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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婧儿顿时止住话头,脸颊也渐渐烫起来。好端端的,她干嘛突然说嫁人这种事?怪难为情的。

    适才颜婧儿经过其他号舍时,听到里头热闹和谐的声音还有点羡慕。

    颜婧儿点头,见这嬷嬷气势十足,想来之前在大户人家待过。她周到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嬷嬷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梳。”素秋笑道。

    梳头发时,她想了想,问素秋:“能不能换个发髻?”

    “哎呀,让你破费啦,李记酥饼还挺贵的呢。”褚琬不好意思,但挽着颜婧儿手臂笑得很开心。

    梳完头发,颜婧儿脸上的热气才缓缓散去,她跑去桌边从书箱里拿出那本《水经注》,想了想,又从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包住,然后自己一个人出了西苑。

    她放下书箱,问道:“大人在府上吗?”

    .

    “找到了?”

    其实吧,原委倒不全然是这样。顾荀急匆匆地过来问颜婧儿跟段世子的事,除了出于长辈关心,主要还是紧张他家大人的终身大事。

    颜婧儿沉默,她也不知道换什么样的,她还未及笄,一直都是梳双丫髻。但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看不顺眼这种发髻,觉得看起来太小了,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素秋诧异:“姑娘想换什么样的?”

    “是是是,”随从赶紧应道,想了下,又提起另外一件事:“世子爷让找的人有消息了。”

    “莫不是大人还没问?”

    顾景尘还在议事,他站着等了会儿,见到李大人从书房里出来,寒暄了两句,然后进屋。

    “段世子息怒,我适才醉酒说胡话,你莫计较。”

    颜婧儿点头,提起裙摆穿过天井,上台阶时,又转回去水缸边照了下自己。水中倒影里有一个梳着朝云近香髻的姑娘,明艳且大方。

    她歪头思忖了下,说道:“就看起来不像小姑娘的就行。”

    褚琬拉着颜婧儿进屋子,边腾开桌上的书卷,把酥饼摆上去,边说道:“之前段世子还来找你了呢。”

    “世子爷,”随从从里头跟出来,小心翼翼问道:“国公爷打发人来问,问世子爷何时回?”

    说完,他怪异地瞧了眼顾荀。

    “嗯,不过吃过饭后再去,我不急。”

    这人正是段潇暮。

    “姑娘要去找大人?”

    她上次从他那借了本《水经注》,总归得还回去。最主要的,她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素秋笑:“姑娘为何突然在意这个了?莫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嘁!”段潇暮嘴角嘲弄地勾了下:“她倒是处心积虑。”

    颜婧儿停下动作,不解地问:“找我做什么?”

    罢了,顾荀想,那他自己去问问,正欲开口时,那厢顾景尘就放下笔,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去喊李大人进来。”

    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子弟全聚在这了,个个锦罗玉衣,皆是出自钟鼎之家的公子哥。

    “吃过了。”颜婧儿走过去,从书箱里掏出包酥饼递给她:“我在外头吃的,路过李记酥饼,给你带了份。”

    “世子爷回不回?”

    ?

    “我想何时回就何时回,轮到他来管我么!”

    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却又因他的存在使得画面意外和谐。

    进了屋子后,拂夏小声在颜婧儿耳边说道:“姑娘,听说甄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呢,以前服侍过娘娘。”

    甄嬷嬷约莫三十多岁,眼睛细小略向下拉,眼尾有几根皱纹,脸上不苟言笑但看起来并不严厉,反而有些平易近人。

    想起一事,顾荀问道:“对了,大人可问过李大人了?我适才进门还闯见他。”

    李大人傻眼,懵了那么片刻,才明白大人这是向他请教育儿经。

    顿时,他看自家丞相大人,都觉得有了点人间烟火味。

    如今得知颜姑娘对段世子没那个意思,他立即又精神抖擞起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如此,他家大人婚事有望。

    “他有事?”

    “哎,段世子该不会真如外边传言的,还是个童子**?”

    “大人,”顾荀行了一礼,径直问道:“颜姑娘那边的情况.....”

    倒在地上的是广阳侯府的二公子,仗着姐姐是齐王府世子妃,平日也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被踹之后酒也醒了大半,自然觉得很没面子,他眸子阴霾了片刻,最后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赔罪。

    顾景尘动作迟缓地停了下。

    他赶紧爬起来,从旁取过酒壶,自己倒满一杯,笑道:“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那人嘿嘿直笑,指着对面纱帘后头弹琴唱曲的姑娘们,说道:“这些可都是丽春院新来的雏儿,吹弹说唱什么都会,服侍人的功夫也极其厉害,段世子要不要试试?”

