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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腰部以下如她的无名指般空荡，附着黏在身体表面的布料显出比黑更深的色泽，那是被血一寸寸染红凝固才能达到的程度。

    湿漉漉黑发蜿蜒，像是白瓷表面不可忽视的裂痕。她以活人无法扭曲的角度古怪歪头，长发沾满了泥巴和枯叶，胸口布料呈现诡异的凹陷弧度。

    至少从外表看，她肋骨在撞击下粉碎凹陷，更不用说断裂碎骨插入柔软脏器的后果。

    历经风霜的成年人对你的性格啧啧称奇，给状似不在意但耳朵支愣起来的冷脸男孩想办法，指尖拂过茶几上那束插于透明花瓶里的满天星，清澈的水告诉孔时雨这些天定然是有人在悉心照料它。

    0.

    ——十种影法术。

    就算只看上半身，这人也一定死了。

    抽烟是不可能抽的，要是被你知道他给禅院惠吸二手烟，平日里软面团似的小姑娘怕不是要把红线抽在他脸上。

    经营孔氏事务所，背地里牵线无数人命生意的黑中介此刻坐在你为惠租住的房子里，漆黑瞳眸中倒映出无数道赤色红线，麻木地看着它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房间天花板，坠下圆润的弧度。

    黑发男人开口，空荡客厅中一时间只有他一人略沙哑的声音回荡。

    同龄人绝不会经历的生与死她早已看遍，再怎么血肉模糊的伤口、惊心动魄的故事、歇斯底里的哀嚎她也司空见惯，拥有反转术式才能的家入硝子是高专的最后防线。

    山间小道，偶尔会有拦路的枝叶。

    “女人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物种，但你家这位可以说是最容易满足的。”

    孔时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舌尖扫过干燥唇瓣润了润，烟瘾上来的黑中介换了个窝在沙发里的姿势，打开电视想挑个儿童节目解闷。

    倏忽间，孔时雨似乎感应到什么。

    曾家庭美满、又在短短一个季节中失去父母的孩子，被你即使再怎么痛苦、也拉着手坚持守护陪伴的小海胆，禅院家遗失在外的十影法，会因无数次目睹你伤痕累累归家而发脾气想让你不再做咒术师的惠……

    额头印有咒文的黑犬则趴在他身边，温热柔软的皮毛与男孩裸露的小腿相贴，蓬松尾巴环住禅院惠的脚腕，沉默陪伴着不言不语的主人。

    孔时雨苦笑着连连举手投降，就算如今这两只式神因为小主人的咒力供给有限还没有展现最佳状态，狡猾的男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立根之本的威力。

    术式解除。

    此时，男人额头捆绑的绷带已经解开，露出底下狰狞的缝合线，堪称俊秀的脸瞬间平添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再加上他手里拖着的——难以判断的玩意儿。

    可什么都没发生。

    拖在地上的另一只手被边缘锯齿状的叶片划破，溢出丝丝血线。原本应该存在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指根，隐约能窥得鲜红血肉包裹的白骨。

    代表主人心情的式神骤然哀嚎呜咽，像是被不存在的事物猛踹一脚，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不成形的哭喊，原本柔顺的毛发炸成鸡毛掸子。

    他瞥了眼好似无害装饰品的红线，再无力扫过笼罩这房子的层层【帐】，叠压之下原本黑漆漆的巧克力酱堆砌成厚实巧克力砖，令人无法想象那个年纪轻轻的咒术师小姑娘究竟对这座房子，或者说是房子中的人下了多少守护性质的结界。

    禅院惠在白犬跃跃欲试地摇尾中随意将手中皮球掷出，玩具皮球与木质地板碰撞、弹起，重复两三下后被白犬扑住，呜咽着用鼻尖耸动玩具靠近自己的主人。

    “我们惠一点都不想她回来，今天没有像以前一样进房间和玉犬玩也完全是因为客厅空间大，和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她这种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不生你气肯定是假的，到底还是青春期少女的家入硝子对你还没那么心如止水。

    情绪寡淡的少女平日没什么追求，在衣着服饰方面也更偏向简约、耐穿。

    禅院甚尔…

    山洪倾泻的顶端，一个男人拖着个不知名的东西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其淡定态度好像散步于旷野竹林，而不是灾难现场。

    ——你的红线消失了。

    反转术式操作者在这个夏天终于有机会从那堆医学资料里爬出，她抓住出校门放松的庵歌姬搭顺风车，打算去繁华市中心补充点生命资源。

    等等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这位黑中介的脑子，却在看清发生了什么后戛然而止。

    你会喜欢什么呢？

    “她绝对会开心的，惠。”

