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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颖觉得“打折”这个说法不确定,点了点头:“差不多,不过孩子小的时候脚软,容易长好,裹脚容易些。要是过了八.九岁,肯定不行。”

    顾思以前只体会到了赔钱两字,却没有理解“货”这个字的含义,“货”字,多么直白醒目刺眼。

    舒颖冷哼一声:“知道你还跑过去,人家哪里会把你打出来, 人家会把村里人都引来看, 你让娶了他女儿!”

    “我想知道嘛, 这样我就知道女性生活多不容易了, 以后也能更孝顺你。”顾思笑着说好话哄人。

    顾思懂了,这法子就和冰敷一个道理,瞬间就觉得没什么用了。用冰敷感觉作用尚且不大,更不用说用井水了,而且还是离地面十几米的井水,聊胜于无了。

    这句话看着简单,却是舒颖从艰难的日子里熬过来才悟出的道理。

    说完,她不放心,又叮嘱:“你可别真的去看人家女娃裹脚啊,你要真敢去,看你爹打断你的腿。你大了,要懂分寸,不要伤了人家女娃名节。”

    “唉呀, 那总之,女性过的比男性不容易嘛 ,我多了解一点, 也能多体贴你一点嘛 。”顾思不想轻易放弃,缠着舒颖。

    女孩子养大要粮,出嫁还得要嫁妆,老了也不能给父母养老,这也是被叫赔钱货的原因。

    早有人看到许轻,飞

    不止是裹脚这一件事,很多事都是这个道理。不论对错,多数就是“导向”,是“正确”的。

    “那一般就光生受着,根本不用药?”顾思本来还以为会用药的,没想到会这么残忍,连药都不用。

    顾思一想他看到穿鞋子的小脚女人, 那脚明显比一般人小,就问:“那大拇指呢?”

    被邀请的人荣耀极了,坐在许轻身边时胸都挺的直了,一副与秀才同车极为有脸的事。

    他不知道顾茜为什么没裹脚,说是有后娘啊,那不是还有他姑婆么。

    光一想,已经觉得血淋淋的了。

    这话许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许轻无奈叹气 :“不是都说好了,你不放心,咱们一起去看嘛 ,你也能看一看顾家的家风。”

    顾思却有些担忧,觉得许轻怕是看不上顾茜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舒颖觉得这事有些血腥, 且是女性的事,有点私密性,有些不愿意告诉顾思。m.baiwenzai.com

    “那怎么办?”顾思以前关节脱臼过,都觉得疼,那骨折的疼,不用想也难忍的很。

    顾家村里的人一看他穿着蓝衫,虽然不是全套的秀才服,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热情的道:“我带您去,您是顾秀才同案的新秀才吧?”

    “伤口那里肯定会用点药的。”舒颖解释着,叹了一口气,“好了,你不要再问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妹裹脚了,我其实也不想,就是怕她受不了别人的歧视。”

    “那大家都有经验了,一般不会止不住。”舒颖解释。

    “那肯定有啊,是以家里很穷的,就不会让孩子裹脚,一是干活不方便,二是生了病也没钱看。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没裹好走不了路还干不了活,那在家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两人一路走过来,到了顾大伯家门口时,村里人指着门道:“这家也是个秀才,也是顾家的呢,还是一家人!”

    只是一般,还是有例外,例外不用问了,肯定会死。

    “那要是血止不住怎么办?”顾思没学过医,不知道脚下有没有动脉 ,但血管肯定有的啊。

    这些天,上门给许轻说亲事的人多的很,许母听许轻的话,全都拒绝了。

    他要是穿成主角,有主角光环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改了这陋习。

    “我不是都说了嘛,顾家人旺我,那顾家的女儿肯定不差的,娶别人才不一定好呢。这是老天爷指路呢。”

    顾思想要写资料,肯定得有数字支持,就算不能得到一个县里的数字,一个村子的数据不够做样本,但也能从小一点的方面说明事实了。

    顾思叹了口气,感觉到这个社会上世俗力量的可怕了。

    他快速的转移话题:“那这很疼啊,那有止疼药吗?”

    顾思有些吃惊,眼前也有了面画感:把前脚掌大拇趾那里折成八字,另四根指头折八字底下那里填了空位。

    “大拇指不向下折,要先从脚掌那里折上去,再折下去。”

    “那就是把骨头打折了?”

