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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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寿宫属于西六宫，北边和西边是翊坤宫和启祥宫，东边和南边分别是乾清宫和养心殿，不过此时的养心殿还没有作为皇帝的起居之所，而是作为造办处使用。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穿石青色常服的男子跨过门槛走来。

    此时宫里高位嫔妃不多。

    最后由于时间紧急只安排了两个丫鬟进来，如今她身边还有两个大宫女没有完全捏在手里，得日后慢慢收拢。

    “你叫小夏子，”乌希哈落坐在上首细细打量一番，“瞧着是个机灵的孩子”。

    乌希哈累的只想立马吃饭睡觉，然而还得挣扎着继续梳洗打扮，等康熙临幸。

    桂嬷嬷会意，上前一步拉着小夏子的手臂扶了他一把，“真是个实诚孩子，不过咱们主子是个和善人，再不糟践下人的。”

    虽然她这个概括可能不大准确，但是大体这感觉没错了！

    小夏子转过身去抹了把脸，闷头赶去御膳房提膳。

    九月初六，大吉，宜婚嫁。

    倒是玉簪，她并不是家里安排的两个侍女之一，但是能与她说碧螺春的事想来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脸上还竭力端着温柔羞涩的表情，耳边却已经能听到心脏跳动的轰鸣声。

    “是，奴才正是小夏子，多谢娘娘夸奖。奴才是这回娘娘进宫才分进来的，原先一直在内务府待着，如今在咱们宫里领着洒扫守宫门的活计。”

    这次宫里连进三位妃主，小夏子一咬牙狠心掏了所有积蓄，求着管事儿太监给他安排个去处，总算有二两银子开路，好话说尽，才得了个永寿宫洒扫太监的活。

    乌希哈心中明了，这宫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围着康熙转的，碧螺春用的快自然是康熙爱喝的缘故，这是内务府在向她示好。

    她还在想着，难怪选上她进宫了，等她大哥回来她一定要叫二哥三哥锤他一顿！

    乌希哈坐在轿撵上，礼部官员在前方开道，身后是妃位仪仗，乌泱泱的一队人向永寿宫移去。一应嫁妆都送去了内务府检查，陪嫁的两个丫鬟也留在了内务府，得学半年宫规才能继续伺候她。

    “奴婢听内务府的公公说，宫里的碧螺春用的快些”，说完玉簪就垂着手低头候在门外。

    乌希哈腾地站起，带着桂嬷嬷和鸢尾几人往前院迎去。一直平静的内心在越来越短的路上突然不可抑制地波动起来。

    因为并不是正经的嫁娶，又是礼部一手操持。舒穆禄府上并没有办宴席。乌希哈身上穿的也不是家里准备的嫁衣，而是后妃的朝服，身后的嫁妆头两抬是宫里赐下的添妆。

    忠心暂且不论，眼下看来这永寿宫的宫人是些有能力的。

    他知道主子才进宫，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因此拼着胆子冒了头，想赌一个前程。

    只是面上仍保持着从容高贵的表情，“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且起来吧。”叫着小夏子起身，还一边看了桂嬷嬷一眼。

    所以乌希哈力求在这半年内摸清楚康熙的喜好、探出自己的安全生活区域。

    小夏子见主子注意到他，激动地“砰”地一声行了大礼。

    所幸，他赌赢了，遇着个和善的主子，前程有望了。

    “既然这样，那让你领了给本宫传膳的差事如何”，乌希哈思量一番，这小夏子今天既然敢找桂嬷嬷毛遂自荐，想来也是有意要领这个差事，不妨交给他试试。反正永寿宫的太监她一个也不认识，总要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

    但是舒穆禄氏一向在后宫耕耘不深，没什么人脉，最后还是走了她大嫂娘家姑爸爸，也就是康熙的幼弟和硕纯亲王的额娘钮祜禄老太妃的门路。

    等一切结束，天色已经昏黄。

    那么很好，先前制订的解语花路线可以放弃了，好兄弟的妹妹成了我老婆这个剧本不就可以走起来了吗？

    就在乌希哈想东想西，思考着宫里的形势，盘算自己未来的生存环境的时候，步撵已经到了永寿宫门口，仍有礼部官员在一旁唱和指导一些礼仪程序。

    按理说妃位有六个大宫女，她进宫可以带两个陪嫁，还有四个空位都得由内务府补齐。

    这宫里的宫女倒也罢了，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小选出来的，他们这些小太监是真的惨，小小年纪进了宫，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巴结老太监，自个儿眼神不机灵的，日子都没得过。

    和东六宫日后作为皇后住所的景仁宫一样，永寿宫是西六宫最接近康熙乾清宫的一座宫殿，稍稍落后于乾清宫的水平线，称得上是东西十二宫里数一数二的宫殿了。

    酉时末，从一炷香前就在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康熙的乌希哈终于听到了宫门口“皇上驾到”的声音。

