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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只有更古老的文字才会记录着狐族的庞大,一如青丘与涂山。

    好似有轻柔的低喃落入耳里,白绒绒的小耳朵蓦地一颤。

    素衣老者端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双手重叠,杵着一根木杖放在身前,黑沉着脸色,望着眼前紧闭门户的屋子。

    一定要活着……

    视野忽然开阔了,小狐茫然地打看着四周。

    “族长!这孩子不能留啊!”

    瞬息巨变让屋内的老妪霎时失神,火焰高涨时才急急向外吼道:“来人啊!救小姐!救孩子啊!”

    “还好……”真身是狐,或许父亲能放过她。女人想着不由轻笑,轻轻呢喃道:“孩子,你怕是不简单呢。”那投入肚中的红芒,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简单甚好,娘才好放心去找你爹……”

    一出门口,只听“轰隆”声不断,却是那房屋应声倒塌。

    屋内,雕花云锦的床铺上,女人的双手紧紧的抓着锦被,汗水滑过鬓角,痛苦的声音在喉间打转。

    一语言毕,人群中此起彼伏。

    夜色低沉,一道红光转眼投进涂山,正要撞上树顶,一层透明波澜凭空泛起。红芒并未收到阻挡,径直投入了波澜,再无踪迹。夜风拂过,吹得山林沙沙作响。

    没有见到女人反应,老妪慌忙抬眼,扑到女人身边,用力握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小姐!不能睡!孩子快出来了!再用力一次啊!小姐!”

    上首的那人微微弯腰:“是!”

    女人可顾不上老妪的想法,只是一遍遍细细打量着手里的小团子。火势愈发凶猛,渐渐向着三人包裹起来,老妪颤抖的护在女人身前,明知徒劳,却又不肯退去。

    老者一愣,数道妖风接连拍去。

    “没用的……”女人虚弱的声音制止了老妪,“此火不凡。我虽已力竭,但不至一点妖力也使不出……这火倒是将我的妖力完全压制,父亲也是无法得……”

    风中似乎又传来一声低喃,小狐挣扎撑起两只前爪,迷茫的转转头,那低喃却一瞬而逝,耳中依然灌满猎猎灼烧的声音。

    许是老妪急切的声音唤醒了女人,她强行睁开模糊的双眼,不等有所反应就见一抹红光扑进肚中,女人不由大惊,腹中猛地一缩,刹那之间,一声细弱的鸣声传进耳里,伴着老妪沙哑而喜悦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小姐,您……”

    狐村边缘,妖火在四周跃动,照亮了那一处孤零零的院落。

    小狐吓了一跳,仓皇

    一小点瑰丽的火焰落在小狐额间,霎时间,满屋的火焰竟一齐蜂拥而至,融进额间,不出片刻熊熊火焰已消失殆尽。

    渐渐低迷的惨叫声让老者面色郁郁,正想着派些人手进去帮扶,却忽见结界微微波动——抬眼一看,一抹极快的红光从天而降,落入产房之中!

    所有人的面孔,在幽幽的妖火下显得狰狞可怖。

    小狐不由耳尖微动,又听到上首有人淡漠道:“屋内并未见他人,想必已……”身子被他往外递了递,“族长……”

    女人温柔目光细细打量着小团子,白白的绒毛上还夹杂着丝丝血液,紧密着一对小眼睛,小巧的鼻子轻轻一抽,便发出细细的鸣声。

    涂山落在群山之间,山多奇石巨木,外看其秀美挺立,内则崎岖难跋。外侧群山猛兽盘踞,是以涂山少有人迹。

    小狐呆坐片刻,撑着四只爪子站起,森林中夜色沉沉,有些阴冷,一股香甜的水汽萦绕过来。

    那人僵硬着半抬的双臂,气势愈发阴沉。

    历史奔腾千万载,自远古时代过去,三界分明之后。人族逐渐成为神州之上的霸主,一个个恢弘的朝代建起又覆灭,一个个盖世英杰掩盖了神魔的光辉。

    是什么声音,自前方传来,苍老而颤抖着。

    神魔之说早已成为野史志怪之物,种类繁多分不清真假,世人也不知仙家何处,魔又归了何方,只有偶尔出没的散妖,提醒着这世上还有凡人不可轻触的领地。

    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太轻的呢喃让耳尖微颤,小狐懵懂地四下望去,却始终找不到那声音来自何处。

    不待仔细看看四周,木料断裂的声音愈发清晰。一道黑影闯进,带来了极大的响声。小狐吓了一跳,下一刻却被那人抱进怀中。

    一阵酸意涌上心头,小狐想要鸣声唤他,却是眼前一花,随着那人起跃着,迅速向着更加陌生的地方而去了。

    “不详!”

    “小姐……小姐……坚持住啊,快了,就快了。”苍老的声音急切的在耳边响起,女人喘息着看着床脚边的老妪,还不等她反应,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女人浑身一僵,竟是临近昏厥。

    水灵灵的眼里充满了茫然懵懂,小狐晃了晃身子,四只小爪子微微用力,“噗通”一下便摔地四仰八叉。似乎没有察觉到疼痛,小狐在地上翻滚扑腾了一番,四只爪子慢慢协调起来,不多时,便已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下意识间,小狐抬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啊!”女人凄厉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山的沉默。

    “那孩子是不详!”

