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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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是从常小姐房间传出的。已有人去查看了。”内监急回。

    崔依不顾自己身上冬衣已湿，端着水盆便到了架子上放稳。拿起手帕便投。盆中还余一些热水。

    周瑶蹲姿改为跪地：“是常小姐梦魇受惊的厉害，止不住发抖......”

    常苒伸展手臂等着更衣，却见粟容俯下身子直接从床上拽起厚厚棉被，裹在常苒身上。“您梦魇了。这般去才是正理。”

    “打扰我无妨，倒是长公主被你惊了。”桂嬷嬷说着走到床边，伸手摸摸常苒额头。

    芷兰忽一瞬静谧，却又急速说道：“箱子真被动过。那羽毛均被压在下头了。您说过，那一动箱子，便该随着开箱灌进去的风飘散出来才对。”

    崔依看着常苒，常苒余光看着粟容，避开崔依目光。只道：“一炷香，早跪早归。芷兰，燃香。”

    崔依虽迟疑，但没傻到问出口，被扶起后目光瞧着芷兰，后便随着芷兰进到常苒房中。

    深夜的响动总是格外的分明。紫璇宫外半眯眼睛的猫咪被惊得跳弓身子，无措的原地转了两圈才又重新趴下。沉寂的乌鸦也展翅向上飞了两下，重又落下，隐在昏暗中不知所踪。

    周瑶却说：“哭什么？还不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常小姐不知何时便要回来的。”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既如此，那便侍候常小姐去吧。”桂嬷嬷突站起身，未有他话便朝门而去。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关上殿门。轻叹口气，深夜寒冷空气在唇边凝结迸发出一团白气。拐过小小回廊经过莒南郡主房门时，刻意放轻了脚步。待正要进去常苒房间时，半开的房门突然拉开，小宫女崔依正端着水盆走了出来。

    “殿下。常苒万感歉意，惊扰您安寝了，也打扰紫璇宫

    粟容此刻也朝着桂嬷嬷方向转过了身子，仍规规矩矩的站着。并未言语。

    粟容才走到床边，慢吞吞的说：“长公主传召常小姐。”

    周瑶急说：“是。奴婢这就去。”

    “冒冒失失。”桂嬷嬷说了一句迈开步子，绕过崔依，进到房内。

    周瑶也沉默着，却是突然把门帘扔在地上。伸手把照明的灯笼罩掀开拿来比这桌上的香灰。崔依目光随过去，突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芷兰无措的在旁站着。

    “你亲去看看，别是有什么不妥。看着那些新来的丫头也别轻慢了。”寝殿内传出南阳长公主声音。

    常苒一眼便见桂嬷嬷：“姑姑，打扰您了。”

    桂嬷嬷看看崔依，又看眼粟容。

    京城再起喧嚣：常府再得荣耀。虽是一个虚无的哀荣。

    傍晚，内阁大臣和军机处收到了让他们合意商定草拟圣旨的旨意，要追封常芜为少将军。这消息没等拟好旨意便已经传开。

    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常苒到南阳长公主寝殿外，栗荣便报：“殿下。常小姐到了。”

    “是我叫她们帮我擦拭的。凉水激一下反而清醒些。”常苒接口说。

    门再次关上，芷兰急拉崔依到了炭盆边取暖。

    芷兰依言燃香。

    盥洗之时，歘着空挡才同芷兰说：“你也太藏不住事。在府说的那些竟都忘了。这一晚你着闹四瞧的，生怕旁人看不出你要单同我讲话。”

    周瑶转过头正看芷兰站在桌边不知在做什么，走过去瞧着，芷兰竟低头吹香。

    “她跪那做什么？”周瑶也顺着芷兰的目光看向了外头。

    桂嬷嬷顺势坐在床边，才道：“常小姐，日后尽管吩咐她们。她们也是新拨来紫璇宫的，还没成什么规矩。虽是擦了身子醒了神，可若是为此做了病却是得不偿失。要紧着身子，若是你才来紫璇宫便病了，外头那些不知内情的，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宫里呢。不光......”

    “弄湿了门帘，让嬷嬷罚了。要跪一炷香。”芷兰答。

    “不敢。奴婢只是......长公主挂心常小姐，让奴婢随时禀报......”粟容越说声音越小。

    周瑶吸了口气，见芷兰真是要去，并未回头却是说：“你只是小小婢女，断不会做如此主张，是常小姐的意思吗？”

    门应声而开。

    周瑶的目光仍在细香上打转，已明白芷兰用意。后退几步，便自顾自拉过椅子，站在上面费力换起门帘。

    “什么？燃尽了。既燃尽了，那我去叫她起身吧。”芷兰装傻的说，才灭了火折子，又指指那香。

    周瑶一手一个汤婆子正遇三人出去，粟容一把抢过一个汤婆子便裹在手绢中塞到常苒怀中。周瑶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却见崔依眸中隐隐有泪打着转也出房中。目光扫视屋内，小声问芷兰：“桂嬷嬷呢？”

    周瑶抱着旧帘正看到这一幕，几步笨拙的走过来忍不住出言。“这......这，不成吧。”

