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骂人骂多了，烂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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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吃早饭啊？”谷蓉蓉把桌上的早饭分了一袋给杜念笑了，“车别骑太快了，小心摔了，高中生小杜。”

    医务室老师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便把手里拿着的消炎药和碘伏一并交到杜念手上。

    医务室的老师让季洲先躺在诊断床上。

    “嗯。”

    他必须要从这个小县城里逃出去，考出去。

    “妈其实昨天就到广州了，就是今天晚上才找到地方住。没怪妈妈吧？”

    “嗯，好。”夏芝缘放下了听筒，她不确定季洲是不是哭了，但她好像听到了很小的哭泣声。

    去他妈的狗屁许愿烟。

    “芝缘，我们明天多找几家地下商场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卖出去。”小娟阿姨盘腿坐在床上翻动着打印好的资料。

    “季洲上课别睡觉。”蒋老师扶了下眼镜说道。

    “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啊？你刚放学到家吗？”夏芝缘问。

    “我亲爱的同桌怎么是你啊？这么巧你也走这条路去上学啊？”每半句话的尾音都拖长，表演够浮夸。

    “没。”只要一说话季洲的嘴角就扯着疼。

    强烈的窒息感在他的胸腔里怎么也挥赶不去。镜子里面照映出他满身的伤痕，季洲都不敢去想象，在这之前原主又经历过多少次像这样的殴打。

    谷蓉蓉提着早饭准时敲开了他们家的门。

    季洲听到后半句眼睛撑起一条缝，恶狠狠地瞪着杜念。杜念却笑了，轻拍了两下季洲的手臂：“别生气省着点力气，我先给你倒杯水喝。”

    季洲用手抵着胃的位置刚想坐直就听见杜念说：“老师，季洲他不舒服。”

    季洲摇了摇头，他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

    但在夏芝缘往家里打的第七个电话的时候，季洲终于拿起了听筒。

    杜念赶紧收回目光理了理自己的校服衣领，站在路中央往前走了几步，营造成偶遇的效果。

    胃喝多了水撑得难受再加上昨天被打的地方也疼得厉害，季洲的身子越来越往下直到整张脸靠在了桌上。

    “同学，麻烦你帮他擦下伤口，老师接个电话。”说罢便接通了电话走了出去，还带上了医务室的门。

    “骂人骂多了，烂嘴角。”季洲低着头又把校服领子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太反常了。

    他的脑袋到现在都还疼得厉害，伸手碰了碰后脑勺肿了一个很高的包。季洲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食指夹着的烟，落下来的烟灰烫了他的指节。

    “嗯，谢谢老师。”季洲声音放软就着温水把药服下，用余光瞟了眼边上的杜念。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季洲后脑勺的包没插话。

    “把脑袋稍微抬起来一些。”杜念说。

    如果最后死的人不是季家炜，那就是他。

    “应该跟发烧没关系。”老师穿着一身白大褂去药房里给季洲配药，“同学麻烦你去给你朋友倒杯水，边上的那个绿色的热水壶里就有。”

    “没那么疼了。”季洲心里其实还是在别扭，他没回应杜念的眼神，只是说了一句很轻的谢谢。

    季家炜走了，季洲取下自己口中的烟，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敞开的门关回来。

    电话的另一头只剩下了忙音，夏芝缘站在原地握着听筒没放下。

    放在架子上的座机一直响不停。他不愿意再起身，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逃避着电话铃。

    早上的清汤挂面根本就不顶饿，但距离中午食堂放饭还有两个半小时。季洲只能不停地往胃里灌水，来营造一种胃已经被食物给占满了的错觉

    “怎么了？是不是胃疼啊？”蒋老师放下手中的英语书，走下讲台。

    “在屋里睡觉呢，昨天凌晨回来的。”杜念套上校服抓起背包在门口穿鞋，拉开门正准备走。

    “嗯。”季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嘴角怎么了？”杜念收起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注意到季洲的嘴角破了。

    季洲也不好意思给她再多一份负担，他也不想让他妈为他担心。

    烟盒被他揉成了一团丢到了季洲的怀里，这句话季家炜却是笑着说的：“抽根烟消消气。”

    季洲抬起头就对上了杜念的那双眼睛，很亮很干净。

    夏芝缘留给他的钱只剩了三十七块五，季洲还当宝贝一样揣着包里。走路一晃都是硬币碰撞的声响，真的是穷得响叮当。

    季洲被杜念这句话堵到说不出话来，唇色苍白。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刺着他的皮肤，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闹脾气了。”杜念搂着季洲的腰带着他向前，“背都疼得挺不直了，就别逞强了。”

