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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光异常刺目,照亮了暴风雪的影子,给银白的车身蒙上了一层历久弥新的薄光,在年月里仍然崭新如初。

    有人敲了敲车窗。

    最后一点火光靠近了烟头,然后落入了坑洼的雨水里。

    二人一路吵闹着进了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都没告诉我。”少女嘀咕了两句,眉开眼笑。

    珊瑚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而后她忽然伸长了手,朝街对面打招呼:“喂,帅哥,不来吃夜宵吗?”

    海神星的拍卖场中,猫一样优雅的女人揭开了最后一样藏品,不动声色地钻入了幕后。

    黑色的枪口贴着前玻璃,持枪的手骨节分明,靠近掌根的部位隐约残余浅淡的疤痕。

    “去吧,徐杰找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了。”

    萧淮砚飞快地拽着她的后领拎到路边。

    她径自跑出了门,在大雪里望向街道尽头,那里空空荡荡,车辙被雪覆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不在军部干了?”他望着萧淮砚,“那也挺好。我就说嘛,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当然,也不适合我。所以我早早退出,还是当个医生比较简单。”

    萧淮砚没理他,去院子里打开了门。

    晏晏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抱着一堆礼物探头探脑地朝门口望。

    离开了燥热的喧嚣和熏人的酒气,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屏幕下方的萨拉“哦”了一声:“他什么时候从监狱里出来的?!……快走,要下雨了!”

    宿陵说过,那是时间的馈赠。

    晏晏钻上了暴风雪的后座,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她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副驾驶座放着的怀表,探头过去打开瞧了一眼,还没看仔细就被萧淮砚夺走了。

    指针按部就班地走动,弹出轻响。

    萧淮砚合上了怀表,放进风衣侧面的兜里,跟着前面的人走出了电梯。

    雪风吹远了起伏的诵诗声。

    不远处,希子都正在人群里左右逢源。

    宿陵。

    “你这倒霉催的,喂,那人怎么看着很眼熟啊?”

    暴风雪一路开到了萧以沫的老宅。

    “他来了?”亚伯拉罕头都没抬。

    “我在时间的缝隙里等待着,

    冬夜的下午四点半,天色已经全暗了。

    萧淮砚淡淡地打断了她:“我赶时间。”

    全玻璃架构的办公大楼在寒夜里如同鬼魅。

    ……

    ……久不能去。

    雪城的冬天总是格外漫长,鹅毛似的大雪掠过路灯,偶尔也显得温柔。

    “我还没问过你呢。这两枚星海碎片基本是联盟星域里的全部了,你收集了这么久,年年往星海跑,还真想做我们的编外成员啊?要是宿陵还在——”

    细高跟停在了转角处。

    可只有他在原地。

    “……是,”萧淮砚朝他敬了最后一个礼,“老师。”

    她一转身,发现原本挂在架子上的黑色风衣也消失了。

    “你来太早了。”珊瑚说着,把那个盒子递给他。

    黑色风衣袖口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枚打开的怀表。里面嵌着的照片已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萧淮砚微微颔首,保持着礼貌的疏离:“谢谢。”

    但这些年来,他独自在宇宙中漫游。他去过所有与宿陵有关的地方,走过了他曾经在人

    他在时间的缝隙里徘徊。

    答案的两端,不存在永恒

    今天是晏晏的生日,家里来了很多人。家人,老朋友,新朋友,倒也仍旧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随着短促的刹车声,迎面而来的光线收拢。一辆红色的摩托停在了暴风雪旁边。

    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角处的书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据说店长请来了星联学院的教授,今晚在书店里开一个讲座。内容是无边落木的新诗集,《在星河的转弯处》。

    抱着诗集的少女系紧了毛绒绒的斗篷,对着玻璃整理了兔子耳朵的帽子。她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转身兴奋地朝街对面跑来。

    有人在镜头外喊他:“司医生,这边需要抢救!”

