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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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出众的郎君，却双眼俱盲，倒是可惜了。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认清现实，及时寻找出路。
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第一次看见赵元昭完整容貌的沈灵霜怔了一下。
沈灵霜抿了抿唇，“我又没有预知之能，当年想嫁他，便鼓足勇气去嫁。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只能说是识人不清，却也不都是我一人的过错。”
沈灵霜也终于下定决心，让阿春将那药煎好端来。
这对父女对自己自信得很，还想叫酒筹行令，却原来酒量浅成这样。
沈灵霜甚至都能嗅到对方身上温和清冽的青桂香气，他眼下那颗如血溅落的红色小痣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也要随赵元昭离京。
不过是嫁过一个负心人而已。
温和的男声如山泉流水一般悦耳动听。
平心而论，赵元昭与赵元璟到底是兄弟，眼角眉梢间难免有些相似，是如出一辙的精致如画。
赵元昭平静地‘望’着她，“娘子可曾后悔？”
再醒来时，天似乎黑了，室内昏黄的烛火忽长忽短，将榻前熟悉又陌生的颀长身影拉得扭曲变形，形同鬼魅。
结合年岁容貌，说的可不就是赵元昭么。
但沈灵霜从不这么想。
亭内，徐氏父女正眉飞色舞地谈论出游后的打算。
赵元昭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他迅速后退半步，却被梅枝拽掉绸带，露出一双清湛明亮的眼眸。
直到赵元昭重又将发带系回，遮住那双格外出彩的眸子，她才猛地颤了下眼睫，觉出自己的失态。
只需站在那里，一切就都明亮起来。
剑眉星目，凝着她的目光冰冷得让人心颤。
她听过太多关于自己的伤人流言，被锁到静心台后，也想了很久，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灵霜懵了一下才缓过来。
棕褐色药汁漾在白瓷盏里，泛起一圈圈的毂纹，热气袅袅，苦气熏人。
早年出入宫禁时，她曾经听说过，女帝有位皇孙容貌极为出众，艳煞旁人。
郎君容光过盛。
“娘子在想什么？”
女郎忍不住看了静坐的郎君一眼，见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酒盏，丝毫没有醉意。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说话，各怀心思。
被伤害辜负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全然归责自身。
以赵元昭的身份，问这些其实已经越距。
更有甚者，疾言厉色说是女子目光短浅，日日耽于情爱，最后落到被抛弃的下场，都是活该。
她做错了什么。
如此，偌大府宅里，马上就只剩自己一人了，沈灵霜微微出神，忽而就被徐贞湘轻推了一把。
她胡乱用袖子去擦自己的脸，等待血肉剥离的剧痛到来。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
两个加一起，都没有拼过赵元昭一人。
赵元昭唇角旋开好看的弧度，反问她，“误会什么？”
郎君难得没有束冠，只用根发带绑起如墨乌发，碎发垂落在白净额头边，显得更为英气俊朗。
赵元璟自幼经历坎坷，养父母早逝，吃尽苦头，因而性情谨慎，常年不苟言笑，总敛着眉眼，显得冰冷又淡漠。
沈灵霜不由自主地别开眼，双颊微微泛起了红。
一旦回宫，这个孩子就算被保住，也会被交给楚如霜抚养。
沈灵霜放下药碗，拿帕子替婢女擦拭脸上的泪痕，自己眼里的泪珠子却一下子滚落，“没事的，都会好的。”
眼前的郎君却是生在玉楼金阙，众星捧月般长大，即使也曾一朝跌进尘埃，随父被贬千里，一身的好气度却早已养成。
宣仁坊一处府邸的后院，临水亭子高架湖面，婢女们来来回回，乌木托盘端着各式菜肴点心。www.uuwenzhai.com
又过了会儿，才从窗边走近，微俯下身越过她去取瓶中梅枝，眼上的丝带随动作滑落，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娘子！”阿春哭喊一声。
