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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摩子捻续笑道:“好一个征茫,好一个征茫之道!双子开阳自雄如此,毕露锋芒!”

    花立人道:“我也... ...

    手儿整理了一下离厌亭衣襟,将落雪打掉,言下不安,愀然不乐,已不复方才言笑晏晏之态。

    众人也不再说那元世会的事情,看离厌亭气息奄奄,委靡不振,北冥尾姝忙道:“哥哥,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己身安康,伊人情长,回想方才众人一番说话,只觉天地之大,可做的事情太多,倘若不往前看,又怎么能往前走。

    北冥敬卜沉声道:“离厌亭,你可暂时走不得,你从菩奴门军营众逃了出来,身受重伤,晕倒在长白山上,倘若不是遇到我妹妹,又将你救了回来,你早就重伤不治了。你最后一口气可是我妹妹给的,命更是我妹妹救回来的,倘若你要离开,也得看我妹妹同不同意。这长白山乃洞天福地,藏风聚气,最适宜人养伤。如果你执意下山,保你下山立刻无有命在。”

    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

    离厌亭牙关紧闭,面如乌金,咳嗽稍缓,作不得声。

    拦腰抱住夏梗织,脚点处穿云凌风,纵入雪海,呼起黑石起落,转眼消失苍茫天地之中。

    罡风刮面如刀,愈发劲急。

    夏梗织问郎儿要去哪里。

    一阵流沙过去,三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又随风而来,冉冉凝聚,白发飘萧,风仪不凡,觑定双子开阳消失的方向,炯炯神光。

    他受伤极重!

    龙杖翁攒眉不语,低头掐指一算,若有重忧,抬头仰观天象,轻轻摇头。

    花立人把夏梗织揽在怀中,思绪飘飘,只觉到处都是茫茫,眼茫茫,心亦茫茫,无边无际,巍巍莽莽,浩瀚无垠,不知哪里才是方向。

    急雪舞回风,雪野茫茫,上下一色。

    云摩子捋须远眺道:“我说有希望,征茫一现,那九个劫数之人离出世却也不远了!”

    花立人登时心下一震,重复一遍,又问去哪里。

    夏梗织欢呼道:“随随随!”

    夏梗织道:“既然是茫茫大地,何不去征茫!”

    北冥尾姝见状失色,忙又护住离厌亭大手,款款度气,眼泛泪花,急道:“你—你伤还没好,不能离开。”

    花立人铿锵道:“世有沧桑,便有征茫!从今以后,世有征茫!入我征茫者,必走苍茫之道!”

    北冥尾姝忽而起身一抱住夏梗织,涓涓连声:“梗织姐姐,勿忘你我约定,行再相会,善自珍重。”朝花立人强笑颔首,不待与众人打招呼,径自背起离厌亭,行不沾尘,掣电般往山下纵去。

    一瞥眼见那绝世独立的奇女子李秋赏,雪中嫦娥,明眸注目,月眉星眼凝睇不休,正深深打量己身,花立人抿嘴轻轻报以一笑,收回眼神。

    竹刹婆不禁问道:“双子开阳还有希望吗?”

    竹刹婆道:“花立人这小子半只脚已经踏入外道师门之内,不求仙圣,只问本我,正当危矣!不想这小子却也禀赋过人,昔日身受六蛊仙人之毒害,危... ...

    说话太急,喘不上气,神情甚是匆遽,便欲挣扎起身,浑身颤抖,动弹不得,又剧烈咳嗽起来,满脸煞白,双眼一翻,似乎要晕倒。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点点扬花,片片... ...

    林溪纪道:“花兄,言尽于此,长白山上座上峰,冥山堂随时恭候两位。”

    花立人又问道:“无边无际是哪里,茫在哪里?”

    吻罢抵首,双子开阳相视而笑,呼起黑石,冲入雪漠苍茫之中!

    花立人问道:“什么是茫?”

    竹刹婆道:“还来得及吗?”

    云摩子偏顾道:“龙杖翁,你那元世会似乎对花立人无有作用,而这小子不仅自己不加入元世会,反而欲以征茫之名与世周旋,自命不凡,倘若无人节制双子开阳,任其一意孤行,怕是不久便要大难临头!”

    不正是龙杖翁,云摩子,竹刹婆三位。

    花立人目光深深扫了几人一眼,未做回应,道声:“世上风波险恶,后会有期!”

    龙杖翁看着花立人与夏梗织消失方向道:“自古天恩难报,一旦身受恩劫,便是你我亦躲不掉,何况其人。”

    花立人嗓音有些飘忽说道:“茫茫大地,我们要去哪里?”

