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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术师的、咒灵的、普通人的。

    “硝子。”

    “啪嗒，啪嗒…”

    这时候，夏油杰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看你觉得你那么小，身下那滩血泊那么大，将你整个人都浸泡。

    说起来，这还是你避着家入硝子后，在这个夏天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



    仰面朝天全无意识，背部刮蹭石阶，磨下血肉与原本伤口流淌的血。

    刚还在外面开山的挚友冲进山洞，肩膀撞得他一个踉跄。

    平安夜，好遥远的事。

    【为什么突然请客？】

    人力无法抵御天灾。

    没有苦夏，没有悲剧，你鼓足勇气去拥抱在意的人，颤抖而温热呼吸洒在她暴露的脖颈上。

    好像在目睹你红线断裂的那刻起，咒灵操使的唇舌就也一并消散，没了言语交流的功能。

    枝叶折断的方向与残红指引着他向前走，乍一看那些干涸的血块似点缀绿叶的浆果，就像高专结界前的那片荒野。

    家入硝子眼睛红得像兔子，你差点以为那枚缀于眼下的泪痣也要烧起来。她与你视线交融，慵懒下垂的眼恍如无视般的波澜不惊，还是那副冷静可靠的样子。

    那日暴雨，山洪咆哮。

    拼了命保下的苦夏导火索四肢健全坐在你床边活蹦乱跳，相反，你这个被卷进洪水还拍上石头的倒霉鬼——据五条悟所说他可是花了老大的劲才把你从泥沙里捞起来的家伙，却依旧与病床纠缠不清。

    他没有触碰你。

    怪不得，怪不得。

    咒灵操使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反应，他只知道等自己理智回笼之时，已经召唤咒灵将寻找另一处的家入硝子带回。

    …

    最为坏心眼的大概也就是当年平安夜，他糊里糊涂把你带回了自己家。第二天你坐在餐桌前眼睛亮闪闪的翻阅相册，再抬头冲他笑，调侃同期醉酒后的所作所为。

    你苦中作乐的想，一根指头换一个灰原，很好是你赚翻了！

    第三次，她终于回头。

    ——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只剩上半身啊。

    你哪见过这种世面，原以为的反转术式嗖嗖两下就康复的设想直接超进化成科学世界观，动动脚尖的你确保自己四肢健全后就想拨弄那几根头发，转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赫然发现少了个指头。

    实在是心虚，唯一的避让对象就在眼前却仿佛没听见你的呼唤，自顾自地重复不知道做了几遍的事。

    这行字带着奇迹的咒言效果，夏油杰只觉得梦中的暴雨逐渐远去，鲜活热烈燃烧的你八成在医务室磨着家入硝子出门逛两圈。

    丧系美少女一反常态，她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你，力道大到你重新生长的脆弱肋骨哀嚎。

    夏油杰见过尸体。

    ……你很容易哭的，总是会为了些不明所以的事哭个不停，狼狈的要死。

    ……他是最强的。

    咒灵操使出奇的安静，可以说整个救援过程中，除了一开始平淡询问五条悟你的红线为什么断了以外，夏油杰就没有再说话。

    夏油杰知道自己在做梦。

    咒灵操使打字回复。

    包容一切，以肉身囚禁、操控咒灵的少年脸上淌过冰冷的雨水，它们顺着额头陷入眼眶，再拂过面无表情的人佛面庞，最后汇聚为饱满水滴，没入湿哒哒一拧就出水的衣领，拍打在他前襟那枚螺旋状的纽扣上。

    白与红两色交织，咒灵操使又看见了薨星宫本殿的地面。

    但五条悟可以。

    但又很在乎他们，明明没有最强的能力却总想着保护他人，好像两个特级咒术师真的会因为淋雨感冒，反转术式操作者真的会尼古丁中毒似的。

    1.

    夏日茂盛的草叶上挂着赤色的、铁锈味的液体，通往那处山洞的漫长阶梯由石块砌成，石头缝棱角长满潮湿环境下肆意繁衍的苔藓。

    “哇呜！前辈好厉害！”

    黑发少年醒来，毫无起床气的清醒翻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你的信息。

    你倒在血泊里，阴暗山洞垂下的尖锥状乳石往下滴着水，打在你敞开了的胸膛血肉中，涌进你小块裸露在外的心脏。

    那糖果也是红白，夏油杰舌尖荡漾开麻痹大脑的草莓味幻觉，他踩着你的血往上走。

    夏油杰喜欢的小姑娘，放在心上在意的女孩，出发前说回来后就请客的珍宝。

    雨砸上他耷拉的眼皮，那场雨大极了，硬生生让擅长体术时常锻炼□□的咒术师都品出点疼的意味。

    像是确认你还活着、确认这不是又一场虚假梦幻后才缓缓放松双臂，改将额头抵在你颈窝。棕发乱七八糟一看就几天没打理过，翘起的发尾戳的你直痒痒，让卸下心理包袱地你忍不住笑。

