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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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巨大的，黑黄相交的蜘蛛，由于被厚厚的冰面覆盖着，具体的模样已经失真，只能感觉它的体型比电影的异形怪物还要夸张。

    “这里！！”

    ……变冷了。

    这是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清朗的声线充斥嘲弄和同样的怒火。

    然而临近死亡的恐惧还未完全发酵，时雨身周的温度便骤然降低，周围灰白的雾气被一阵冷冽的寒风掀起，裹挟着无数细碎冰渣的小型飓风如同破开巨浪的剑锐勇无匹，全数撞在她面前的庞然大物上。

    时雨在山林里迷路了。

    “是幻兽么？”

    听到这句话，银发少年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点略微讽刺的笑意，他抿紧唇微笑，没有回应。

    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了。

    异变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数秒的时间。

    “封闭场地怎么会有外人？”黑头发的女生面无表情地把被红发少年扯变形的领子扯正，问道。她拥有着标致的东方面孔，利落的短发，身材纤细而高挑，一双清冷的丹凤眼斜斜地瞟向时雨。

    “嗨~~可爱的小姑娘！”一名没了半边袖子的军装少年在略后的地方热情地举起结实的手臂招呼她，他的眼尾微微上挑，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请问，你是间谍吗？”

    “磨磨唧唧干什么，先打晕扛走，发现不对的话宰了就行。”他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挑了挑眉：“

    “队长……”“草，谁怕他们……”

    “……那个。”时雨挠挠头发——盘发在刚才的冲击中就散落下来了，于是一点冰渣子从发间掉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收拾啦，她觉得自己应该先打个招呼比较好……但是刚开口被人强硬地打断了。

    “——咔嚓。”

    时雨有点失落……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害怕。

    时雨突然听见了一声怒吼……是年轻男生的声音，无法压抑的火气从他的破裂嘶哑的尾音中透露出来，声音很近，她吓得声音骤停，浑身发颤。

    “应该不是，幻兽的人型不会这么像人的，而且能闻得见味道。”

    瞬间席卷过来的生冷风暴几乎快要将她吹飞，时雨被迫眯起了眼睛，本能掐着地上的草叶勉强稳住了身形。一声凄厉的鸣叫在头顶响彻，但时雨还未觉得那声音有多刺耳，风暴便溢散消失，声音也戛然而止，一切又重新陷落在静谧中。

    时雨实在走不动了，她年纪不大，一点不落的拥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们特有的娇气与纤弱，她甚至都没有完整的跑下来八百米过

    这片树林好像突然闯进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争论声、怒吼声、呵斥声杂乱地充斥着树林的上空，时雨好像听见了机械运作的声音，还有炸响的火药声，厮打声……

    时雨哆嗦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一截无数剔透的碎冰拥附着的部分节肢就这么映入眼帘，碎冰咯啦咯啦拥结成冰层，寄生一样爬满了时雨视野里所能看见的部分——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向上蔓延着。她的视线跟着冰块向上走，终于看见了它的全貌。

    她忍不住瑟缩起来，保持着抱住自己的姿势，像一只行动不便的刺猬一样，蹭着往树木边靠。

    她吸吸鼻子，努力扶着身后的树木站起身，但没想到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穿着统一制服、腰间配备着枪支的男男女女。

    时雨：“……不是啊。”

    她不太能闻得这种味道的，但是现在的时雨停不住的抽泣，根本没办法去在意这些，虽然他们的动静听起来是有点可怕啦，但是……这是人群啊，现在想办法向他们寻求帮助更重要。

    他们全都看着时雨，年轻的脸庞似笑非笑，没谁再说一句话。

    空气湿冷，时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薄汗，她在原地发了会呆，茫然地听到鸟的啁啾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到耳朵里便显得悠远而空旷，在钢铁一样颜色的林海中，那声音逐渐接近，如同哨声般尖利地盘旋在时雨的上空。

    然而时雨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他的脸，梦游一样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突然像清醒过来般飞快地摇头否定，还小声地问了一下：“b……是什么呀？”

    于是又坚持着又走了两步后，时雨“呜”的一声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她实在憋闷又委屈。明明是景区，可这片林子又大又偏，还雾濛濛的，她连楼梯都看不到了，入眼的全是一片泛绿的灰白色。

    “刚才我提醒你们228号旁边有别的生命活动迹象了。”旁边一位五官深邃，带单片眼镜的少年回答。荧绿的光芒在镜片上微微闪动，他扶了一下银框镜片，冷淡地指出来：“是你们没有听见。”

    “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在吗……”她抱着自己嘟嘟囔囔。

    “确实……挺漂亮的。”

    这本来会是一段幸福的旅途的，然而，就因为她在队伍末尾一时的走神，这场旅行最后会以社会新闻的方式收尾也说不定。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随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盈满了她的鼻腔，时雨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这味道大概比木炭燃烧起来的味道还要呛人，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味。