    若有飞絮漂浮,似飘如飞,似乎要下雪。

    那爱哭的小姐姐东陵翡满泪眼潸潸,珠泪悄垂,抽抽搭搭不休。

    花立人想通了什么般,神采飞扬道:“好织儿,真的要去随我征茫吗?”

    说罢龙头拐杖顿地一敲,激起惊雪,流沙消散过去,三人又复化风去离去,只剩罡风兀自凌威,雪沙空自恣虐。

    其声冲空,声振雪漠四野,穿金裂石,响彻云衢,响彻大地苍茫。

    北冥敬卜朝花立人拱手道别,紧随其后。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韶光易过,转眼便要临别。

    本是上山辞别,不欲久耽,花立人唤了一声织儿,示意便要离去。

    气息甚是微弱,话未说完戛然而过,脖子一歪,一下晕了过去。

    夏梗织娇声道:“去征茫!”

    大雪一下,四外已经是雪漠不辨,一片苍茫。

    头顶一瞧,雪花飘飘,团团簇簇随风纷扬,零零落落。

    天空铅云四起,冬日潜光隐耀,晴日不复。

    花立人见众人又见风雪,心动波澜,又有所感,本欲打算向巫马蛟间打听无阿乡的事情,当此之际却又有些意兴阑珊。

    夏梗织抹去东陵翡满脸上泪花,叮嘱了两句体己话,执手一笑,回到郎儿身边,依依身侧,别绪萦怀愀然。

    目光中满是坚定,拥住郎儿,香了一下,笑靥如花。

    夏梗织不假思索道:“茫就是无边无际。”

    双子开阳又立在一处峰头之上,眼望琼瑶大地,千峰万岭雪崔嵬,万里积雪生寒光。

    花立人心狠狠跳了一下,说道:“那不是比那英雄之路的登龙道还难?”

    夏梗织道:“我不怕!”

    夏梗织也学着郞儿一般,小手拢在嘴上,也叫道:“征茫!我要随立人哥哥去征茫!”

    巫马蛟间掀起雪氅遮在东陵翡满头上,挡住风雪,大力一扯,铺开大些,也帮夏梗织挡住。

    夏梗织道:“我们的道在茫!那是茫之道!”

    不怕!”忽而抖擞精神,双手笼在嘴上,朝着茫茫大地,遥遥叫道:“征茫!征茫!”

    竹刹婆道:“双子开阳欲与苍茫逐流,与天地争雄,好大的口气,果然得天恩者,必躲不掉恩劫!”

    机之中悟彻精微,独悟那五鬼搜魂**。只是五鬼搜魂乃外道师门的至邪之术,一旦五鬼吞魂噬魄,花立人必堕深渊!这小子不知其中厉害,迟早会把夏梗织拖下水,双开阳一旦全部堕入外道师门,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鹅毛,雪愈下愈大。

    一声甫必,低头一吻,吻个海枯石烂,吻个风雪消融,问个寒山生阳春。

    花立人道:“那我们的道在哪里?”

    罡风吹面打衣,猎猎作响。

    往事苍茫成云烟,时隔三十年,上辈之事本与己无关,何苦寻根问究,又回首庸人自扰。

    离厌亭沙哑声音道:“我的伤我自己知道,我—我想见最后一眼,最后一眼—”

    花立人伸手给离厌亭把脉,见对方脉象微... ...

    夏梗织与东陵翡满执手依依,殷殷话语,相见如故,投契交心,皆不舍离去。

    龙杖翁道:“天象已成,后必应之,吉凶祸福全靠个人造化了,你我已经无能为力。”注目双子开阳消失方向,喟然一叹,自语道:“你们的茫不在远处,不在天边,不在天涯海角,就在脚下。”

    双子开阳消失之处,雪峰依旧巍峨,万仞冰川,雪雾揽苍茫。

    飞雪白,北风摧,天野浩无涯,素雪纷纷。

    弱不振,五脏六腑寸断欲碎,已是苟延残喘,沉沉死气!

    北冥敬卜又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人,更知道你是帝网无尽的人!天子常棣的心腹!我妹妹既然救了你,执意要护你安危,我们就不会为难你。遂玉公主已经安全回到了京城,你且在长白山上安心养伤吧。”

    北冥敬卜微微颔首,正欲将离厌亭抱起,抬手之际,离厌亭忽而奋起精神,躲开伸来的大手,挣扎道:“花立人!带我离开这里!夏姑娘,带我—带我走!”

    夏梗织道:“茫在天涯海角,茫在天下的尽头,茫在时间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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