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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晏蹭地起身后,冷冷地看着醉酒卧榻的叶初棠。她此时的样子很娇娆,憨态美艳,如盛放的海棠花,叫人忍不住想采撷。

    萧晏又给她满上,叶初棠爽快地又干了。

    她再度送酒杯过来,萧晏一手举高酒壶,一手按住了叶初棠的手腕。

    “棠棠,你其实心悦寡人,对不对?”

    叶初棠只说吃饭时就着风对身体不好,极容易腹泻胃胀气,这犯病的时候在家还好,若正当值或在应酬交友,不小心当着人面出了丑,得不偿失。

    如意食肆里有客人争吵,坐在窗边的客人喝了酒,想吹凉风,偏要开窗。刚落座的新客,想等朋友一起吃热面,不愿意开着窗把叫好的菜吹凉了。两方就此便吵起来了,凭别人怎么劝,双方都只顾着自己感受,互不相让。

    “多谢秦内侍提点。”

    萧晏见她顶着两个红扑扑的脸蛋,水灵灵的杏目潋滟地看着自己,实难拒绝。

    如今他凭他伺候皇帝陛下这么多年的经验,已然算是看明白了,陛下其实早就被叶娘子拿捏住了。

    萧晏没听太清,晃了她肩膀一下,让她再说一遍。

    萧晏躺在床边,静静看着叶初棠醉酒脸红的模样。他用食指勾了勾叶初棠的下巴,叶初棠就嫌弃地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萧晏。

    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如此了。

    叶初棠醉靠在萧晏肩头,没反应。

    上了炭之后, 略等片刻,锅里的汤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 腾着热气,粉红色的肉片放到煮沸的水里稍加一涮,立刻变色,缩成一卷儿, 烫好的羊肉裹上碗里一层浓浓的蘸料入口, 香喷喷的, 肉质鲜嫩, 让人吃得爽快又上瘾。

    怎么这话听起来,她还是心悦他的?一颗种子在萧晏心中烧黑的荒野上破土而出,冒出了一点点绿芽儿。就这一点点,萧晏瞬间感觉到了甜意。

    那坐在窗边的客人,一听正是这个道理,立刻就同意关窗了。

    “好看。”叶初棠随即举起手中金绳,晃荡着绳子上的铃铛,开心地对萧晏宣告道,“我赢了!”

    萧晏一时心喜,一时心凉,心忽高忽低,都快被叶初棠折腾出病来了。

    这一次,叶初棠主动把空酒杯往萧晏跟前送,等着他给自己斟酒。

    萧晏听到这,确定叶初棠醉了。不然以往日她的性格,绝无可能在这种气氛下,在他面前这样的抱怨。

    “脾气太怪,总要哄着,供祖宗都没这么难!”

    秦路开门的时候,熙春壮着胆子伸长脖子往里望,见自家女郎真的醉了,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怕极了。若女郎在醉酒的时候所有的大实话都抖落了出来,今晚镇国公府的地面会不会染红啊?

    萧晏被叶初棠这个举动取悦到了,他就躺下身来,抱着叶初棠。

    “那你一个小女人怎么总吃肉?”

    萧晏眼底有暴戾涌出,他攥紧了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咬紧的牙关令他两腮的肌肉看起来绷得很紧,脖颈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

    她的言谈,从来都是最熨帖人心,捡最好听的说。

    大雨滂沱, 电闪雷鸣。

    屋内钻进了不少湿气,略有几分凉意。

    秦路关了门,隔绝了熙春的视线。

    心中思虑反反复复,在得了平原王府那边的消息后,萧晏才闭目睡下。

    以前,秦路从没见过皇帝再三舍弃底线,忍让过谁,但在叶娘子身上,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情,陛下总是有办法从暴怒情绪中压制自己,最终试图理解她,并作出让步。

    萧晏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再睁眼时,暴虐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他怒目似火地瞪向叶初棠,粗暴地将她拉起来。

    他觉得叶初棠现在好像没把他当成是他,所以又一次用了“皇帝”来称呼自己。

    事例虽小,却足可见她这张巧嘴有多厉害。

    他失笑,终究还是给她斟满了酒杯。

    她开心地捧着萧晏的脸,还特意凑近闻了一下,“我瞧你长得不错,身上还有我爱闻的味道。我决定不心悦皇帝了,改心悦你好不好?”

    叶初棠把一大半盘子的羊肉吃下肚后, 还喝了两杯葡萄酒。她发现萧晏挺爱涮蘑菇吃, 便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吃肉。

    “唔!”叶初棠举着空空的酒杯,强硬示意萧晏给她倒酒。

    “不可能,今天的赌注我肯定会赢。”叶初棠一开始语气非常自信,然后有所缓和,“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最好能赢,赢了对陛下也有好处。”

    不能再给她喝酒的机会了,一喝酒就犯错,如今还要把他给换了!

