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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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长公主殿下。”常苒规矩坐在小椅上，心中多有慌乱，只怕说错了什么便暴露了那泼天的秘密。

    南阳长公主眸子越过常苒侧颜看向奔进门的女儿，其手拿两枝梅花枝杈晃动两下，扑到身边问道：“母亲，这两支可中意否？”

    长公主只叫常苒吃了些茶。又道一件孔雀羽毛大氅的丝线松散了，叫常苒缝上两针。

    只得拿过衣衫。整齐的放在腿上，细细看了起来。本就在女工上没下过功夫，又见衣衫上所用针法及其繁复更是毫无头绪。先找了相近颜色的丝线，绑在了那针上。拿着却是一时不知在那下手。只怕这贵重的衣裳，会因为自己下针而毁了。不禁便皱起了眉头，低着头细细看着衣裳。

    郡主更是清闲，瞧见那端在托盘上而来的丝线，随意拉起一条丝线，又召过一位宫女。把那丝线打了个小结，又折了两折，两个人便拿着丝线翻起了花样。

    桂嬷嬷轻笑后才意有所指的说：“她可是江宫人的女儿。”

    “长公主......”常苒抬眸看去，轻唤之声似被树胶沾在口中，双唇似乎难以撼动。

    递给宫女，特意起身告罪：“针法粗糙，万请长公主赎罪。”

    莒南郡主原本正仰着头听着，这般突被打断，兴致也被扫了大半。

    “哎呦，瞧瞧你等如何办事的。回头定要禀报管事的狠狠罚了。倒叫姑娘笑话了。”张嬷嬷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等笑说。

    桂嬷嬷白了一眼便不说话了。

    想到此，常苒便缝制的十分大胆。针脚逐渐松开，待缝好后，瞧着还好，只是摸着更似一条活了的蜈蚣趴在衣服里。想着便是吓人。这般女工......也无什么用吧。

    此刻已迈进正殿。更加灿烂辉煌，仿佛放满金子的殿宇却是没有满堆金器。木质的纹理大殿，都似夹杂金丝般。左右两排桌椅，更像是为了映衬出正前方的两张主椅和正中靠里侧的桌案。那桌案上不止有茶盏，还有一熏炉。掐丝珐琅云蝠纹金丝缠绕式熏炉，缓缓冒着一丝极其轻薄的烟雾。似是檀香。

    粟容走到熏炉旁添香料。却听南阳长公主道：“你们觉得她如何？”

    张嬷嬷在边上立刻拉起常苒。

    《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

    宫女把衣裳摊在长公主面前，长公主却并未看上一眼，挥手便叫拿开了。“瞧瞧，这一件衣裳而已，倒叫你费心了。这一时忘了时辰，着人，送常家姑娘离宫。”

    常苒闻言双眼朦胧，嘴中苦涩，急闭双眼，才含泪于眼中。

    南阳长公主仿佛才见常苒，侧着身子放下手中茶盏。玉手朝着常苒从下往上扬起，柔声说道：“快起......”

    正殿内，桂嬷嬷率先挑起话头：“公主，这常丫头长得也忒美了。”

    粟容安置得当，急忙退出。

    南阳长公主眼下身侧一边，悄拿帕子擦泪。那侧边红白宝石相接的流苏才展露出来，数串流苏直垂肩头。亮晶晶的珠串和头上金簪因为转变了方向被屋中其他金器相互映照，更显亮眼。骤然晃了常苒的眸子一下，令原本朦胧的双眸重新变得明亮。常苒才发现不经意间自己逾越了，急忙趁着长公主回过头的前刻，又低下了头。

    长公主的话并没说完，继续道：“如今也已过去多年了。未曾再见你母亲一面。”说完这话，鼻腔中也抽搐了一下，急从怀中拿出手帕自行擦了擦泪。

    “甚好。”南阳长公主的目光柔和的落在郡主脸上，顺着花枝却是再落常苒身上。

    正坐上端坐着的，便是一身葡萄紫团寿纹暗花夹袄的冬裙的少妇。微微低着头端着手中的茶盏细细品着。头上的绒花是同色系偏粉蝴蝶的样式，用金丝相互缠绕连着蝶身和须子，在连着金簪簪在发上。栩栩如生远比另一侧也是绒花的彩凤更加逼真。那凤凰边上佐着一朵红、一朵白的绒花。更似凤凰舞蝶的样式。

    张嬷嬷方显出疑惑的神情，却是又微微点头。“是了，你是见过常大人的。”

    “母亲。”突然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常苒身后响起......

    不知走了多远，才停在了一处宫宇之前。朱红的大门敞开，映出了两步之远的影壁墙。满是珠宝玉石装饰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

    “方才瞧见你进来，本宫都慌了神。仿佛还是那年，同你母亲见面的场景。在行宫，本宫斜靠在那贵妃榻上。你母亲背着个小药匣子，便是那般进来同我说话。也是说的你方才那句，‘民女江琼，系太医院江恭敏之女，恭请公主金安。’”

    张嬷嬷点头却道：“是                                                吗？那我没看到。”

    常苒徐徐拜下。“民女常氏，恭请长公主金安。”

    恰逢，在常苒边上的张嬷嬷也是低首，叫了句：“郡主。”

    “赐座”

    “张嬷嬷，安。”常苒立刻接口，略略低头作礼。手虽被拉着，仍作揖再行一礼。

    张嬷嬷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少夸人。”

