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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刚转学到虞阳一中,被他骗着抄写了十遍英语作文。

    顾然不信,只当他又诓骗自己。

    他果真,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在楼下等待,日复一日,坚持不懈。

    “怎么了啊?”顾然又问一遍。

    他坐在对面,饭量比五年前还要大一点。

    “嗯。”他应一声,像是没放在心上:“你要是过去,我和你一块儿。”

    下午,顾然会等他下班以后,和他通电话,听他吐槽今天的傻逼客户,然后一起哈哈笑着。

    彼时他回答着,目光还在看河边随风起的柳树,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中午,顾然像往常一样准备点外卖,忽然,她的手指抵在拨动页面。

    有一次,顾然跑步到一半累的不行,差点栽地上。结果被他拉着手腕,继续跑。

    说起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要跑到望江路的尽头。之前因为体质没恢复、又或者他要上班等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跑到过望江路的尽头。

    又或者他过来接她,他们一起去夜市街,一起找好吃的垃圾食品。

    “今天不定时。”他说着,目光向前:“这次我们,一起跑到望江路的尽头。”

    他也不勉强,只说:“以后坚持。”

    -“可是那个女生长的也好漂亮啊!”

    顾然有一次在画室,看到有粉丝评论说,aran的画风变了,好像有点阳光了。

    苏闻礼说,他喜欢在草稿纸上写喜欢人的名字。

    就算哪天天气不好下雨,他也会开车过来,载着她,一起在虞阳城区内转着,给她介绍虞阳的市情。

    以前有人说过,这是真正天之骄子的模样,他们不怕困难,不会怯懦,不去堕落。因为他们始终有解决困难的能力,他们始终平等地热爱着每一处生活。

    望江路的尽头,还有一个小上坡,仿佛一条路最后的冲刺。顾然这时已经有些累了,但她知道,马上就到了,所以还可以坚持。

    “好久没吃了,差点吃不下。”顾然如实交代。

    “顾然。”他却没跟着一起笑,只认真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在路上走的缓慢。

    她只好随便点了一杯豆浆。

认真的喊他的名字:“我饿了。”

    顾然抬头看向他。

    顾然继续说起别的,把话题换回来:“欸,今天跑多久啊?你定时了没有?”

    -“好真实。”

    -“是不是我们吃的太多了?所以才找不到那么帅的男朋友?”

    ……刚刚他

    顾然也觉得这个提议好,她立刻应和:“好,一起跑到望江路的尽头。”

    顾然顺了一口气,直起身,语气染上喜悦:“好看,原来望江路的尽头,真的是惊喜。”

    中午,他的工作再忙,也会推荐几家比较好吃的店面。

    “好!”他立刻应下。

    “哎,晚上我们一块儿过去好了。”顾然怕自己再想下去,真的会有歧义、会胡思乱想很多,她赶紧及时打住。

    “喝的还没四分之一。”他有点无奈的评价。

    顾然的身体,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晨跑锻炼中,逐渐恢复,变得健康轻松,她现在跑步,已经可以跑很久,还可以边跑边和他聊天。

    她现在只是有“饿”的这个感觉,但脑子里却没有闪过各种各样的食物。她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那我们还吃不吃啊?”

    -

    真的是惊喜,是生活给她的惊喜。

    “我的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呢?”他低头,离她很近。

    他这话说的,让顾然有种想歪了的歧义——好像,他去参加婚礼,只是为了陪自己。

    她想起之前的话。

    “嗯。”他应声。

    顾然听的笑了下,她的长相是淡颜型的,五官精致,气质淡雅。轻轻笑起来,像昙花盛放。

    然后她连一杯豆浆也没有喝完。

    这让顾然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

    跨过小上坡,金黄、明亮的,一簇簇向日葵展现在她面前,昂扬向上,充满着无限生机。

    “我。”他缓了口气,闭上眼,像是要全盘托出:“你还记得我的微信头像吗?向日葵角度的太阳,那是我眼中的你。我,很喜欢你,从七年前的今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顾然跟着他,一起去了他工作那家律所的附近,那里有一整条街都是早餐铺。

    “包括现在回国,我依旧是觉得自己……”顾然停顿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地说:“堕落、自毁,不够好……”

    好像一定要有这个坚持。

    “是惊喜。”

    -“吃吧,反正也没男朋友,就算有,也没那么帅。”

    顾然又摇摇头,她不知道。

    顾然问他:“我们一直从望江路这边跑,望江路的尽头是什么啊?”

