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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血条,它们正悄然无息地缩短,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写到话本上的命运。

    萧衍安静地坐在窗台前,一袭冷月绫罗衣袍,神情倦怠,甚至有些寂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骨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温暖有力。

    萧衍看着他们,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或长或短的血条,形体多数都丑陋不堪,毕竟谁也直视不了一具腐烂了一半的尸体。

    殊不知这些话都被萧衍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有感知,只是无法动弹而已。

    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无法回档,只能把时间空间冻结,暂停所有伤害。

    写生死簿的判官笔。

    视线落到她手中的判官笔上,总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萧衍:“对,一支笔。”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说道:“你方才说什么?”

    系统009:“现在宿主可以回档了,可以把剧情推进到两日后。”

    他太渴望能逃离这个世界,太渴望摆脱被人操纵的命运,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命,去搏那个未知的未来。

    确实挺费手。

    萧衍细细勾勒笔杆上的精美纹路,意味深长道:“这支笔的用处可大了,能起死回生。”

    如果说程烟用的判官笔能掌控世人生死,那话本子就好似他们的生死簿,每个人的命运都被记录下来,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没有人能扭转。

    萧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这是一项巨大的修复工程,程烟耐着性子蘸血修复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不停地叨叨絮絮,以此来缓解那些伤口给她带来的心理冲击。

    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它呢?

    他很想把她捉到手里占为己有,现实却告诉他,他的自私占有会折损她的性命,唯有放手,她才能飞走。

    程烟脱离他的庇护,他目前的状态是无法回档的,当务之急是修复他身上的伤口,让他变成正常人才能把剧情回档。

    系统009:“估

    程烟当即进行剧情回档。

    系统009道:“宿主可以启用判官笔的修复功能,把萧衍的伤口一一进行还原修复。”

    她无法改变一切,因为对于他来说,她就是他的命运,引导他走向死亡的命运。

    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程烟手里的那支钗不就是能定人生死的判官笔吗?

    重新回到大殿里,萧衍继续画未完的判官笔,把记忆里的所有细节一一勾勒。

    萧衍却没有选择,他只有不断去探索,不断去挖掘出真相,才有机会活命。

    程烟不知道这个系统的来历,也不想去探寻。

    萧衍却不一样,他的求知欲极其旺盛。

    夏季雷雨多,方才还晴空万里,一下子就乌云遍布。

    见他专注画着什么,曹公公好奇上前,问:“殿下在画什么呢?”

    或许换句话来说,程烟是有退路的,只要她配合系统做任务就有机会回到现实里续命,所以过量折腾对自己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她曾说过不会对一个虚幻的纸片人心生怜悯,他是不信的,要不然她哭什么呢?

    这话是徒劳工,因为系统009说过他是没有意识的。

    这话把曹公公逗笑了,调侃道:“哪有这般神奇的事,又不是写生死簿的判官笔。”

    程烟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你说他干这些能有什么作用呢?”

    萧衍朝他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判官笔的样式他记得异常清楚,甚至连上面的细小纹路都牢记于心。

    他唯有向命运低头,才能换得她的重生。

    所有人都是“正常人”,唯独他萧衍出了岔子,变得不那么“正常”。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是鬼气森森的玩意儿?

    系统009:“多半是的。”

    萧衍缓缓起身朝桌案走去,似想起了什么,自顾研墨,在一张宣纸上画起了程烟替他修复伤口用的判官笔。

    曹公公唯唯诺诺下去了。

    几处见骨的伤痕令人不忍直视,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偏过头不愿看那片皮翻肉绽,“你忍着些,会有点疼。”

    没有墨汁,她便就地取材,蘸萧衍身上的血,第一笔是画到他的脸颊上,割裂的伤口经过判官笔的洗礼,一点点愈合,如获新生。

    程烟抹了把泪,还以为只需要调控制面板操作就好,哪晓得系统009说需要一笔一划去复原。

    曹公公见状,还以为说错了话,连忙跪地道:“老奴说错了话,还请殿下责罚。”

    曹公公认真观摩了好半晌,说道:“一支笔?”