    “用不着你们傻比二军在这里跳，他妈哪群东西因为陷阱训练磨磨唧唧，才出这种破事——”又是一个男生，不过这声音要更加嘶哑，也许因为他们对彼此几乎都是嘶吼着说话。

    话音一落，周围的不少少年的眼神都幽深晦涩了起来，看过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让人发毛的估量。

    树林间影绰绰的微光消失殆尽，时雨能闻到一点点泥土酸腐的气息。

    又有人开口了，时雨循着声音望向他，看见了一位银发紫眸、气质温润而矜贵的少年，他秀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温和，紫色的眼眸微微弯起来，轻笑着问道：“你是bga吗？”

    亲切又随和的语气，前半段明明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的问候，然而后面那个字眼却让树林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队伍中一直传来的争吵声也消失了，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时雨忍住抽泣，不太清楚这个看起来挺阳光的男生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她抹着眼睛，有点被吓到般讷讷地补充：“我跟家人走散了……我是，想回家的、我……”

    ……察觉到这种事情并不困难，不断打颤的手臂上已经起了一片应激的小疙瘩，但时雨的汗却出得更多了，她控制不住。

    长相英俊，红发比火焰还要明亮的男生的表情十分不耐烦，他身上的墨绿色的作战服有不少的烧焦痕迹，右边的侧脸上也贴了一大块纱布，看上去颇为不良。甩了甩手臂，他表情阴沉地走向时雨，男生意外漂亮的绿眸从她的脸上轻飘飘地掠过，又冷淡地放空到时雨的背后，好像觉得她的脸有点讨厌。

    在冷滞中，时雨的瞳孔微微涣散，她蓦然听到心脏激烈的鼓动声，某样事物来临前，她一下子瘫软在不知何时冻得硬冷的地面上，然后半低着头，迟钝地瞥到了缓缓笼罩过来的巨大身影的一角。

    难得的一次跟父母一次出游的机会——穿上了轻飘飘的新裙子，长长的头发被奶奶梳理成了精致的盘发，时雨还用了点偷偷攒钱买来的唇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跟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的父母一起出发了。

    被刺骨的冷意一激，时雨总算脱离了几近窒息浑浑噩噩的状态，黑发黑眼的女孩子打着寒颤，然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惶的尖叫，如同从最深的噩梦中恍然惊醒，肆意的泪水沾湿了脸颊，她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都显得惊惧无比。

    ……怎么会这样啊。

    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时雨的耳朵里一时间全是听不真切的嗡嗡声。

    时雨吓了一跳，脑海里慌乱地浮现出了自己小时候去秋游的经历，公园里到处都是落下的枫叶，无论是尚还带着水分的、新落柔软的叶片，还是干涸的、被晒出裂纹的叶片，都无一例外地被堆在地上。她踏碎了无数这样的叶子和玩伴们追逐打闹，她的耳朵里，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过这种微小的碎裂声。

    “啧。”

    愈发冷臭的空气灌挤进身体，沉甸甸地压着她的肺部，时雨止不住地开始发晕，她沉闷地小声吐息，心跳也逐渐失常。

    雾气漂浮，枝叶“哗啦啦”的响声连成一片。

    他们沉默地听着时雨结结巴巴地解释，听进去了又或者没听进去，面无表情地弯着眼睛的，满是兴味的还有脸上疲累和警惕掺半的。时雨太紧张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头皮发麻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后也站满了人，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正随意地抛玩着配枪或是匕首一类的武器，他们就漫不经心地靠在树木上、站在分散的角落或者蹲坐在地上，然后用好玩的眼神盯着她，像一群打发时间的狮子围困在这里。

    墨绿色……有点像自己印象中的野战服。呃，是军人吗？时雨有点呆住。

    他们看上去太过于年轻了，基本都是高中生的模样，与此同时，排在人群前位的少年军人们也注意到了形容狼狈的时雨，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浮现出了一点惊讶，尤其是最前方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红发少年，他手里还攥着另一个黑头发女生的领子，忽然看到时雨，他恶狠狠的目光还没收住，皱了皱眉，不自觉就松开了女生的领子。

    粗长的节肢搅动地面上纠缠的落叶，黑黄相交的圆环花纹，尖利的足刃，上面还遍布着带着细钩的毛刺，鲜明的危机感促使她尖叫，可她的身体反应不过来，只能颤抖着，留下无声无息的眼泪。

    跟起码身上都挂了点彩的少年们不一样，他衣着整洁，身姿挺拔地站在树下，利落干净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再加上那张白皙秀气，仿佛会发光一样的脸，似乎轻易地就能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她抱紧裸露的双臂，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隐隐约约的、在未知的薄雾中，阴影涌动，窸窸窣窣。

    “228号猎物！你们军有这么垃圾吗？！这都能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