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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写，这是周阳的自尊。
这点上，姚问深有同感。她觉得姚爱军现在也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个爸爸了。
怪不得。
……
“这次我爸又进抢救室，并不是病情恶化，而是他自己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康丽娜两次都捐款了，但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写银行卡号。原本，她就没想着让周阳还钱。
……都让你因此想要走极端了。
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姚问没有走到过他这一步，也没有他的这种体验，但不妨碍她尽力去理解他。
眼见姚问依旧有些迷茫，周阳豁出去了一般提醒道:“医生说，如果被救起来太晚……”他没有把话说完，点到即止，接着提出了他的问题，“你被救起来之后，应该也会有所感触吧？”
“大家合力把我救起来后，我身边围绕着许多热心的人，他们开导我、劝解我。那段时间，几个警察叔叔义务帮我联系政府和学校，我自己去跑了许多地方，和周围人打了许多交道。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困死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姚问看着他。
他说:“你肯定生活在一个知识水平特别高的家庭里。我们家里，我爸妈，他们都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遇见事情，在他有限的知识储备里，他找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我妈妈就是死心眼儿，非要不离不弃。我爸不想让她跟着他受罪，让我妈赶紧离婚再去嫁人。他就想让大家都别管他，好让我们轻松点儿。”
他猛然向前一步，握住了姚问的手:“姚问，感谢你在我豁然开朗的道路上推了我一把！”
有什么事非得在那里说吗？
“对，真相，我们家的真相。曾经我最绝望那会儿，我都不想管我爸了。我那段时间真的很恨他，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是我小时候喜欢着的爸爸了。”
听到这里，姚问权且理解为，周阳就是找她诉说一下。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应该在医院，或者在忙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不该来找她说这些。
“医生说，如果被救起来太晚，就会造成脑细胞死亡，变成植物人。”
他身板依旧瘦弱，因为个子高显得更瘦了，跟身后掉了叶子的树干一样单薄，给人感觉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跑。
“可其实，只要我伸出手，就会有许多热心人帮助我。”他感慨道，“我们的国家真的挺好了，她有很完备的社会救助体系。是我的想法，困住了我。我曾经的那种骄傲，其实是最没用、最不务实的。”
周阳对此并没有像她一样那么难以接受，现在似乎也不觉得它是一个大问题，他笑了笑，脸上有一种窥见生活的真相后的释然。
如果那天没有人注意到周阳的异常，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那是不是就是一出最真实的人间悲剧了？到那时，他的爸爸又该如何自处？
姚问听愣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开导她？
他特别小心地问:“你没有吗？”
可现在的周阳不会想这么远，他道:“所以啊，我特别特别、十分十分感谢你！
她其实不喜欢小树林，这个地方给她的印象太差了。
周阳显得很激动，双眼亮晶晶的，似乎有许多值得令他高兴的感悟。他道:“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我突然间豁然开朗。”
小树林？
“……”
姚问为这个美丽的误解眼热，她打断因为尴尬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周阳:“你没闹笑话，”她让这个误解继续存在下去，说，“谢谢你，周阳。”
那天，在她救他时，他以为，她曾经也放弃过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他彻底醒悟之后，反过来以自己的经历来开导她，希望她不要再被过去困住。
姚问回头，是刚才还在校园广播室里广播的周阳。
上次来小树林里，树上还有叶子，这次来，树木差不多都秃了。
周阳说:“我以前特别骄傲，骄傲到什么程度呢，我不好意思让大家帮我，我甚至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的家里有一个半瘫的爸爸。我就靠着这种不求助的状态，最终把自己逼迫到了极限，直到我受不了，想要逃离。”
这个做法……她实在是没法儿认同。
“就……我原本应该回一班的，但我知道你在二十八班后，我就来这个班了，我就是……”本来说话特别流畅的周阳，突然说不下去了。
二十八班教室里，此时也在进行捐款。
上次他找她聊天时，她表面上没表露出来，其实对他那样贸然探触的眼神有些抵触。现在回头想想，早在那会儿，他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
总感觉，这个时机似乎有点不太对。
姚问有点儿懵:“……什么感受？”
在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www.modaoge.com江与时落后几步，走在姚问身后。上到三楼时，楼下有人喊了一声:“江与时！”