沈灵霜点了点头，“殿下但问无妨。”
说起来，他总阖着眼，亦或是丝带遮眼，自己还没有见过赵元昭真正的模样，沈灵霜胡乱地发散思绪。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红泥小炉里的酒液咕噜咕噜欢快冒泡，泛上阵阵暖意。
“娘子……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宫去，东宫有药藏局，那么多医师都在……”阿春哭哭啼啼。
模糊的视线里，沈灵霜看见了阿春愧疚心虚的脸，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沈灵霜已经听不见了。
隔着薄薄丝线经纬，赵元昭将女郎面上一闪而过的种种遗憾、叹息、怜惜尽收眼底，眸光动了下，不动声色地轻抚梅枝。
可靠在隐囊上好半晌儿，腹中没有动静，眼皮却越来越重。
她连忙垂眼，不知为何，赵元昭虽是白绸遮眼，仍带给她一种一切尽收眼底的掌握之感。
也就是徐贞湘酡红着脸咕哝一声，才惊破这尴尬的寂静。
沈灵霜脑中还有些木木的，下意识唤道。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
沈灵霜掀起眼帘，就见赵元昭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倒是还不曾见过殿下真正的长相……”
连尺玉都就着玉碟里的小鱼干埋头苦吃，挺着小肚子喵喵直叫，吃饱了就瘫在桌案旁，小爪子努力勾着垂落的梅枝玩。
沈灵霜哑然，难得有些讪讪。
她尴尬轻咳一声，描补道，“只是有些好奇，殿下切莫误会。”
就好像，就好像他其实什么都能看见一样。
或言女子悍妒，或道其不善掌家，不配站在如此出彩的郎君左右，或认为其成婚后性情大变……总能寻出种种缺点。
那人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浸润寒意的英俊脸庞。
沈灵霜最后抚了下小腹，眸光越发温柔，随即一仰头将那盏药汤一饮而尽。
沈灵霜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乌睫微微垂落显得越发纤长，她轻轻弯唇，“我与阿春要先南下去寻温姐姐，若是日后我们也游经蜀地必定会去拜访，到时还望贞湘不要嫌我叨扰才好。”
这距离过分的亲昵，使得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赵元昭顿了顿，“我倒有一事，很想问问娘子。”
他应该是在问自己，落得如此田地，是否后悔过当年一意孤行嫁给赵元璟的决定。
“灵霜，你在想什么？”
沈灵霜心里存着事，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徐贞湘莞尔，“那是自然！”她信誓旦旦，“便是真不凑巧，我与老头出门在外，你也只管去找殿下就是，怎么可能让你没了人招待。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阿春……”
他们默契地没再提起方才之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终日沉浸在后悔怨怼之中，抑郁寡欢，只会毁伤自身，最终令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徐氏父女醉倒桌案上，七扭八歪，看得沈灵霜想笑又忍住。
后悔什么？
她的孩子，绝不能落到旁人手里，任人磋磨。
身为女子，便是她的原罪么？
他常常弯着唇角，笑开时眉眼又像是两弯月牙，这是一种难以言表、令人怦然心动的天真少年感。
当真是可惜了。
赵元昭默了好一会儿，连唇畔惯常的轻松笑意也凝住。
赵元昭不解，追问，“为什么？”
开后，偌大的府邸陡然安静下来。
世人总是偏爱苛责女子，一旦夫妻情人间生变，倘若当初女子曾有过一点点主动，或是动心迹象，便要想方设法归责女子。
居然是赵元璟！
这几日的相处，她与这位性子开朗的徐娘子无话不谈，成了手帕交，已经可以互称小字了。
幸好不曾有旁人看见，沈灵霜余光飞快扫过赵元昭遮住盲眼的发带，心里替他遗憾。
朔月一尽。
“说什么傻话，”，沈灵霜摇摇头，眼中满是决绝，“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回大昭宫。”
赵元昭和徐氏父女离