    萧衍停顿手中的画笔,一脸严肃道:“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情感,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曾经惨痛的过往,更是因为她的时光倒流,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旧尘。

    系统009:“……”

    此话一出,萧衍愣住。

    而他所看到的那些血条状的东西,便是每个人身上的生命值,血条饱满的人能在“生死簿”里活到最后,所以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人。

    一系列疑问在萧衍的脑海里发酵,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脑洞撞击,甚至连程烟未曾思考过的问题他都在试图去探索解密。

    她能起死回生,亦能颠倒春秋,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一切,不都是早被编纂好的生死簿吗?

    一切都被静止了,萧衍仍旧保持着护她的姿势,再也无法动弹。

    程烟:“刚才已经回档了,不碍事,我只是有点手软。”

    萧衍隔了许久才回道:“你猜。”

    视线再次落到宣纸上,萧衍眯起眼细细观摩,愈发觉得曹公公说的话很有一番道理。

    守门的内侍见他出来,躬身行礼。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只要好好听话就可以少吃很多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萧衍陷入了思考中。

    系统009:“宿主身上也有一道伤,可曾回档过?”

    曹公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老奴胡诌的,殿下莫要放到心上。”

    程烟痛苦地揉太阳穴,有些受不了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消停下?”

    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内侍见他近距离盯着自己打量,被吓得够呛,紧绷着脸不敢吭声。

    血条短缺的人则会在半道上死去,所以他们是半腐的行尸走肉,可是那些血条有限制的人为什么会是骇人的鬼东西呢?

    他明明已经死去了,经过她的修复,却一点点恢复生机。

    那种伤心难过不是同情他的处境,而是对命运的无力挫败。

    远处响雷阵阵,暴雨很快就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从窗户溅洒进来,他却视若无睹,只执笔走到大殿门口。

    程烟修复完他的伤口,又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后,才道:“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程烟还是忍不住想说,红着眼眶道:“萧二郎你这是活该,前阵子乖乖听话不好吗,非要造些孽出来,让我收拾烂摊子。

    萧衍就静静地看着她修复,她好似一只蝴蝶,但凡被她亲吻过的地方都会得到治愈。

    它既然是话本里的世界,那话本定然是拿给人看的,那看它的人呢又在哪里?是拿给活人看的,还是死人看的?

    曹公公困惑不解,好奇问:“殿下画笔做什么?”

    程烟细致地把他身上的所有伤口一一修复,每当带血的判官笔划过血肉模糊,腐肉就会一点点褪去,伤口结痂脱落,被完好无缺的皮肉覆盖。

    想到这里,萧衍心中不是滋味。

    远处时不时闪电穿梭,狂风大作,颇有暴风雨欲来之势。

    外头狂风大作,惊起一声响雷,萧衍的视线落到被风吹动的树枝上,枝丫上的树叶翩然起舞。

    曹公公见他坐在窗前一动不动,提醒道:“快要下雨了,殿下坐进去些罢。”

    程烟通过屏幕看着他的举动,头痛道:“他画判官笔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搞事?”

    就在前两日,这双手屠杀了数十人,沾满血腥,而今却干干净净的,仿佛那些过往都不曾发生过。

    “我上辈子肯定干了缺德事欠你的,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来赎罪,吃你的苦头。

    这个虚幻的话本又处在何地?

    系统009:“……”

    看着身上的伤口一道道复原,看着那个娇弱的女人明明一脸嫌弃,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的样子,他想笑。

    这真的很考验心态。

    生平第一次,萧衍开始仔细观摩起那些行尸走肉。

    满身伤痕被温柔洗礼,连带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若不然就只能接受话本给他造就的命运了。

    萧衍扭头看向他,他头顶上的血条不知何时又短了一截。

    他们是两条永远都不会交叉的平行线,因为他的死亡,才是她的新生。

    她只得把头上的银钗取下,它逐渐复原成判官笔状。

    如果把她禁锢在手里,她会在现实里陨落。

    萧衍垂眸睇宣纸上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曹公公见他严肃,这才规规矩矩道:“方才老奴信口雌黄,说殿下画的笔又不是写生死簿的判官笔,哪能起死回生呢。”

    他们只需要像行尸走肉那样按部就班,去遵守执行就好,一旦你不听话,判官笔就会把你归顺成“正常人”。

    萧衍神情怪异地看内侍的眼耳口鼻,甚至看到有一条蛆虫在眼眶里蠕动,他忍着手贱想把它抠出来的冲动,别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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