好半天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说:“可是他动手打你妈妈……”
姚问静静看着他，觉得一股暖流直往心里面流淌。
所以，才会来到二十八班，才会几次三番跟她讲自己的心路历程。
……轻生过吧？
江与时看了眼她，说:“你先回去。”便转身再次下楼。
姚问确实没法儿理解。
“脾气上来时，我说了不管他。可是，等我那阵儿劲头过了，我还是会心疼他。血缘亲情就是很奇怪。”说到这里，周阳眼睛骤然明亮，“然后，我知道了真相。”
他有点儿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姚问扫过他的脸颊，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以前，他抱着书本努力学习，姚问偶尔回头看江与时时，会扫到他，他的眼神有时候是迷茫的，有时候是困惑的，有时候是在挣扎的。可现在，他的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那是兴奋而又喜悦的光。
姚问起身，经过江与时身边时，他一直看着她。她察觉到了，以为他要说什么，便等了会儿。他却始终没开口，姚问就出了教室。
这句话是姚问当初救他时说的。而现在，周阳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告诉她，他是因为她在二十八班才决定转到这个班的，他还问她有没有跟他一样的感触。
什么感触？
“嗯，你说吧。”姚问道。
姚问张了张嘴，为这个突然得知的真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那天周阳口中所说的他的爸爸，只要想到他做了些什么，她就觉得很是无语，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周阳。
“他被救回来之后，我才知道，我爸爸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他不想拖累我妈妈，想让她再嫁个好人。他故意跟我们姐弟三个发脾气，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赶紧走，别理他，他好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所处的家庭环境，实在是太穷。从小耳边就灌满了‘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这样的话。这让我只会死读书，什么都不知道，我连溺水后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成绩是我的一切。我不会、也不愿意跟周围人打交道。”
姚问没防着他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有些懵了。这当口挣开他的手也不是，不挣开也不是，她只能发出几个无意识的音节:“哦、哦。”
周阳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撒开手，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
周阳又挠了挠头:“啊，不是吗？我闹笑话了吗？我以为你也……所以我特别想跟你聊聊，我就害怕你什么时候又会被负面的想法困住。我……”
姚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刚在座位上坐下，康丽娜就侧过身来，悄悄在她耳边问:“待会儿你写银行卡号吗？”
姚问的心情也跟着他的情绪起伏而起伏。
没一会儿，江与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进门径直来到姚问桌边，说:“周阳叫你出去一下，他在下面小树林里等着你。”
他笑了笑，笑容里没有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嘲讽，只有走出来后回头再看时的释然与宽容，样子很温和。
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我突然间豁然开朗。
接着，周阳小心翼翼问:“你应该也有这种感受吧？”
姚问眨了眨眼。
姚问摆了摆手，叫他别在意。
正巧花名册传到了姚问手里，她接过，边动笔写银行卡号边说:“写啊。”
姚问眨了眨眼，她现在有点儿困惑。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周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说:“可是他这么做，间接造成了你的痛苦，他都让你……”
周阳看着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痛苦的事情，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突然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花名册从一个同学手中传到另一个手中，填写卡号和捐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教室里静悄悄，没有人说话。
周阳就站在秃了头的树木底下。
姚问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她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曾经也……”
“真相？”
刹那间，她的脑子里像火车轰隆隆开过似的，一下子涌过了许多事情，让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啊？我没有闹笑话？”周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什么，我才要谢你。我特别感谢你，让我有机会看见了真相。”