    桂嬷嬷接口：“正是呢。此番消瘦，正见骨态。发髻是再寻常不过的，却恰好凸显出额头的饱满。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分明。眉眼更具英气，鼻子高挺细长，唇本色极浅此刻只朱红血色一点。修长的脖颈得见下颚线的柔和。被冬衣紧紧裹着的身形也能瞧出稍显玲珑的姿态。相反江琼的相貌偏清秀。初见总感觉一种温柔和顺的，身上淡淡的花香掺杂药香，往往会叫人卸了防备。此番对比更是看不出来哪里长得似江琼，但恰巧此刻常苒身上也有或有或无的药酒味稍显刺鼻，但细嗅下还掺杂着花香。这令她整体都更神似江琼。单论长相，像常大人多些。”

    常苒未得旨意起身，一直屈膝半蹲原地。此刻答：“民女常苒，父亲系南境守将常文华。拜见郡主。”答完，才微微扬起些头，却是一丝不敢抬眼看去。也见郡主奶白色衣裙上布满着的是蔷薇花金线与另一种丝线暗纹相缠。衬托出金线的高贵而又毫不失色的丝线，常苒没大见过想也是名贵织品。余光似瞧见郡主回头与南阳长公主对了个眼神。南阳长公主嘴角挂笑，也适时点头。瞧见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底直觉不大好的样子。

    张嬷嬷忽而咯咯的笑，拿帕子指了指桂嬷嬷道：“那年送了亲回来，每天要拉着人讲上好几遍。”

    常苒出了紫璇宫，觉得此刻宫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永巷的街空旷而长远，似一眼瞧的到尽头却一时半刻难以走到。

    长公主倒也不急，端起那茶盏自顾自饮着。

    常苒急忙回转身子，低垂着头。因为不知来人，亦不敢随意称呼。便只扶膝行了一礼。

    未等细看，边上便出来另一个婆子。一身蓝绸缎织纹回字绣衣衫之人迎了出来。一下拉起了常苒的手。瞧着这不同于其他嬷嬷穿着的妇人，不禁有些发怔。刚要行礼，那嬷嬷却直接拉着常苒朝着里头而去。“常小姐叫公主好等，公主在里头盼着见姑娘呢。昨儿便要找姑娘进宫，只是宫中下钥早了些，这才罢了。老奴是自来跟着公主的，叫我张婆子便好......”

    常苒正思量着说辞，宫女已捧衣衫到了常苒眼前。甚至边上的丝线都备着了。

    常苒直在此半日，方引内宫而去。芷兰却被要求，原地等待。过一朱漆大门，门上满是铜钉，而后便在甬道中绕来绕去。前期还悄记路线，后来便也记不住了。仿佛每条路一般模样，只经过的宫门牌匾各有不同。

    常苒额头略略觉得有些汗意，也不敢擦去，被人发现笑话一场倒也罢了，可别污脏了衣裳。瞧着那衣衫繁琐的纹路，眼神便开始飘散。缝制了十来针，特意缝制的阵脚缜密。拿着针，眼神再次涣散。回过神来，那衣服上缠绕着的孔雀羽毛随着针脚打结在一处。这身衣裳因孔雀羽毛的加持，更显得珍贵。可看着这口子，常苒心中满是疑问。

    “哎呦，苒小姐这个客气劲呦。跟着小姐侍奉的丫头怎的都没一个？”张嬷嬷问。

    “那也是要真的美。”桂嬷嬷笑着给身旁的郡主换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甜乳茶。

    “是呢。”桂嬷嬷回以微笑，“当年给江宫人送嫁。见过的。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常将军，带着那些兵将来接，果真应了风度翩翩少年郎，宫中佳话美娇娘。”

    “要真是

    “方才她太规矩了。在门口时还不是这般谦卑。在院儿里时，她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咱们这院子呢。瞧见我在门口才止住目光。”桂嬷嬷即刻回道。

    常苒起身正见那手洁白如玉，纤细嫩白。仿佛玉葱一般。远比自己的手要滑嫩的多，且那修长的指甲也染得十分好看。末尾手指尾端微微轻抬，向上勾起，那其上的护甲也是宝石罗砌。那红宝石十分耀眼。随目光凝固在那一套青花茶盏，青花上满是成串的葡萄垂下。树干弯曲着，连葡萄叶子也是纤细而硕大。

    郡主把枝杈递给宫女，才看向常苒说：“你抬起头来，你就是那常家的？”

    南阳长公主深深勾唇。“长得这般俊却是没想到，似乎不大像其母的样子。这大概就是外头市井中传的，骨相美。”

    莒南郡主端起品一口，砸砸嘴后道：“确实好看，我都挪不开眼。”

    断口，未免就太过整齐。悄悄用左手指甲在一根精梗上用力摁了一下。抬起手一点塌陷都无。难不成长公主穿着这衣裳遇刺了不成？在宫中行刺公主，也不大聪明。那既不是遇刺，只怕是特意用尖锐之物割开。且这宫中，没有绣娘吗，怎的不送去？反叫一个陌生人随意缝制。难道不怕自己有歹心，趁着无人注意在这羽裳中藏下一锋利的针吗？眼皮跳动两下，眼神再次涣散。轻轻呼出口气，才重新凝聚了思维。若说只为试自己针法？

    常苒即刻说道：“请郡主安。”

    常苒略略思量：“民女自来便不大懂礼，更怕丫头冲撞了主子，这便留在了钱嬷嬷处，多学一些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