    身边伺候她的是舒穆禄家知道她进宫消息后，匆匆忙忙走内务府的路子安排进宫的嬷嬷。

    马佳氏特地带着三个儿媳妇去看了一圈，回来就把乌希哈的嫁妆箱子都换了大一号的，压的满满当当。

    “小夏子，本宫方才听你和桂嬷嬷说提膳的事儿，本宫今日刚进宫不太清楚，你与本宫细说说”，看着小夏子又要跪下回话的样子，连忙又说，“你就站在下面回话就行。”

    酉时正，乾清宫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说皇上两刻钟之后起驾永寿宫，原本沉寂安静的永寿宫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她凭前世阅遍美男的眼光发誓，康熙绝对一米八多，那个脸就很轮廓分明，那看不太清的五官可以确定清秀以上。

    小夏子就是老家遭了难，全家死光了就剩他一个人，为了活命索性进了宫，在内务府求爷爷告奶奶地将就活了下来。

    乌希哈正在内室昏昏欲睡，屋外渐渐有了响动，隐约听到有小太监询问桂嬷嬷要不要去御膳房传晚膳的声音瞬间惊醒。

    “是，谢主子恩典。回禀主子，宫里主子们都是去膳房提膳，每日里一顿早膳一顿晚膳都是定时的，只有皇上临幸的时候随着皇上的时候提膳。皇上的御膳都是从专门伺候皇上的御膳房提的膳，所以咱们宫里只要去膳房提娘娘的膳食就可以了。”小夏子恭敬地弯着腰立在下首回话。

    宫女鸢尾打着帘子引着乌希哈从东稍间走出来。

    都怪门边挂着的灯笼光线昏黄又朦胧，都怪她早睡晚起视力太好，乌希哈只觉得一瞬间有被狙到。

    礼部官员在一旁唱和，很快仪仗进了神武门。

    一个月前，八月初二，佟佳氏进宫也是一样由宫里添了两抬妆。

    “回禀主子，乾清宫已经传了话过来说两刻钟后皇上起驾。这是守宫门的小太监小夏子，正要问主子要不要去膳房传膳呢？”桂嬷嬷听到乌希哈的询问，领着小夏子进了正房，恭敬地回话。

    乌希哈生存秘诀，到一个新的环境里第一件事就是抱好老大的大腿。比如在她们家后院她额娘第一，她就乖巧地做她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心肝小宝贝，这十几年就过得十分快乐。

    乌希哈满意了，这根黄瓜品质不错，可以下嘴。

    候在外面的大宫女玉簪也探身出来,“娘娘，等等皇上来了，奴婢不知该备什么茶，还请娘娘示下。咱们宫里如今准备的仓促简陋，只有内务府送来的有碧螺春、普洱、雨前龙井、六安瓜片、银毫白茶。”

    乌希哈心里吓了一跳，她这么些年还没有这样被人郑重其事地跪过。

    “都是哥哥疼臣妾，其实都是府上大夫配好了药臣妾磨碎了装起来，臣妾那会儿调皮，还偷偷叫大夫配最疼的药欺负哥哥。”乌希哈十分亲昵地回话，作着年幼娇憨的小女儿模样。

    想到这些，乌希哈又不免唾弃康熙，月月做新郎，渣男！

    只是到底能不能用，还要多考察考察。

    至于那些庶妃们都住在延禧宫、钟粹宫、长春宫、储秀宫，因为位分低，大都是几个人住在一起。

    走到近前，乌希哈带着宫人请安，康熙扶着她的手就把她拉了起来朝后院走去。“朕从前就知道你，你哥哥海金在宫里练步库的时常提到你，跟我们炫耀他有个亲自给他配伤药的妹妹，你会医术？”

    未来的继后昭妃住在她后面的翊坤宫，早她一个月进宫的佟妃住在东六宫的承乾宫，下个月进宫的博尔济吉特氏住的是咸福宫。

    等去后面库房收拾记账的素馨和紫珠回来，乌希哈带着她们四个大宫女并几个二等宫女又仔细摆弄了屋里的物件摆设，力求给康熙留下一个好印象。

    “砰”又是一记大礼，乌希哈都赶不及拦。“主子赏识，奴才必肝脑涂地”，小夏子的眼睛微微蓄了水光。

    宫外的锣鼓喧天、市井人气慢慢飘远，就这样远远地落在身后，乌希哈遥遥地向宫门回望一眼。

    康熙看着身旁到他脖子的乌希哈，心里想着海金的妹妹和他以前想的差不多，个子小小的，声音甜甜的。

    一旁的乌希哈完全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康熙在心里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不过，真正让乌希哈感到高兴的并不是永寿宫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前后两进面阔五间的大地盘。而是这么大的地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

    “桂嬷嬷，可是皇上要来了？”乌希哈扬声询问桂嬷嬷。

    显然她哥哥跟康熙关系不错，她在康熙心里也不是啥陌生人，有兄弟的小妹妹这个形象基础。

    这个小太监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也瘦小，但是能早早地来找桂嬷嬷讨活，显然是个机灵会来事儿，又有意向她投诚的人。

    不过刚才行礼的时候太快了，天又黑了光线不好，没看清脸，好像也是脸圆圆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红红的樱桃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