    “有啥止疼药啊,这一裹就是几个月,还能天天吃药不成?谁家有那个钱?就算家里富一些,可能最多只在前两天吃点药,往后就不吃了,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鞋袜一脱,光着脚坐井边,井里边的凉气上来了,能少疼一些。”舒颖解释着,一想不对,补充着,“哦,忘了。裹脚时脚肿得根本穿不上鞋子,只能穿双袜子。”

    舒颖的语调很平淡,像是见惯了,顾思听着却更觉得残忍。

    舒颖这个时候已经考虑好了, 应道:“我也没裹过,看别人裹脚, 是先拿刀片在脚掌划破, 脚掌右边的四根指头折下去。”

    只要是一个门子里,论着辈份,大家都会认为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舒颖趁着这个机会教育顾思:“我要记得,身上有缺点有错处的时候,如果真的是缺点或者错处,那能改就改;如果你不觉得那是缺点和错处,那就不要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活好自己才重要。”

    顾思眨眨眼:“……”有点说不过娘亲。想个什么好法子啊。

    顺着官道一路到了西乡县,找人一打听茶园镇,再根据顾思说的路,边问边走,早上巳时就到了顾家村。

    舒颖正在考虑要怎么说,顾思还以为她不愿意,加了一把火:“娘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好奇,跑去别人家看人家姑娘裹脚, 被人家打出来,就成了全村新闻了, 到时候别人说‘顾秀才妄读经书’,笑话你没教好儿子,你岂不是没面子的很?”

    而且这里边还有感染的问题:“有开始裹脚后就发热的人吧?”

    他突然想起一个作家说的话:你不坏,但你一无用处。

    不管怎么样,光顾茜是大脚这一事,怕是许轻都看不上了。

    “啊?”顾思有些没理解,问,“是坐打水的那个井上吗?怎么坐?”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法子,井气熏了人,能止疼什么的?

    “我知道,我刚开玩笑的。”顾思认真回复。这里女孩子的脚哪里能让外人看,他是傻了不成去看女性的脚。

    日子在顾家人和亲朋们的期盼和高涨的情绪里,很快就到了月底。

    宴席前一天,许轻和母亲早早起床,上车赶路。

    “顾秀才家怎么走啊?”许轻问村口的一个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许母应着。

    她很担心:“也不知道那顾家的姑娘怎么样?”万一要是不好的话,娶回家不是害了孩子一辈子?

    “娘你也被别人歧视过吗?”顾思问。

    “我又没裹脚, 没你说的这个‘不容易’。”舒颖横他一眼。

    舒颖狠狠的瞪了顾思一眼:“你一个男娃,打听这个干什么?到时候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听的话!”

    他还热情的要给许轻驾车,被许轻阻止了。

    当时体会的不深,现在体会很深了。

    或者她姑婆自己没裹也不想孙女裹脚。或许姑婆家在走下坡路,顾茜生母去世,说不到好婆家,要干的活多才没裹。

    顾思点头,舒颖又借着这个话,讲了她读书的事,最后总结 :“有时候,大家都觉得没用不对事,未必无用不对,而是大部分人都愚昧,你要懂得分辨。”

    舒颖笑了:“好了,自己忙去吧。”

    “那死伤的多吗?”顾思追问。

    许家也在商量着这件事。

    许母含笑拍了一下腿:“我这就是急啊,你这运气啊,我就怕撞了个不好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嫌弃这点。

    “没用”的女性,在最底层的日子,更加艰难。

    舒颖放了心。

    这时候,突然懂了他看过的一个电影,在无头人世界里,只有主角有头时,他被世人和恋人抛弃,最终他砍了头和恋人在一起。

    这个年龄一听就知道是虚岁,而且古代人,家里有好东西都给男孩子吃了,女孩子能吃饭就不错了,个子都不高。

    舒颖失笑,瞪一眼顾思:“谁还专门去算这个,谁会关心女孩子死活,或许家里的穷的,巴不得女儿裹脚裹死了,好少一张口。”

    “坐井上呗!”舒颖应着。

    顾思一面庆幸自己生成了男儿,一面因这残忍的事实心里沉起来。

    许轻应了,谢过后,让人上了自己的车。

    “那你帮我去村里问一下,村里多么女娃因为裹脚死了,有多少因为裹脚残疾了。”

    当然,顾家村里这边,论辈份也就论个五六辈,在这之前,顾家人少,根本就不讲究这个。

    顾思一想,这种反常的事传出去,大家不理解他做这事的原因,肯定越传越离谱,的确对于名声有影响,只好先按下不好。

    这些道理顾思都懂,可舒颖能用心的教他,顾思态度也很认真的点了头。

    舒颖突然就想起了在前夫家里受到的那些蔑视和辱骂,笑了:“一般人过日子,能有多少闲时间来歧视你啊,只有没教养的人家,才会不停的拿着你的缺点来攻击你。”

    顾思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故事,在疯人王国,当只有你一个人正常的时候,疯子们会觉得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许轻劝母亲。他话这样说,大部分也是想要让母亲听他的,不要允了别人家的亲事,怕她觉得顾家女家里没读书人不好不想结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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