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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毛巾从柏夜息手里接过来,又说了一遍:“你也去洗澡吧,今天还是早点睡。”

    他迟了半拍, 才道:“先去洗澡吧。”

    是时家被害得彻底破产、柏夜息强行囚禁了时清柠的前世。

    “很担心这个?”

    时清柠无声吸了口气,盯着他:“柏薄荷,你不要装不记得,那天受伤的是你,后来我才知道,你的手臂上缝了整整十五针。”

    没等时清柠反应过来, 面前男生已经垂下眼睛,说:“抱歉。”

    时清柠愣了一下。

    就好像现在虽然一切心结已经解开,一切风波全落定尘埃,他们的幸福却还需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稍一大声就会被日夜巡视的命运发现动静,查处宣判,彻底没收。

    时清柠心神不定地胡乱擦了两下头发,把刚刚被人以指梳顺的发丝弄乱了,他自己没注意,却发现面前男生并没有进浴室,而是朝屋外走去。

    时清柠也看他:“外面太吵了,讲不成话,所以你就俯下身来,在漫天的烟火之下亲我。”

    好在男孩平缓的讲述渐渐冲淡了囚禁的刺痛字眼。

    时清柠对前世的具体尚未回忆完全,但这已经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让他在得知“被爸妈发现恋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会被强烈反对。

    男生老老实实说:“我记得亲你。”

    “直到外面烟花大致都停了,不再吵闹,你还忙着嘴巴没有说话,”时清柠说,“我喘得厉害,又闻到你衣襟上的烟草味,不太喜欢,就偏开头,去推你的手。”

    他洗澡时,柏夜息就一定会守在门口。

    “那天你回来得很晚,夜色很深了,我坐在客厅窗边没有开灯,你走过来,大衣上还沾着红酒气和很淡的烟草味道。”

    可真正落下的吻,却从来是最轻缓。

    小孩被毛巾遮住了眼睛,声音闷闷的,有点发愁。

    “薄荷。”

    在相处的每一秒,在相缠的每一个吻之间。

    “好。”

    柏夜息停了动作,顿了顿,才点头:“……嗯。”

    心虚……?

    时清柠说着,看见男生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

    他重新回到浴室,水珠喷洒下来, 雾气渐次弥漫笼罩。

    以为在书包里翻出了安全套, 哥哥会生气也正常,可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质问薄荷?

    时清柠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半张脸。

    之前急着解释,时清柠没有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这模样, 反倒让时清柠开始心疼起来:“不用……”

    他很快又说:“之前我和简任传那些流言的时候,爸妈就很担心。他们好像还是希望我不要找同性朋友……”

    因为那时候,他还只是被关起来——被主动去做的那人,正面挡下了所有风雨狂灾。

    回哪儿?薄荷不都和自己睡吗?

    虽是这么说,不过回忆起大少那冰冷不善的目光,柏夜息心想。

    好吧, 好吧。

    时清柠越想越不对劲,尽管被热汽笼罩着,还是不由得一个激灵。

    “那是不是爸妈也知道了?”

    时清柠有阴影,他更能猜出薄荷的心情。

    时清柠仰头闭眼,清亮的水珠滚过薄白的皮肤, 濡湿了卷长的眼睫。虚灰一片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刚刚薄荷的脸。

    柏夜息或许是怕他会介意,但时清柠并不会。他知道薄荷其实从来没和自己同一时间洗过澡,哪怕放学回来再晚、时间再紧张,柏夜息都会等时清柠洗完后再去。

    柏夜息愣了一下,神情不似作假。

    这次换柏夜息顿了一下。

    又将他整个包裹。

    “没什么好心虚的。”

    他努力想压下翻涌的思绪,匆忙转移着注意力时,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听着水声和人的动静,以防他会出现任何一点意外。

    直到今日才想起重提。

    可是好像还不够,以至于他现在听着,仍然很想再亲下去。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

    这还是时清柠之前偶然发现的。

    “他们会不会反对啊……”

    “怎么突然要回……”

    “后年元旦前一天,你还记得么?”

    男孩洗到一半急匆匆跑出来,发尾还湿着。

    他看着人摇摇头,说:“不用。”

    “……”时清柠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表情淡然又无辜,不带一点控诉。

    当时他也想过要问,但男人几次顾左右而言他,时清柠身体不好,几次去了医院做治疗,渐渐就忘记了这个问题。

    他不想薄荷道歉。

    因为是欲热贪念亦或是爱,当真能清晰地辨别出来。

    “不是要洗澡吗?”