    叶初棠每次吃锅子主攻吃肉,那些蔬菜基本都是摆设,最多只动一两口。熙春总说吃锅子容易上火,所以每次叶初棠吃锅子的时候, 她都会矢志不移地准备丰盛的时蔬供叶初棠挑选。

    “好,喝酒可以,要再回答一个问题,”萧晏一边给叶初棠倒酒,一边问,“你可是真心心悦皇帝?”

    萧晏在从侍卫口中听说这件事的经过后,反思了他与叶初棠过去的相处。

    叶初棠见萧晏这态度,立刻打个激灵,仔细回忆了昨晚的细节,隐约想起一点点……好像萧晏问他是不是真心心悦她,她说不是?

    叶初棠纤细的脖子一仰,就把一杯酒干了,完全没在听他的话。

    “那爱吃菇还分男女么?”萧晏反问。

    “可还记得你昨夜喝醉后,说过什么话?”萧晏起了身,肃穆着一张脸,冷冷看着叶初棠。

    “好看?”

    叶初棠点头如捣蒜,“我为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做皇帝的心上人不容易啊,好辛苦!”

    “不是!”叶初棠笑着把酒饮尽后,觉得头晕乎乎的,要往旁边热乎乎的地方靠,结果扑了个空,整个人就歪在了榻上。

    “我倒是觉得你喝醉了, 脑子不灵光,不像平常那样会说话了。”萧晏笑着给叶初棠斟一杯葡萄酒,想不到这葡萄酒挺有酒劲儿,叶初棠已经喝得两颊红扑扑了。

    叶初棠怔了下, “陛下学坏了,就会堵别人说话。”

    萧晏急切想知道答案,捧着叶初棠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回答我,你其实心悦皇帝的,是不是?”

    叶初棠惊讶:“这爱吃肉还分男女么?”

    叶初棠对着萧晏的耳朵嘟囔了一句。

    他料到了叶初棠可能对她无情,但心里揣测出来的结果和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对他的刺激程度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显然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

    叶初棠当时一句话,便化干戈为玉帛了。

    叶初棠看见酒壶,还要喝酒。

    “你倒说说,当皇帝的心上人,怎么辛苦了?”

    叶初棠睡一会儿后,突然翻过身来,伸手抱住萧晏。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清醒,怕你一会儿输了赖账。”

    简言之,不管叶娘子怎么‘作’,最终的结果都是陛下能容她。

    萧晏脸上的笑容敛尽,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叶初棠。

    叶初棠真喝得有点的迷糊了,没察觉出萧晏的话外音,接过萧晏的倒酒之后,就笑着举杯干了。

    萧晏单臂夹住叶初棠,把她丢到床上。随即唤秦路进来,把酒壶等物都撤下去。

    她的话看似简单容易,实则极妙,妙在她没劝任何一方退让。

    叶初棠已经醉得要睡了,她被柔弱无骨地提溜了起来后,才略略地睁开眼。

    “熙春娘子,咱们退下吧。”

    萧晏给她盖好被子后,便靠着软垫坐着,缓缓叹了口气。

    幸而她刚才说一句,不仅瞧他长相不错,还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不然萧晏真会以为叶初棠喝醉了看见英俊男人就会把持不住。

    “这是最后一杯,慢点喝。”

    反正要等消息来了后,他们才能决定这金绳到底用在谁身上。叶初棠就提议先吃锅子, 慢慢等。

    熙春在旁听得心里直发抖,恨不得飞奔过去堵住自家女郎的嘴。奈何旁侧的秦路又“非常识趣”地把她提溜出去了,叫她没机会拦着。

    “倒酒呀。”叶初棠要去够酒壶,便依靠在了萧晏身上。

    照理说这葡萄酒不该这么醉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则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侍奉之人,秦路说话,嫌少有这样肯定的时候。

    “咱家多嘴一句,以后若在宫里,熙春娘子这般的话,怕是要被宫规处置了。”

    “我才不要心悦他,心悦他好麻烦啊。”

    早上醒来的时候,萧晏刚睁眼,就看见一双明澈含笑的杏目在盯着他。

    秦路的话熙春只当是安慰之言,没往心里去。

    他的性情不算好,身边人无一不怕他,只有叶初棠,每一言每一句都恰到好处戳在他的心窝上,可以抚慰住他暴虐的情绪。

    “是么?”

    新赐的府邸有冰窖, 里头有早冻好的羔羊肉,拿出来现切成薄薄的肉片,另外还有鹿、猪、鱼等肉食,菘菜、萝卜、菌菇等新鲜时蔬,锅底则是如意食肆那边一顶一的厨子特调制好的羊蝎子汤底。

    叶初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笑了。

    叶初棠打了个酒嗝,靠在萧晏身上。软而温香的身躯在贴近他的刹那,萧晏的手劲儿便收敛了一分,温热的带葡萄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吹着他的脖颈,让他再度又收敛了一分。

    叶初棠眼巴巴看了萧晏一会儿,在看得萧晏有几分疑惑之际,她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熙春哭丧脸,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家女郎祈福。

    前些日子,也有一日的天气如今天这般,狂风大作,有几分冷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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