    头顶的屏幕正在播放翼龙星的救援报道。那里上个月发生了火山喷发。其中一个全程参与的医生戴着口罩,当被问道“为什么选择当医生”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相框。那是一张温柔的笑容,义无反顾,像个傻子。

    白色的烟圈染上了后视镜,像蒙着雾。

    模糊不清的镜面映着那双桃花眼,冷漠褪去,幽深也慢慢成了恍惚。

    “那怎么能算卖呢!自主研发的高级产品!再说了,我又不靠家里,自力更生总得找点门路。谁像奥斯汀那小子,军校毕业还是乖乖去了司法部。”

    那个名字一出口,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言下之意,不想唠嗑。

    “小气鬼!”她的脑海中是那张照片里的人,她认得在萧淮砚旁边的那个。

    亚伯拉罕正在打算盘,金狮子狗攀着他的大腿要玩具。

    束着高马尾的女人一身黑白的制服,高跟鞋经过的地面仿若有一层涟漪。多年来训练有素的身材让她的背影挺直得如同松竹。

    面前的年轻人早已成为了比那时更高大的男人,俊美沉静的眉眼在风霜后仍旧矜贵。他变得更沉默了,也更游刃有余。

    “萧淮砚!”

    珊瑚抽走了几张纸币,抬头看了眼时间。她顿了顿,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又不一样!”

    “嗯,我出去一趟。”

    ……

    “客气什么。当初我从警厅调到军部的时候,还是你给我指的路。”王云溪模式化的笑容忽然松软了一些,奇怪地打量着他。

    奇怪,刚刚明明看到萧淮砚了,怎么不见了。

    偌大的联盟星域内,应该所有人都记得那个名字。

    在海神星出差的郑侃之冷不丁站住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末了,还被尾随的萨拉嘲讽:“怎么,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了?”

    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联盟高层发生了大变动,清洗了一大批人,换了很多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而后《人形兵器保护条例》出台,废弃了“契约”的形式,销毁了所有相关资料和仪器。

    连啸很不满:“明明是你们厅一直开会,早知道我就不等你了。”

    王云溪硬生生停下,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安慰。她最终只说:“祝你好运。”

    “听说云清要回来了。两年跑一趟远方星海也是路途遥远呐,”弗兰克说完,酒意渐渐起来了,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哪像你,不辞辛劳……宿陵要是知道了,得,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唯独……

    “老大!真抱歉航次太晚了!”欧楚楚扶了扶眼镜。

    电闪雷鸣间,雨水笼罩着海神星的大片区域。

    “你还真的不显老噢,”王云溪打趣道,“要是宿陵……”

    “我偏不~快点,让我摸摸暴风雪!它可真漂亮!”

    行驶的车灯一亮,司机疯狂地按喇叭。

    “退役之后,我就不再是你的长官了。”

    东弥留了停放自由舰的地址,还加了句话:“度假中,勿扰。ps.两个人的话可以扰。”

    哪怕最后它们都汇入了同一个终点。

    ……

    跟过去每一年一样,她踩着栏杆和屋檐绕过了几个街口,才看到了那辆漆黑的车。

    少女呼出的白气落了她自己一身,像一团雾滚了出来。

    雨声无边无际。他坐在驾驶座,窗半开着,冷风差点吹熄了火光。他捏着点着的纸,黑色的废墟簌簌落下。

    良久,他听见一声叹息。

    “萧少将,你于2498年从帝国学院毕业之后,进入军部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你做到了很多我所不能及的事情,我以为你想走得更远。当初总长和夫人将你交给我,就是希望你能一直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现在,你真的想清楚了?”

    部长办公室里,面容整肃的将军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合上了手里的档案。

    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最圆满不过。

    萧淮砚一针见血:“卖器材卖到被联盟罚款的医生?”

    他们每一个人都记得那个名字,都不会忘。却没有一个人要和他聊起,就算提及时也会说“要是他还在”,或悲伤,或叹息,好像他真的不存在了一样。

    那也是关于我爱你。”

    “我想清楚了,部长。”毫不迟疑。

    在一条荒芜笔直的滨海公路旁,萧淮砚从废弃的信箱里抽出了一张纸。

    如果宇宙真的有,唯一的秘密

    欧楚楚和连啸气喘吁吁地赶到。

    “你等一下会死吗?当年去帝国学院报到的时候就等你们等等等……要不是碰到了宿陵——”

    弗兰克打了个酒嗝,扭头看见傲莱在陪小姑娘拆苍穹号的模型。

    “嗯。”

    ……

    我们是时间的子集,是尘埃

    郑侃之说了声“不是”,暴风雪从他的身旁飞驰而过,溅起了一地雨水。

    “那你会让秦越等嘛?”

    “……来了?”

    萧淮砚瞥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方晏晏。你至少应该叫一声舅舅。”

    十二年前的两份轨迹截然不同的记忆或轻或重,时明时暗,如同鬼魅始终纠缠不放。两根无比清晰的链条同时存在,昭示着他自己,世界的线索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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