    “从我以前想考尖刀班、考a大,再到后来在国外熬过那暗无天日的五年,你都是我的太阳。”

    现在,这双眼睛里有一点局促,像是在紧张着什么事情。

    顾然直愣着,心跳漏了一拍。

    她问望江路的尽头是什么,他回答,是惊喜。

    他停在自己身边。

    她被他拉着,一点一点的,来到阳光之下。

    顾然看到这条评论时是笑着的,她把刚画好的向日葵幼苗拍照,传到平台上。

    望江路是南北通着的,他们沿着望江路奔跑,初生的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打在他们奔跑的身形上。

    很不合适的随便,但她也要给他回应:“其实,你才是我的太阳。”

    八月二十号那天,是沈悦歌结婚的日子,恰好是周六,据说很多在虞阳的老同学都会过去。

    “我……”顾然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影子,有点后悔今天这一身随便的运动服,还有随便的丸子头,随便的素颜。

    她发现自己在挑选。

    向日葵的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日日不息,不求回应。所以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

    而最早一张草稿纸的日期,是今天,是七年前的八月二十号。

    所以不会觉得孤独,或者再有自毁的倾向。

    他吃的也差不多了,临走时晃了晃她的豆浆杯子。

    他骤然低头,漆黑的眼眸里压着惊喜。他问:“你想吃什么?”

    ——望江路的尽头,这么一大片向日葵花田,炽热、纯粹,永远向着太阳。

    “我不优秀,不完美;性格总是怯懦,不够勇敢。一开始别人和我说,你有可能会喜欢我时,我当时很害怕,总是得过且过,不敢面对,总想着逃避。”

    那时候,他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她好蠢。

    “你收到沈悦歌的结婚请帖了吗?”顾然问他。

    她关掉灯,拉开画室的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射进来,让画上的向日葵幼苗也能看一看太阳。

    顾然突然回想起,之前她在北城区图书馆,在苏闻礼的办公室里,她见到过他的草稿纸。

    “你吃点什么?”他问。

    -

    隔壁桌正在大块朵硕的两个女生见状,顿时不吃了,两个女生在嘀咕。

    他的草稿纸上,都有“顾然”。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他们有宿命感的一生。

    但她不知道,这种自律性还能用到别人身上。

    但正是因为这个认知,让他甘愿沉沦,甘愿……爱了她七年。

    她止步,刚刚跑完,气息还有些紊乱。

    她记得这家鸡排饭是不好吃的,里面的西兰花夹生没有熟;那家小龙虾盖饭有些辣,现在天气干燥,吃着容易上火;还有那家冒菜……

    顾然一直知道,学生时代能站在顶峰的人,除了很强的学习能力以外,还都有非常强的自律性。他们都非常擅长把时间的价值利用到最大。

    他的眼睛向来很漂亮,凤眼,漆黑的眼眸发亮。七年前她见到这双眼睛时,是满目朝气;现在经过岁月的沉淀,是一种精明、沉稳,对任何事都是胜券在握。

    顾然从望江路到这里,她已经不想吃东西了。但看着他带自己过来,顾然便有点不忍心拒绝。

    顾然在之前收到了宋洛瑶送来的请帖,早上晨跑时,她和他说起这个。

    -

    顾然惊诧地感触着这些变化,慢慢品味着自己的情绪。

    仿佛是她这些天坚持晨跑、坚持好好生活的奖励。

    他前科累累的,骗她太多次了。

    顾然缓慢地剖析着自己,如同一次迟来的审判。

    “嗯?”顾然扭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似是现在才明白,望江路的尽头,果然是惊喜。

    ——她现在,每天晚上会在十一点钟之前睡着,因为她知道,第二天早上会接到他的电话,然后和他一起晨跑。

    “不用说了。”他伸手,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嘴上,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又走了几步,顾然想起他刚刚的激动,呼了口气,她先主动开口:“你平时早上吃什么?我和你吃一样的。”

    晚上入睡以前,她不再畏惧黑夜的孤独,因为她知道他会在第二天的清晨等她。

    “好看吗?”他问。

    每天都会有新的期待。

    顾然也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外婆,没有想起国外那五年不见天日的时光。

    晨跑结束,他还会带她一起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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