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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记得,在很多年前,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他也曾经和邻家的小女孩手拉着手在街上跑,可那时的感触却和现在全然不一样。

    悉悉索索的愤懑声音足以宣告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而被围绕在事件中央的川本梨乃满心满眼的不甘,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句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不过奇怪也好还是怎样也好,活着就很好了。我不希望你沾上那种毒药,所以阻止了你,虽然方式稍微有点粗暴。”

    少女的手很小, 在青年宽大的掌心里只有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像是一场偷偷钻进掌心的不真实的梦。www.linghunshuxuan.com

    少女的身影一点点地和脑海当中的某个影子重叠, 又因太过模糊,而让人无法分辨。

    她稍稍顿了一下。

    “那个男人,那个恶魔,他表面上看着是个人模狗样的精英,实际上直到五年前,都还和一群违法乱纪的混混勾搭在一起。五年前的万圣夜,就在这里,就在涩谷的街头,这条巷子里,那个渣滓他□□了一个女学生。”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很不一样。

    这原本应该是可以让人松一口气的好消息,但在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有一位嫌疑人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

    “呜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还以为天城君是不错的人呢。刚刚我看到那边还有取材的记者,这件事情说不定明天能登上热搜呢。”

    “哈,现在那个狗东西已经金盆洗手,就好像他抽身退回到一般人的世界里就清清白白了一样。他精明,怂,警局里没有案底,没人能治得了他,那就由我来治他,就算我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他拖进地狱。”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才看到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达现场的穿着巫师袍的少女。

    “是啊,真是可惜。人渣去死啊。”

    “那几个太妹最后也都被那群混蛋人渣骗得骨头渣都不剩,那是她们活该,可那些狗男人凭什么能活着?糟蹋了我妹妹的混蛋凭什么活着?”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没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面前的案子却是有了进展。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副眉眼晕开了街头明暗交织的光影,看上去生动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一边传来了带着惊讶的私语,那是当事人的两个同事愕然的交谈“诶?天城前辈居然会做那样的事?”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作为被害人的女友,您的注意力却好像并不在他的安危上,比起让我们帮忙救援,您一直都在和我们说抓捕凶手的事情。嘛,不过这也只是关注点的问题,我可以拿您一时间慌乱不知所措所以才死抓着我们不放来为您开脱。”

    不过没过多久,萩原研二这边接到了来自班长伊达航的消息,说是被害人已经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幸运的是,他摄入的药物剂量并不足以致死,经过初步的抢救,当事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从五年前开始。”

    “我知道这个男人对万圣夜的活动非常热衷,每年都会来涩谷街头参加,所有的道具都要亲自来做,不到最后的时刻不会允许任何人碰,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潜伏到他身边,把好不容易弄来的药涂在他的道具上。我特地用手拿了试吃的点心递到他的嘴边,这样他就不会想着特地用牙签而是用手接过来吃掉了。只可惜,那一点药量不足以让他立刻死掉。我没想到警察会来,本来想着胡搅蛮缠拖延一下时间,只要时间足够久,就算药量不足,也足够让那个渣滓下地狱了。呵,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吗。”

    “喂,我说你啊,一口一个渣滓的叫着,那男的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松田阵平在一边抄着口袋,蹙眉看着那个冷静陈述自己作案经过的女人。

    “我妹妹死了。芽衣她,回家之后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我一直在劝她,在开解她,我想让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我说我们重新开始,我说等春天来了,我带她去看最好看的樱花,看着落花被水冲走,一切都能重头来过。可我妹妹还是死了,在春天来之前就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理智,她自己也很清楚,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都不可能因为她事出有因而对她网开一面,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脱罪,她只是希望能亲眼见证那个人的死亡。

    “但是为什么,在天城先生平安无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您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很遗憾什么呢?您,真的对案情一无所知吗?”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出来了,就算他出了医院也不会再有工作了吧,只是可惜川本小姐,居然为那种人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没有掩饰,他直接站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一向温和的眼中透出了几分锐利

    现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狭窄而悠长的巷子里只剩下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回响着,与外面的车水马龙遥遥相应。