    季家炜快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他从季洲房间出来手里拿着那叠他妈临走前给他留的钱。

    “照顾好自己啊，钱不够就打电话跟妈说。”

    “没什么大碍，先吃点药看看，要是还这么疼的话只能去医院吊水了。”

    季洲见杜念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便从旁边绕开，头也没回就骑走了。杜念盯着季洲的背影看，刚刚季洲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身后的车铃声响起，杜念演技浮夸回过头看着季洲。

    “还勤奋的高中生小杜呢。”谷蓉蓉笑着把手里的早餐放下，“你哥回来了没啊？”

    还是住在隔壁房间的杜川发出了一句怒吼：“杜念你他妈再不把闹钟给关了，老子提拖鞋来见你。”

    杜念才不情不愿抬起手把闹钟按掉，艰难地从床上爬起。

    “老师，他没事吧？”杜念站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问道。

    杜念笑了笑，拿过边上的装满水的水杯，仰着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挺好的......你别担心。”季洲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上下两层眼皮就跟涂了强力胶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虽然夏芝缘每次打电话来都说，没钱了跟她讲。但是估计夏芝缘自己也没什么钱，毕竟在外面生活七七八八要买东西多着去了。

    水流细细地冲刷着季洲的身体，从头到脚。他的身上没一处是不痛的，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脖子上还留着季家炜的手指印。

    杜念看了季洲一眼，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埋怨：“忍着点啊，谁叫你早上喝那么多冰水。你本来就娇气......”

    “是不是早上没吃东西？”老师又用听筒贴着季洲的肚皮，“咕噜咕噜全是水声。”

    什么骂人骂多了，烂嘴角。这借口也够烂，季洲明显就是在说谎。

    “楠楠你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无精打采，是不是困了啊？”季洲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挺没兴致，“那行吧妈就先这样说，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知道啦。”杜念接过早饭说，“嫂子我走了啊。”

    走到厕所用力的把冷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盯着镜子里自己毫无生气的脸看了几秒，青春期大男孩才过了一夜胡渣又冒出来了。

    “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季洲随便扯了一个谎。

    杜念的手伸了过来环着季洲的手臂，把他往上抬：“估计是，我先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要是头发再长的话从后面看就不会那么丑，可是季洲偏偏是个小平头。后头肿了个包特别明显。

    手掌隔着校服布料轻轻地按压着季洲胃的位置，声音很温柔还不停询问着：“是这里疼吗？有拉肚子吗?”

    “那你还真的要小心一点，摔到后脑勺可不是开玩笑的，幸好没什么大碍。”老师从杜念手上接过一次性杯，然后把手里提着药也一块儿放到他的手上，“还得再开个消炎药。”

    “你头上这个包是怎么搞的啊？”医务室老师又轻轻按了下那个包的边缘。

    季洲没什么心情在这儿跟杜念扯皮，语气很冷轻吐出两个字：“让开”

    季家炜捡起地上的烟盒，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塞到季洲的嘴里，还给他点上了火。

    杜念几乎是和他的身子贴在了一起，他拉着季洲那只抽出的手又往回拽了拽。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

    “今天起这么早啊。”当她看见是杜念来开门的时候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家里被季家炜弄得乌烟瘴气，衣柜里的衣服和季洲桌上的书全都被扔在了地上。

    杜念今天故意没骑车，他专门站在岔路口等季洲一块儿上学。谷蓉蓉递给他的那几个包子都快吃完了，季洲才远远地骑着车出现了。

    “请叫我勤奋的高中生小杜。”杜念嘴角还残留着牙膏沫，手里拿着热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脸。

    季洲不只是胃疼，他全身上下哪儿都疼，特别是后脑勺那块儿。他都不敢平躺在床上，怕压着后脑勺上的那个包。

    “还很疼吗？”杜念低着头拧开了碘伏的盖子，拿了只棉签沾了沾。

    定了六点的闹钟一直闹个不停，响了快有半分钟都没能把杜念给闹起。

    “这不是有钱吗？”季家炜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低下头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你要是再乖一点，爸爸就不会这样对你。”

    杜念拉了一张凳子往前坐了坐，现在医务室里只有他和季洲两个人。

    季洲听见自己传来一声很重的叹息。他原以为自己是来救原主的，其实他屁也不是。

    “他前几天还发烧了。”杜念又继续说道。

    “能放开吗？”季洲的语气很冷，抬手从杜念的臂弯中抽出，他讨厌别人过于触碰他的身体。

    抬眼对门那户人家从拉开的门缝里盯着他看，在黑暗里像这样看戏的目光不止是来自对面，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他捻灭了还剩半根的烟，3天抽完一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