上次的捐款花名册递到了学生们手中，需要大家在捐款数额后面填写一下银行卡号。
“姚问，我特别跟你聊一聊。”待她走近，周阳说。
] 得写，这是周阳的自尊。
这点上，姚问深有同感。她觉得姚爱军现在也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个爸爸了。
怪不得。
……
“这次我爸又进抢救室，并不是病情恶化，而是他自己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康丽娜两次都捐款了，但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写银行卡号。原本，她就没想着让周阳还钱。
……都让你因此想要走极端了。
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姚问没有走到过他这一步，也没有他的这种体验，但不妨碍她尽力去理解他。
眼见姚问依旧有些迷茫，周阳豁出去了一般提醒道:“医生说，如果被救起来太晚……”他没有把话说完，点到即止，接着提出了他的问题，“你被救起来之后，应该也会有所感触吧？”
“大家合力把我救起来后，我身边围绕着许多热心的人，他们开导我、劝解我。那段时间，几个警察叔叔义务帮我联系政府和学校，我自己去跑了许多地方，和周围人打了许多交道。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困死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姚问看着他。
他说:“你肯定生活在一个知识水平特别高的家庭里。我们家里，我爸妈，他们都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遇见事情，在他有限的知识储备里，他找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我妈妈就是死心眼儿，非要不离不弃。我爸不想让她跟着他受罪，让我妈赶紧离婚再去嫁人。他就想让大家都别管他，好让我们轻松点儿。”
他猛然向前一步，握住了姚问的手:“姚问，感谢你在我豁然开朗的道路上推了我一把！”
有什么事非得在那里说吗？
“对，真相，我们家的真相。曾经我最绝望那会儿，我都不想管我爸了。我那段时间真的很恨他，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是我小时候喜欢着的爸爸了。”
听到这里，姚问权且理解为，周阳就是找她诉说一下。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应该在医院，或者在忙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不该来找她说这些。
“医生说，如果被救起来太晚，就会造成脑细胞死亡，变成植物人。”
他身板依旧瘦弱，因为个子高显得更瘦了，跟身后掉了叶子的树干一样单薄，给人感觉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跑。
“可其实，只要我伸出手，就会有许多热心人帮助我。”他感慨道，“我们的国家真的挺好了，她有很完备的社会救助体系。是我的想法，困住了我。我曾经的那种骄傲，其实是最没用、最不务实的。”
周阳对此并没有像她一样那么难以接受，现在似乎也不觉得它是一个大问题，他笑了笑，脸上有一种窥见生活的真相后的释然。
如果那天没有人注意到周阳的异常，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那是不是就是一出最真实的人间悲剧了？到那时，他的爸爸又该如何自处？
姚问听愣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开导她？
他特别小心地问:“你没有吗？”
可现在的周阳不会想这么远，他道:“所以啊，我特别特别、十分十分感谢你！
她其实不喜欢小树林，这个地方给她的印象太差了。
周阳显得很激动，双眼亮晶晶的，似乎有许多值得令他高兴的感悟。他道:“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我突然间豁然开朗。”
小树林？
“……”
姚问为这个美丽的误解眼热，她打断因为尴尬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周阳:“你没闹笑话，”她让这个误解继续存在下去，说，“谢谢你，周阳。”
那天，在她救他时，他以为，她曾经也放弃过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他彻底醒悟之后，反过来以自己的经历来开导她，希望她不要再被过去困住。
姚问回头，是刚才还在校园广播室里广播的周阳。
上次来小树林里，树上还有叶子，这次来，树木差不多都秃了。
周阳说:“我以前特别骄傲，骄傲到什么程度呢，我不好意思让大家帮我，我甚至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的家里有一个半瘫的爸爸。我就靠着这种不求助的状态，最终把自己逼迫到了极限，直到我受不了，想要逃离。”
这个做法……她实在是没法儿认同。
“就……我原本应该回一班的，但我知道你在二十八班后，我就来这个班了，我就是……”本来说话特别流畅的周阳，突然说不下去了。
二十八班教室里，此时也在进行捐款。
上次他找她聊天时，她表面上没表露出来，其实对他那样贸然探触的眼神有些抵触。现在回头想想，早在那会儿，他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
总感觉，这个时机似乎有点不太对。
姚问有点儿懵:“……什么感受？”
在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www.modaoge.com江与时落后几步，走在姚问身后。上到三楼时，楼下有人喊了一声:“江与时！”
好半天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说:“可是他动手打你妈妈……”
姚问静静看着他，觉得一股暖流直往心里面流淌。