    倒也不是这两位年轻的实习警察有多强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地破获这起案子,更多还是因为犯人自己露出了马脚。

    “那个……”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在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困惑。

    “怎么了?”明明始作俑者的人是她,可她偏生能理直气壮地反问别人怎么了。

    一瞬的违和与先前的推断串联到了一起,萩原研二飞快地在三位嫌疑人当中判明了真凶。

    “死……是惩罚吗?现在想想,只是让他以被害人的身份死去好像也有点太便宜他了,对啊,人都是要死的。”

    一开始,三个嫌疑人凑在一起各自陈述这一天的行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俩人在记录当中并没有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他们也不太能确定这三个人的证词里是否有违和的地方。

    被这样一个小孩子的一个动作撩拨得心猿意马,他也真够丢脸的。

    这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没来由地让他觉得有点像……猫?

    此刻少女正注视着先前还在控诉的女人,一本正经地提出自己的困惑。

    是他的慌乱太过不合时宜了。

    “死亡对于人来说是惩罚吗?可是,可是人都是会死掉的呀?为了一场必然到来的死亡而难过,为了让那个时刻提前到来而不惜自己付出代价,为什么?这样好奇怪。”

    

    在拥挤的人群里,小家伙紧紧地贴着他的胳膊,体温隔着衣料渗到了他的皮肤上,暖烘烘的。

    于是降谷零在耳边说的揶揄的话也好, 万圣夜涩谷街头的喧嚣也好,所有其他的声音都仿佛在一瞬间远去,摆在诸伏景光面前的只有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

    可那孩子却没半点自觉,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像, 这种熟悉的触感他曾无数次地体会过。

    “就该让所有人都看清那种人的真面目才好。呵,衣冠禽兽,赶快滚出职场吧。”

    “是啊,那家伙为什么不去死呢。”

    耳尖没来由地发烫, 心跳早就已经彻底乱了分寸。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那个人死掉呢?”

    他想说些什么, 可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样,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染上一点困惑。

    诸伏景光的喉结轻轻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才找回一贯的神智“不, 没什么。”

    很遗憾,她实在没有犯罪的天赋,尽管进行了周密的策划,她仍然没能做到为那个可怜的女孩报仇。但她在这个夜晚的控诉,足以将那个衣冠禽兽的外衣剥开,足以让身边的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将掌心里的小小手掌握紧, 这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实感。

    那个女人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愕然,然后,她的眼睫轻轻垂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起来“啊,是你啊。我记得你,刚刚在街上你差一点就碰到了那家伙沾着毒药的头套。女巫小姐。”

    “或许让人感到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死亡夺走的属于未来的可能性。因为活着,因为生命还在延续,所以还能再见面,还能再一起完成很多想做的事情,这才是对于人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啊。”

    “虽然我不太希望用太残酷的方式来对待一位女士,不过,川本梨乃小姐,关于案情,您应该有很多需要交代的吧。”

    “那孩子,芽衣,她是我妹妹啊!我妹妹那年才十五岁,她只是满心欢喜地出去和同学玩,凭什么要遇上这样的事?”

    他现在是在街头执勤的警察, 而这个孩子是配合他们调查的一般市民,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对这样的孩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她看起来还那么小,是高中生吗?或者甚至可以问……是国中生吗?

    女人没怎么挣扎,苦笑了一下,接着终于撕开了一直以来戴着的伪装面具,露出了狰狞的一面“诶。我当然很遗憾,我遗憾药下得还不够多,没能立刻让那个人渣去死。”

    “但就算这样,这个世界上也没人喜欢死,没人希望自己重要的人死去。”缓缓仰起下颏,女人将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就是巷子两边的高墙夹出来的一片幽暗的天空“因为活着就有可能性啊。”

    “那天她出门之前特意打扮了很久,还在镜子前问我穿这样的衣服好不好看,她说她很喜欢和她一起玩的同学,她说她想去感受一下青春的狂欢,她那个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啊?结果呢?结果她被那帮不良同学骗了,吃了那个渣滓一样的狗男人递来的蛋糕,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朋友居然在拿着她的照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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