虽然很意外赵元昭居然会问起这些，女郎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 如此出众的郎君，却双眼俱盲，倒是可惜了。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认清现实，及时寻找出路。
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第一次看见赵元昭完整容貌的沈灵霜怔了一下。
沈灵霜抿了抿唇，“我又没有预知之能，当年想嫁他，便鼓足勇气去嫁。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只能说是识人不清，却也不都是我一人的过错。”
沈灵霜也终于下定决心，让阿春将那药煎好端来。
这对父女对自己自信得很，还想叫酒筹行令，却原来酒量浅成这样。
沈灵霜甚至都能嗅到对方身上温和清冽的青桂香气，他眼下那颗如血溅落的红色小痣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也要随赵元昭离京。
不过是嫁过一个负心人而已。
温和的男声如山泉流水一般悦耳动听。
平心而论，赵元昭与赵元璟到底是兄弟，眼角眉梢间难免有些相似，是如出一辙的精致如画。
赵元昭平静地‘望’着她，“娘子可曾后悔？”
再醒来时，天似乎黑了，室内昏黄的烛火忽长忽短，将榻前熟悉又陌生的颀长身影拉得扭曲变形，形同鬼魅。
结合年岁容貌，说的可不就是赵元昭么。
但沈灵霜从不这么想。
亭内，徐氏父女正眉飞色舞地谈论出游后的打算。
赵元昭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他迅速后退半步，却被梅枝拽掉绸带，露出一双清湛明亮的眼眸。
直到赵元昭重又将发带系回，遮住那双格外出彩的眸子，她才猛地颤了下眼睫，觉出自己的失态。
只需站在那里，一切就都明亮起来。
剑眉星目，凝着她的目光冰冷得让人心颤。
她听过太多关于自己的伤人流言，被锁到静心台后，也想了很久，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灵霜懵了一下才缓过来。
棕褐色药汁漾在白瓷盏里，泛起一圈圈的毂纹，热气袅袅，苦气熏人。
早年出入宫禁时，她曾经听说过，女帝有位皇孙容貌极为出众，艳煞旁人。
郎君容光过盛。
“娘子在想什么？”
女郎忍不住看了静坐的郎君一眼，见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酒盏，丝毫没有醉意。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说话，各怀心思。
被伤害辜负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全然归责自身。
以赵元昭的身份，问这些其实已经越距。
更有甚者，疾言厉色说是女子目光短浅，日日耽于情爱，最后落到被抛弃的下场，都是活该。
她做错了什么。
如此，偌大府宅里，马上就只剩自己一人了，沈灵霜微微出神，忽而就被徐贞湘轻推了一把。
她胡乱用袖子去擦自己的脸，等待血肉剥离的剧痛到来。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
两个加一起，都没有拼过赵元昭一人。
赵元昭唇角旋开好看的弧度，反问她，“误会什么？”
郎君难得没有束冠，只用根发带绑起如墨乌发，碎发垂落在白净额头边，显得更为英气俊朗。
赵元璟自幼经历坎坷，养父母早逝，吃尽苦头，因而性情谨慎，常年不苟言笑，总敛着眉眼，显得冰冷又淡漠。
沈灵霜不由自主地别开眼，双颊微微泛起了红。
一旦回宫，这个孩子就算被保住，也会被交给楚如霜抚养。
沈灵霜放下药碗，拿帕子替婢女擦拭脸上的泪痕，自己眼里的泪珠子却一下子滚落，“没事的，都会好的。”
眼前的郎君却是生在玉楼金阙，众星捧月般长大，即使也曾一朝跌进尘埃，随父被贬千里，一身的好气度却早已养成。
宣仁坊一处府邸的后院，临水亭子高架湖面，婢女们来来回回，乌木托盘端着各式菜肴点心。www.uuwenzhai.com
又过了会儿，才从窗边走近，微俯下身越过她去取瓶中梅枝，眼上的丝带随动作滑落，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娘子！”阿春哭喊一声。
沈灵霜点了点头，“殿下但问无妨。”