所以，才会来到二十八班，才会几次三番跟她讲自己的心路历程。
……轻生过吧？
江与时看了眼她，说:“你先回去。”便转身再次下楼。
姚问确实没法儿理解。
“脾气上来时，我说了不管他。可是，等我那阵儿劲头过了，我还是会心疼他。血缘亲情就是很奇怪。”说到这里，周阳眼睛骤然明亮，“然后，我知道了真相。”
他有点儿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姚问扫过他的脸颊，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以前，他抱着书本努力学习，姚问偶尔回头看江与时时，会扫到他，他的眼神有时候是迷茫的，有时候是困惑的，有时候是在挣扎的。可现在，他的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那是兴奋而又喜悦的光。
姚问起身，经过江与时身边时，他一直看着她。她察觉到了，以为他要说什么，便等了会儿。他却始终没开口，姚问就出了教室。
这句话是姚问当初救他时说的。而现在，周阳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告诉她，他是因为她在二十八班才决定转到这个班的，他还问她有没有跟他一样的感触。
什么感触？
“嗯，你说吧。”姚问道。
姚问张了张嘴，为这个突然得知的真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那天周阳口中所说的他的爸爸，只要想到他做了些什么，她就觉得很是无语，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周阳。
“他被救回来之后，我才知道，我爸爸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他不想拖累我妈妈，想让她再嫁个好人。他故意跟我们姐弟三个发脾气，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赶紧走，别理他，他好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所处的家庭环境，实在是太穷。从小耳边就灌满了‘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这样的话。这让我只会死读书，什么都不知道，我连溺水后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成绩是我的一切。我不会、也不愿意跟周围人打交道。”
姚问没防着他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有些懵了。这当口挣开他的手也不是，不挣开也不是，她只能发出几个无意识的音节:“哦、哦。”
周阳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撒开手，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
周阳又挠了挠头:“啊，不是吗？我闹笑话了吗？我以为你也……所以我特别想跟你聊聊，我就害怕你什么时候又会被负面的想法困住。我……”
姚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刚在座位上坐下，康丽娜就侧过身来，悄悄在她耳边问:“待会儿你写银行卡号吗？”
姚问的心情也跟着他的情绪起伏而起伏。
没一会儿，江与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进门径直来到姚问桌边，说:“周阳叫你出去一下，他在下面小树林里等着你。”
他笑了笑，笑容里没有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嘲讽，只有走出来后回头再看时的释然与宽容，样子很温和。
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我突然间豁然开朗。
接着，周阳小心翼翼问:“你应该也有这种感受吧？”
姚问眨了眨眼。
姚问摆了摆手，叫他别在意。
正巧花名册传到了姚问手里，她接过，边动笔写银行卡号边说:“写啊。”
姚问眨了眨眼，她现在有点儿困惑。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周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说:“可是他这么做，间接造成了你的痛苦，他都让你……”
周阳看着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痛苦的事情，就好像是一个节点，过去了那个节点，突然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花名册从一个同学手中传到另一个手中，填写卡号和捐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教室里静悄悄，没有人说话。
周阳就站在秃了头的树木底下。
姚问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她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曾经也……”
“真相？”
刹那间，她的脑子里像火车轰隆隆开过似的，一下子涌过了许多事情，让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啊？我没有闹笑话？”周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什么，我才要谢你。我特别感谢你，让我有机会看见了真相。”
上次的捐款花名册递到了学生们手中，需要大家在捐款数额后面填写一下银行卡号。
“姚问，我特别跟你聊一聊。”待她走近，周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