    今天，你要回来了。

    你精挑细选的贝壳碎裂，圆润外壳碰撞出裂纹与缺口。细小碎末飞溅，木质地板上多了几处粉末状的划痕。

    电话打来时，家入硝子正在挑选女孩子喜欢的可爱首饰。棒球服巫女无法理解后辈手上两种一模一样的红有什么好纠结的，只能眉头紧锁试图选出优胜者。

    小海胆只是再次把球扔了出去，雪团子样的小狗崽一个飞扑挂上了条位置略低的红线，未来威风凛凛的式神玉犬打了个滚，空气中飞舞雪白毛发。

    检讨一波自己果然没啥亲和力的男人抬头，明显手作的贝壳风铃挂在一根最粗最红的线上悬于半空，粗糙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你这个、帮小孩做幼稚园美术作业的未成年监护人做的。

    少女心被无数术士的伤痛、尸骸磨砺平整，再加上同期里有两个人渣式天才组合，光是旁观都是种对灵魂的修行。

    久而不散的血腥味丝毫没有影响男人愉悦的心情，他像是终于能够触碰巨龙镇守的珍宝的盗贼一般，拖着女尸穿梭于雾气弥漫的山间小道，丝毫不顾及那残忍死状。

    3.

    “你只需要笑一笑，再加句欢迎回来。”

    像个被残忍折断枝干的树桩。

    孔时雨又一次想叹气了。

    毕竟，尸体是不会呼吸的。

    “啪——！”

    犯了烟瘾的成年人咋舌。

    但今天不同。

    他拽住少女折断的手腕，破烂黑色校服下是纤细白皙的小臂。

    1.

    他只看见那个父母双亡后沉默寡言的男孩呆滞在原地，抬头死死盯住自己身后的方向，绿色的、像极了他父亲的眼眸瞳孔紧缩，皮球失手滚落。

    “你姐姐、额，那个人…好了好了，【她】行了吧！”

    拿不住玩具了。

    所以，一般来说家入硝子不会购买花哨首饰。

    啊，她没有下半身。

    孔时雨抿了口清水，默默抱怨你家里真是文明又健康，除了白水就是牛奶。

    还能是谁呢，总不能禅院家的式神还有给花换水的功能吧？

    已经是这个家老熟人的孔时雨顶着小海胆冰冷的注视努力找出个对你的代称，几经更换后选择了最简单的，“她今天回来，有想好怎么和解吗？”

    皮肉绽开的边缘粘连着泥土，因泡水太久泛白蜷缩。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戏剧大师也谱写不出的荒诞笑话，孔时雨至今还记得自己被那个要出远程任务的小姑娘第一次带到这个家里时，死死盯着传说级别的玉犬目瞪口呆到烟管掉落，烧了人家一条地毯的蠢样子。

    “你只要等她回家就行。”

    “你是个什么东西？”

    黑发男人保持着屁股刚从沙发里抬起的滑稽姿势，视线自一地狼藉上移。

    黑发的孩子手里捧着皮球。

    男人沧桑叹气。

    无神的绿眼睛盯着条纹格的橡胶球体，浓郁暮色自随风飘荡的窗帘踱步于男孩不羁翘起的发尖。

    他脖子一卡一卡的回头，心里嘲笑自己简直能去跳机械舞，又想着要是什么东西砸坏了定然要毁尸灭迹别被你这护崽的小姑娘追着打。

    2.

    理所应当的，禅院惠没有说话。

    男人一路走，手里拖着的女尸一路淌血。

    若是看下半身——

    脏器大出血，感染，高烧，骨折……随便哪一样在这种情况下都够她死上一回，更不用说是全套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自己知道。”

    烟与酒，家入硝子的挚爱。

    若是七海建人在场，定能指出这是在山脚双方对峙时，突然站出来支持让他们上山的年轻人。

    终于，他找到缘由。

    稍韧的枝条掀起女孩的衣服，红与白混合的内里刹那暴露于空气中，像极了快餐店里沙拉酱与番茄酱交替，粘稠且恶心。

    做工粗糙的贝壳风铃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白纹贝壳——孔时雨记得这个，毕竟不是随便哪个咒术师都会在深更半夜、伤口还没处理的情况下伏在客厅茶几前，打手电筒给孩子用术式串风铃的。

    而那红线，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的装饰品。

    丧系美少女脑子里过了几十种对你这段时间不理她、不见她、不积极回她消息的三大罪惩罚方式，从真心话大冒险到陪她逛街三天三夜，每

    ——被禅院家视作废物的天与暴君，居然在逃离家族后与一个普通人结合，生下了禅院家断层百年的十种影法术。

    为什么，风铃会掉呢？

    两声响碰撞纠缠，黑中介吓得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枪械，跳起来想将懵懂的孩子抱住。

    “你和人家冷战什么呢，她可是花了大价钱让我守在这的……”那像极了旧人的脸自角落阴影里探出，黑白双犬冲男人龇牙，喉咙里挤出稚嫩的嘶吼。

    想到这，黑发黑眼的男人摩挲娇嫩花瓣，好像模糊明白了点为什么那个咒术师杀手为什么会将孩子托付给一个咒术师小姑娘，为什么会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不，也许不该称之为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