说起来，他总阖着眼，亦或是丝带遮眼，自己还没有见过赵元昭真正的模样，沈灵霜胡乱地发散思绪。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红泥小炉里的酒液咕噜咕噜欢快冒泡，泛上阵阵暖意。
“娘子……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宫去，东宫有药藏局，那么多医师都在……”阿春哭哭啼啼。
模糊的视线里，沈灵霜看见了阿春愧疚心虚的脸，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沈灵霜已经听不见了。
隔着薄薄丝线经纬，赵元昭将女郎面上一闪而过的种种遗憾、叹息、怜惜尽收眼底，眸光动了下，不动声色地轻抚梅枝。
可靠在隐囊上好半晌儿，腹中没有动静，眼皮却越来越重。
她连忙垂眼，不知为何，赵元昭虽是白绸遮眼，仍带给她一种一切尽收眼底的掌握之感。
也就是徐贞湘酡红着脸咕哝一声，才惊破这尴尬的寂静。
沈灵霜脑中还有些木木的，下意识唤道。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
沈灵霜掀起眼帘，就见赵元昭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倒是还不曾见过殿下真正的长相……”
连尺玉都就着玉碟里的小鱼干埋头苦吃，挺着小肚子喵喵直叫，吃饱了就瘫在桌案旁，小爪子努力勾着垂落的梅枝玩。
沈灵霜哑然，难得有些讪讪。
她尴尬轻咳一声，描补道，“只是有些好奇，殿下切莫误会。”
就好像，就好像他其实什么都能看见一样。
或言女子悍妒，或道其不善掌家，不配站在如此出彩的郎君左右，或认为其成婚后性情大变……总能寻出种种缺点。
那人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浸润寒意的英俊脸庞。
沈灵霜最后抚了下小腹，眸光越发温柔，随即一仰头将那盏药汤一饮而尽。
沈灵霜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乌睫微微垂落显得越发纤长，她轻轻弯唇，“我与阿春要先南下去寻温姐姐，若是日后我们也游经蜀地必定会去拜访，到时还望贞湘不要嫌我叨扰才好。”
这距离过分的亲昵，使得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赵元昭顿了顿，“我倒有一事，很想问问娘子。”
他应该是在问自己，落得如此田地，是否后悔过当年一意孤行嫁给赵元璟的决定。
“灵霜，你在想什么？”
沈灵霜心里存着事，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徐贞湘莞尔，“那是自然！”她信誓旦旦，“便是真不凑巧，我与老头出门在外，你也只管去找殿下就是，怎么可能让你没了人招待。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阿春……”
他们默契地没再提起方才之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终日沉浸在后悔怨怼之中，抑郁寡欢，只会毁伤自身，最终令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徐氏父女醉倒桌案上，七扭八歪，看得沈灵霜想笑又忍住。
后悔什么？
她的孩子，绝不能落到旁人手里，任人磋磨。
身为女子，便是她的原罪么？
他常常弯着唇角，笑开时眉眼又像是两弯月牙，这是一种难以言表、令人怦然心动的天真少年感。
当真是可惜了。
赵元昭默了好一会儿，连唇畔惯常的轻松笑意也凝住。
赵元昭不解，追问，“为什么？”
开后，偌大的府邸陡然安静下来。
世人总是偏爱苛责女子，一旦夫妻情人间生变，倘若当初女子曾有过一点点主动，或是动心迹象，便要想方设法归责女子。
居然是赵元璟！
这几日的相处，她与这位性子开朗的徐娘子无话不谈，成了手帕交，已经可以互称小字了。
幸好不曾有旁人看见，沈灵霜余光飞快扫过赵元昭遮住盲眼的发带，心里替他遗憾。
朔月一尽。
“说什么傻话，”，沈灵霜摇摇头，眼中满是决绝，“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回大昭宫。”
赵元昭和徐氏父女离
虽然很意外赵元昭居然会问起这些，女郎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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