    柏夜息单手搭在门把,半侧过身来,他低头的时候,正对上仰脸看他的男孩的目光,两人之间至多不过一掌。

    其实更早得多吧。

    时清柠走过去,几步到人身前,说。

    却还是很让听见的人不由得自省。

    男生说:“因为我心虚。”

    “哦对,那次我和你告白,孙哥也在,是他和哥说的吗?”

    自己的这点担心阴影,和薄荷的经历相比根本不值一听。

    时清柠失笑,抬手便搭在了对方肩膀,两人离得愈发近了。

    柏夜息皱了皱眉:“血?你受伤了?”

    柏夜息低头看着他,伸手从男孩下颌轻轻捏走了一根碎发。

    “你从来没伤害过我。”

    后年的元旦前,是前世时清柠被他囚禁之后的第一次跨年。

    “薄荷?”

    时清柠在解释,但其实两人都清楚,真正叫人担心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他放轻了一点动作,问。

    时清柠皱眉,仍然盯着他:“我提这件事,就是想问你,那天受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因为有人议论我,所以你当面揍了他?”

    这个吻时清柠再熟悉不过。前世柏夜息亲他时总是逼得很紧,也会有长发似丝笼垂落,冷冽气息染浸唇齿,躲不开的还会有极烫的温度,与男人周身的凉意全然相反,虎视眈眈,叫人心惊胆战。

    轻而温柔,亲吻至久。

    长发男生背着光,碧翠的眼眸隐去了亮,眉骨眼廓稍显晦暗, 平白添上一点落寞。

    ——因为时家父母真正强烈反对两人一起、双方僵持到几近剑拔弩张的那一次。

    时清柠说着,感觉到身前长发男生明显僵了一僵,还下意识地低了下头,似乎在想现在身上有没有其他味道。

    那灼人的热度也从未将时清柠烧焚过,柏夜息只是想,却一次都不会强逼他做。所以时清柠真正听到对方坦诚的“心虚”时,反而第一不想要他道歉。

    等洗完澡出去和柏夜息提起这件事时,男孩还有些心神不宁,头发都没顾上擦干净。

    男孩被亲得字音都有些黏,软而清甜。

    是再适合接吻不过的距离。

    触碰极轻,带着一点薄冷的甜,男生随意扎束的发丝垂了下来,似清风拂过时清柠的颊侧。

    柏夜息并不让他接触外物太多,说是要将时清柠隔绝囚管,其实猜都猜得到,

    时清柠不想让对方再多操心什么,便道:“没事,我慢慢和他们解释。”

    可时清柠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不用吧……”

    ——哥知道他们俩的事了?

    但时清柠紧接着又说:“你很快放开了,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把我送回了卧室,让我早点睡。结果你出去之后,我自己去洗漱,在卫生间里开了灯,却发现自己掌心和手背都沾了血。”

    “没关系,”时清柠说得认真,“我没觉得有事。”

    这些消息,还是后来时清柠自己在新闻上看到的。

    “告白”两个字让伸手来正准备帮人擦头发的柏夜息停了停,才道。

    柏夜息薄唇微抿,像讲述里一样低头专注地看着他的男孩。

    刚拉开房门的柏夜息停了停,说:“回房洗。”

    “……”

    “可能。”

    “哥真的知道了?什么时候啊……”

    ……哥刚刚为什么会那样误会?

    时清柠说着,想起了什么。

    柏夜息帮人揉着头发,隔着毛巾依然感觉能感觉到少年发丝的柔软。

    “好。”时清柠不觉有异,还说, “你也去吧, 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对不起。”

    不记得受伤。

    “你问我怎么样,低下头来看我,说休息要去卧室睡。说话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夜忽然亮了起来,马上跨年了,外面的烟花成团绚烂,漂亮得像整个天空被点燃。”

    ……因为心虚。

    他不想再多看薄荷的愧疚哪怕一点。薄荷捱过的苦够多了,现在只需要十倍的、百倍的甜。

    时清柠;乱七八糟地想。

    其实,这个年纪也很正常……

    “有点。”

    所以薄荷真的想过安全套的用法?

    时清柠惊愣了一下。

    所以也不能怪柏夜息,待人说完便吻了下来。

    时清柠吸了口气, 说:“不用道歉。”

    熟悉的吻也让时清柠回想起了什么。

    柏夜息自然也记得那时吻了多久,让他今天依旧清晰记得面前男孩被烟火映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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