    另一边,湖边画舫里,歌舞升平。

    吊儿郎当惯了的贵公子,难得心中有事,旁人敬酒也只是敷衍地喝一半。

    这人话音刚落,立即就被踹了一脚。只听哐当几声,连酒壶带椅子都一并滚落在地上。

    这时,室内气氛才缓和了些,歌舞得以继续。

    颜婧儿垂下眼睫,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要见段潇暮了。

    “前些时日罗盛夫妻像人间蒸发般,原来是被人关起来了。今日才在城门口出现。不过,听说被撵去边疆修城墙,且是跟着罪奴们一起发配往边疆的。”

    见他那模样,顾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是羞于出口问这些。

    她道:“姑娘本来就还是小姑娘啊,过了年也才十四。”

    段潇暮闲闲地睇了眼过去,眼稍微挑:“我的作风是什么样的?”

    “我已问过。”顾景尘揉了揉眉心,忙了一上午,着实有些疲惫。

    过了会儿,李大人脚步匆匆进来,他才从顾景尘书房出去,这会儿又被招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搞得他行礼也诚惶诚恐的。

    “哦,我本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搅大人,”顾荀说:“不过一直惦记这事,想来问问才安心。”

    她站在门边给颜婧儿行了一礼:“姑娘,老奴日.后就是姑娘的贴身嬷嬷,负责教导姑娘一切事情。”

    但回府一看,居然有个陌生面孔。

    谢他帮她处理了那些麻烦。

    “诶?”素秋诧异了下。

    段潇暮烦躁地点点头。

    “哦,不是他自己来的,是他让其他人来寻你的,说是有话与你说。”

    颜婧儿也没好意思说,这钱不是她花的,是顾景尘见她盯着李记铺子看,派人去买来的。

    甄嬷嬷见她这样,暗暗点头,觉得礼仪甚好。

    “总之,”她扭捏了下,说道:“素秋姐姐帮我梳个好看点的。”

    次日,顾荀忙完后来百辉堂见顾景尘。

    “颜姑娘?”随从会过意来,立即道:“听说已经回了号舍,不过眼下还没回信儿呢。”

    .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景尘道:“听闻李大人膝下有两个未及笄的闺女,有点事想请教一二。”

    顾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赶紧笑道:“颜姑娘聪明乖巧,惹人怜爱,她家中已无长辈,我自是该多关心些的。”

    十五是国子监惯常的休沐日,十四这日午后下学,颜婧儿就回了丞相府。

    段潇暮也知晓见好就收,拿起桌上一杯酒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将酒杯扔在桌面上,扭头出了画舫。

    颜婧儿吃过饭后,洗漱了遍,又从衣柜中挑了件衣裳,将国子监青衿换下。

    顾荀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这事务必让顾景尘自己开口。

    顾景尘点头:“据她所说事情纯属虚构,不存在跟段世子有私情。”

    到了百辉堂,小厮说顾景尘刚吃过饭,在后头抱厦喂鱼。

    颜婧儿不满:“十四不小了,听说在村子里十四的姑娘也可以嫁人了呢。”

    “哦。”段潇暮眸色半敛,问道:“她那边有没有消息?”

    .

    “我知道了。”

    其余人纷纷瞧过来:“怎么了这是?”

    婢女拂夏介绍道:“姑娘,这是管家给姑娘请来的嬷嬷,姓甄。”

    段潇暮冷嗤了声,不屑一顾。

    “呃....”随从回道:“是夫人那边.....”

    说着,立即仰头,三杯喝尽。

    段潇暮出了画舫,站在栏杆边上,湖面上倒映着火光,火光又映在他脸上,精致的轮廓染上了一层寒霜。

    有人看不过眼,搭着他的肩调侃道:“莫不是段世子思春了?今晚大半天都不说话,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颜婧儿暗想,那难怪了,甄嬷嬷气度大方,不卑不亢,果真阅历不一般。

    “颜婧儿你回来啦?”褚琬出门倒水,正好瞧见她,问:“你吃过饭了吗?”

    画舫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召见下官所为何事?”李大人暗暗抹了把汗。

    “我之前..”顾景尘道:“不得闲。”

    颜婧儿满意,这才又继续走。

    众人坐在桌前划拳吃酒,中间坐着位精致俊朗的少年。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折扇抵着脑袋,略显沉闷无趣。

    顾景尘顿了下,瞧了眼‘一脸忠仆唯命是从但实际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荀,清了下嗓子。

    颜婧儿回到号舍已经是掌灯时分,小院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退学的退学,搬走的搬走,还有一个孟晓月生病请假没回,六间屋子如今只剩一间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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