    “崔依已经去打热水了。”常苒小声说。

    内里常苒坐在床上，满头虚汗。床榻边是周瑶和常苒带进来的那个小丫头拿着手帕给常苒擦着身子。

    常苒说：“唉。要非安叔劝我，‘哪怕性情再是孤僻，也该有人侍候，才是大家女儿’，我真想一人进宫。但说回来，多一人在，也好有个商量余地。总好过孤身一人。”

    芷兰仍在桌边捅咕，可直到周瑶都换好了也无法撼动那香烛半寸。无奈在额头上搔了搔痒，想起周瑶方才未有阻拦，心下一横，拿起火折子便直燃细香。

    “走了。”芷兰回后，透过糊着枯黄色纸的花窗，依稀能瞧常苒两人于廊坊的身影，还有院中跪着的崔依。

    外头守夜内监听后急忙过来扶起崔依。“崔姐姐快起。”

    常苒裹着被子迈进殿内，通向内阁的方向四盏明亮的灯盏异常耀目。只听内里长公主说：“这般冷的天怎好在外，到了定该速速进来。呦！这可怜劲的，定是才换了环境，不适应呢。无妨无妨。来，到本宫这来。”南阳长公主看到常苒这般模样，忍不住蹙着眉头，朝着常苒招手。床榻两边的两盏灯光已经渐渐昏暗，长公主的话又仿佛幽静小路深处盈盈灯光，只一盏分外明亮。

    粟容才松了口气，转头拉着常苒起身。“小姐。速速起身吧。长公主殿下还等着您呢。”常苒双脚踩在鞋上，就听粟容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院子里跪着。”

    桂嬷嬷叹了口气，拉起常苒床上的棉被，往常苒身上盖了盖。“去......在灌两个汤婆子来。”

    《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

    桂嬷嬷瞧着栗荣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去那院子里跪上一炷香长长记性。”一拽袖中垫在手上，自掀门帘。外头内监听着声音，急忙从外打开一侧门来，恭着桂嬷嬷出去。

    桂嬷嬷转头瞧着：“没规矩的东西，没看到我同常小姐说话呢。进来说。在门口站着别冻坏了常小姐。”

    粟容察觉，再掀门帘，让崔依侧身进来。

    见眼前香处黑了一片，回头正看周瑶凑过来瞧，忍不住哆嗦一下。

    “常小姐”门口突然传来粟容的声音。

    常苒刚想要告罪却看粟容在房外门前一闪而过。因方才受惊，诸人频繁走动便收了门口的屏风，此刻正见。

    “那也不成。会做病的。”桂嬷嬷撇嘴。

    崔依急停脚步，因骤停而致盆中温水围着盆边缘晃了几晃，险些就要泼到桂嬷嬷身上。待水停住，崔依急忙便跪在地上。

    南阳长公主寝殿的门被桂嬷嬷从内拉开，朝着外头守夜的内监便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桂嬷嬷收回手，微一迟疑朝着周瑶手中帕子摸去。“糊涂。这般凉怎可给常小姐擦拭身子！”

    崔依本投好了帕子，正欲拿给常苒，却听桂嬷嬷这一问，吓得手帕又掉盆边，一下又溅起极大水花。急忙回：“是奴婢进来时不小心......”

    内里只周瑶还抱着已换下来的门帘。

    芷兰看看常苒，又看看周瑶。

    东院莒南郡主被惊醒，床榻边守夜宫女急拍被褥，并道：“无事无事，您安睡。”郡主轻轻一叹，过了会呼吸才渐平稳。

    粟容依旧低垂着手站在床边，桂嬷嬷经过身旁时，吓得没敢喘气。直屏住呼吸到桂嬷嬷走远几步距离，才敢深深吸了一口，这气还未吐出便听到了桂嬷嬷一声质问。“这门帘湿了一片，都反霜了。你们怎么照顾的常小姐！”

    常苒坐起身子，却是桂嬷嬷反应更大，转动身子看向粟容道：“你方才去禀报的？”

    芷兰并未答话，只当未听见罢了。掀起门帘，推开门便站在门口朝着崔依说：“崔姐姐。一炷香时间已到。可以起身了。”

    崔依双膝已冻麻木，身上也是极冷。身上冬衣早已梆硬。深夜被常小姐惊醒，本想抖个机灵卖个好，却没想如今被罚了常小姐都未帮着说句话。能体谅她也才来紫璇宫谋生需紧着自身，可体谅归体谅，明白归明白。终究还是腹诽几句。又在心中过着数，盘算着何时才能起身。骤然听到芷兰这般说，愣在那也不知作何......可就算自己查的快些，但也该差上好一大截。

    崔依低垂着头，并而再说话，扶了扶身子便朝着门外头去。

    常苒心下一动，不免深嚼桂嬷嬷说粟容的那句话。

    “这般明显？”芷兰问。

    “哼。好呀。”桂嬷嬷浅浅一笑。“我这老家伙后继有人了。”

    常苒已坐直身子。

    “是......”粟容的头更低了。

    粟容进到房内，外头小内监急带上房门。粟容显得极其无措，甚至先转头把遮门的厚重门帘放下。门帘放下瞬间，外头却在此刻推开了门。崔依端着热水盆回来一下撞在门帘之上。水泼洒出来，一大半撒在门帘之上，身上也沾染了一小小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