    幕帘拉开，光自你的脸蔓延至脖颈，再依次经过外翻的胸膛、夹杂碎肉的血洼，怪异角度弯折的手臂、残缺无名指的右手……

    他掀起杂草，天光涌入，五条悟还在外面为制止山洪泛滥而炸山人工造渠。

    褐色泥浆是传统意义上人力无法抵御的天灾，雨水早在咒灵高空疾驰时就浸湿了咒灵操使的衣服。高专校服吸水后重重地压在少年身上，抵御咒力的特殊布料明显不怎么防水，夏油杰一步一个脚印，踏过泥泞的台阶。

    【因为要庆祝！庆祝这个忙的要死夏天终于快结束了！】

    你叫了家入硝子三次。

    时间可以愈合伤口。

    对面回的极快。

    硝子居然对你说反转术式也不能彻底治好某些伤口，勒令你待在医务室修养。

    【说好的，等你这次任务回来我们去吃饭，我请客哦】

    清楚自己在做梦的夏油杰想着记忆里哭哭啼啼的你，踏上台阶，鲜血混着雨水染上他妈妈新寄来的白球鞋，纯色皮料印上难以清洗的红。

    流了好多血，受了好多伤，还不知被谁折磨着拖行上山。

    她应该、好像是听见你声音了，身体比意识更快。穿了白大褂的医者没有看你，而是迅速探手摸向隆起的被子，转头去看仪器屏幕上心电图的走势。

    才九月出头啊，哪里快结束了。

    却唯独，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没那胆量见家入硝子。

    这哪里是人啊。

    你很少会直呼他人的全名，安静的女孩总是有礼貌的称呼他为【夏油君】。

    【好。】

    许久，棕色黏稠的眼底寒冰瓦解，咒术界的珍宝眨眼，你悻悻地歪头笑。

    你能坦然见五条悟，见夏油杰。

    “硝子。”出生入死的咒术师放软语调，拧下手指都毫不犹豫的你这时候却踌躇忐忑，学着五条悟撒娇，“你理理我嘛。”

    一切在往好的地方推进。

    无名指没了。

    你是被人一路拖着走的。

    【等我回来，夏油杰。】

    他仰躺在床上，被子角盖着肚子，昨夜为关上的窗户缝流淌进清晨的风。

    站起身调整器材的家入硝子愣住，你眼睁睁看着女孩直接上前几步，又被地上纠缠的各式线路绊了一跤，扑上来的力道让你莫名觉得熟悉。

    雨声消逝，夏油杰心中吐槽却舒展眉头，抬起指尖敲击。

    冰层骤然断裂，她终于缓慢地、卡顿地有了动作。仿佛千次万次的幻象化作现实，被别人赞誉为神迹的天才，有朝一日目睹了奇迹。

    那态度，你一度以为自己查出了什么癌症之类的隐疾。

    “硝子？”

    醒来时家入硝子伏在你床头，棕发散乱于被单。你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导管，光是手背就插了一排针，横七竖八的医用固定胶布简直要把你的手裹成木乃伊。

    你被五条悟抱着回到光线下，家入硝子的理智摇摇欲坠，哭着——没错，硝子的确哭了，她在见到你的那瞬间抛弃了咒术师的冷静与一贯的寡淡表情，哀恸挤在这位咒术界珍宝喉咙里狰狞着撕扯出短促尖叫，她几乎是扑上来为你使用反转术式。

    甚至积攒出小片混着血的粉色水洼，就像他一路以来看到的那样，就像他一路以来踩踏过的那样。

    ——被开膛破肚。

    长久无人打理的台阶粗糙，石缝里细碎的红被雨水冲刷，凹凸不平的石坑中是粉淡的、连成一片的水洼。偶尔几个边缘锋利的大坑里，会有些许不知名的碎肉。

    上膛。

    “硝子硝子，我好想你啊。”

    你躺在病床上，刀面擦过水果削出长而宽距相等的苹果皮，它们伴随咔嚓咔嚓的果肉声一圈圈环绕，在你精湛的刀工下彻底完成身为果皮的使命，啪一下落入垃圾桶。

    2.

    灰原雄极其给面子的鼓掌，双手拍得啪啪响，快乐狗狗接受你投喂的第三个苹果，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反转术式操作者迷迷糊糊从手臂里抬头，错乱发丝间你看见她眼下愈发严重的黑眼圈与失焦的瞳孔，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开场白，只能挥了挥那只剩四个手指的手，小心翼翼喊一句。

    这分明是料理店切割后摊开、露着骨骼的鱼，好像是厨师要向谁证明自己刀工有多好似的，就这样晾在观众眼前。

    凌乱的纯白翎羽与割喉而死的星浆体，它们旋转着揉捏成错乱的漩涡，似上回五条悟支支吾吾丢过来、让他放松些不要吃那么多凉面的阿尔卑斯糖。

    苹果是个好东西。

    0.

    夏油杰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他伸手拂开半人高的杂草，找到那处山洞。

    这让你呆滞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机械性操作一切，小心翼翼地再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