    小狐只觉浑身一颤,却觉得一股极度温柔的气息开始蔓延周身。仿佛被拥进了柔软的怀中,被细腻的双手轻轻抚摸……

    老者双目狠狠一闭,再一睁时,却是两束狠厉的目光直射过来。

    火声猎猎作响,传入耳里愈发清晰,软萌的小耳朵又是一颤,小狐轻轻地动了。眉眼处轻微活动几番,一双水灵灵的黑葡萄慢慢睁开,眼前的迷蒙渐渐消散,入目一片艳丽的火红。

    炙热的火焰平地而起!火舌席卷整个屋子,带着隔绝一切的毁灭力量,将整间屋子紧紧的包围起来!

    狐妖是尘世多有传说的妖族,话本之中多是野狐化美人形而出没凡尘,鲜少有作恶食人之辈、更多的却是讲述与凡人间的凄美爱恋。

    火焰灼热,肆意地焚烧着,转瞬间已然将屋内的一切湮灭殆尽,独留一只雪白的小狐蜷在烧得差不多的床上。火舌撩拨着雪白的绒毛,黏附在绒毛上的血丝被火焰舔的干净,而那小小的一团却是毫发无损。

    女人却是微微一笑:“也罢,看来今日终究难逃一劫。”看着老妪痛惜的眼神,女人也不多说,只对她招招手:“嬷嬷还是让我抱抱孩子才是。”

    老妪听罢收了声,仍是不由满面泪流——自己老了,死也就死了吧,可小姐正值风华,还有这刚出世的孩子……

    屋外,老者双手已是青筋密布,老妪那一声声高呼早已震的他后悔不迭。费力抓回偷跑出去的女儿,却不料她竟偷偷怀了凡人的孩子,硬生生的撑到生产前才与人知晓。

    老妪面上又是一痛,也不忍心告诉女人,这火凶猛异常,她们娘俩估计都得去找她爹……

    “啊!!”

    身后紧站着的黑衣男子亦是一脸漠然。

    与人族通婚在其他狐族里倒是不罕见,只是这在涂山狐族却是严令禁止的。作为涂山的族长定是要打掉这孩子的,偏偏女儿倔强,胎气一动便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回首望去,黑衣男子目光闪烁,狠狠的退后一步,转身飞驰而去。

    原是慈和的面容在四目交接时变得黑沉,小狐微微害怕,却还是舍不得移开双眼。

    瞬息间的巨变,震得所有人片刻愣神。

    夜色沉沉,狐火跃跃,所有的事物,都强烈地让它感到新奇。

    “人族的孩子!不能留!”

    又是一声惨叫传出,老者不由紧了紧手,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身后的族人们微微迟缓,也跟着老者一同抵抗着这天降之火。

    晃晃悠悠地走到湖边,低头张望,隐约可见雪色软糯的小白团子,额间一道火色印记尤其显眼。

    结界之下,涂山又是另外一副面容,狐族的村落安安静静落在山腰处。

    小狐双耳一立,不由地将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晃,却见他一抬眼,对着抱着它的那人道:“把这孩子带出涂山,永世不得进族……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它自己的造化了……”

    老者当先反映,立时起身,手间急急拍出一道妖风,却不料竟被火舌直接吞噬了进去!

    双臂微展,小狐被安稳地放在了地上。

    小狐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递过去的那里有极其亲近的味道。似乎有暖暖的东西正在靠近,会接过它、拥它入怀。

    老妪正低着头,大声喜道:“小姐!小姐!看到头了,就快了,再用力一次!”

    “妖力给你,愿能护你一时……”女人轻轻吻着小团子额头,淡青光芒从她唇上渡进怀中。眼角火焰慢慢靠近,女人不舍的抱抱小团子,“孩子……一定要活着……”

    老妪连忙起身,将那软软的一小团轻轻的放进女人怀里。

    水灵灵的眼睛闪过懵懂神色。小狐一歪头,那雪团子也是一歪头。微微一愣,小狐俯下脑袋,鼻尖触碰湖面,冰凉凉的一片湿润,带起的涟漪也将湖中的雪团层层击碎。

    再之后却是族里的众人,有人身,有狐身,亦有人身狐尾之貌。影影绰绰的一众身影,静默地有些诡异。

    “湄儿呢?”

    一面是山林密密,一面是豁然开朗的山湖。

    急切的声音不仅敲醒了小狐,也让老者回过神来。他高声喝道:“够了!”再看来的眼神却是柔软了。

    不知他行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小狐似是被吓到了,不禁发出一声细细低鸣。

    黑压压的人群中,骤然有人高声喝道:“族长!此火甚诡,我等妖力加之不能抵抗,如今这孩子……”那声音一顿,仿佛斟酌了一番后,复又沉稳道:“这孩子血脉不纯,本已不能融于族中,如今又生异象,怕是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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