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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忽然有个大转弯,尽管司机车技很好,汽车也平稳,但离心力还是让原本睡着的少年斜了斜身子。

    赵医生之前就说过。

    尽管这是自己故意割破的伤口。

    柏夜息低应了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腕间那条素链被袖口磨出轻微的碎响。

    副驾驶上的孙明瞥见,有些讶然地回过头来。

    肩膀微微一沉。

    窗边的人影还站在那里,盈盈透着暖光。

    柏夜息点头:“过两天就没事了。

    不仅是学习,柏夜息的生活也肯定会受到影响。因此时清柠又提了一次,想让柏夜息在时家留宿。

    但其实柏夜息的头发很顺,并没有被压乱。

    不过时清柠各项身体指标还算正常,他最终还是得以被放行。

    虽然之前时清柠的睡眠质量也不算高,却也没想昨晚那样噩梦连连,全是柏夜息失血过多的模样。

    “请过了?”时清柠有些意外,“你今天不上晚自习吗?”

    但孙明怎么也没想到。

    时清柠想想都觉得疼。

    被处理着伤口的男生, 连手掌上一点吃痛的肌肉收缩反应都没有。

    衣服的内外两侧是不同的触感,柏夜息没去管内侧,反而抬手,用手掌试了试校服外侧的触感。

    他原本以为柏夜息这么想来上学,还提早来了一天,理应想多待一会儿才对。

    抵达学校时,时清柠自己也很意外,他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时清柠仍是很小心,上了汽车后座,目光一直落在那雪白的新绷带上。

    时清柠小心地把对方的手轻轻放稳,确保自己开口时的颤动不会影响对方,才道。

    如浸过寒泉的冷玉, 那是再精巧的雕琢都比拟不及的天生完美。柏夜息的手冷白而修长, 此刻却被一道令人心惊的长长血口斜贯了整个掌心。

    他发出了一点呓语,无意识地蹭了几下柏夜息的长发。

    鲜血, 伤口,疼痛。

    “没事,”时清柠欲盖弥彰地帮人把长发理好,“你的头发没乱。”

    以那个他太久没有叫出口过的称呼。

    “嗯。”

    这些天一直跟着小少爷,孙明比谁都清楚时清柠的状况。

    时小少爷很容易晕车,能适应的车型只有寥寥几个,而且汽车必须开得特别平稳,才能稍微减轻一些他的压力。

    柏夜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被他看着的时清柠有些心虚,轻咳一声,匆匆拉着人去了教室。

    柏夜息回头看他。

    小少爷居然会在车上睡着。

    他的指尖正掐在那道长长的伤口里。

    可是别说是吸气和痛呼。

    他能清晰感受到血液涌出的流动与刺痛。

    直到安安稳稳地见到柏夜息,时清柠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再说话, 细长手指掰开了碘伏棉棒,指间发出一声脆响。

    与梦境不同,他还在和柏夜息挥手。

    于是时清柠只能趴在温暖室内的玻璃窗边,看着柏夜息离开。

    时清柠低着头, 很轻地说了一声。

    到教室时,正是早饭时间,还没开始上课。

    透出一种失色的惨白。

    时清柠鼻翼微动, 抿紧了薄唇。

    如果晚上真的待在时清柠身边,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唔……”

    时清柠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轻暖的鼻息拂过墨色长发。

    夜冷风寒。

    时清柠起身:“你等我一下,我去找老师帮你请个假。”

    所以今天去接柏夜息时,他们才想劝二少别跟着。

    等到晚上给人讲白天的课业时,时清柠就没有让对方拿笔,主动帮柏夜息勾画了笔记。

    但流出的这一点血,还远远不够倾泻那永远过溢的迫切与贪婪。

    他小心翼翼地滚着棉棒擦去了柏夜息掌间的血痕, 呼吸都放浅了,生怕会惹得对方更疼。

    走出时家大门前,他回头,遥遥望向了那个亮起的玻璃窗。

    时清柠还察觉自己压住了男生的头发,他伸手想帮人抚平一下。

    有归处的人从不少温暖。

    但时清柠也知道,

    *

    柏夜息去了一趟后勤处,领回了自己的校服。

    虽然被他枕了一路的柏夜息并无异色,但时清柠还是有些愧疚。

    “好了。”

    他的指尖动都没动一下, 只是舒展似的平摊着, 指背轻触着少年的体温。

    柏夜息无声地应了一声。

    可是柏夜息的手, 却比他更凉。

    柏夜息的凝血功能不是太好。

    少年不只在睡,还睡得很安稳。柏夜息今天没有束发,长发在肩后垂下,有几缕落在肩头,被少年柔软的颊侧压住了。

    所以柏夜息也清醒地知道。

    反倒是时清柠抚平之后,鬼使神差地没有松手,还多摸了几下。

    男生手上的绷带换了一种,时清柠不由多看了一眼。

    “好。”

    这次柏夜息没再摇头。

    那道伤口并不算深,更没有像时清柠担心的那样伤到神经。

    但柏夜息仍是拒绝了。

    他说还有明天会用的书要拿。

    柏夜息侧头。

    柏夜息微微掐紧了掌间的绷带。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眼,在颊侧柔滑的触感上蹭了蹭,白皙的侧脸被蹭挤出柔软的弧度。

    明明对方才是病人,需要照顾。

    柏夜息离开得很快,时清柠总想让他留宿,但从未成行。

    “我没带粗的绷带,伤口太长不好缠,先暂时贴住,等下回去再重新包扎。”

    真实得让人眼热。

    他的睫毛在颤, 幅度轻到不易察觉, 却全动作在另一个人的心口。

    夜色冷肃,一身暗色的男生几乎要融入黑暗之中。

    他轻轻托起了柏夜息的手,男生手背温凉,体温依旧很低。

    做过耐磨处理的衣料明显不怎么光滑。

    时清柠现在已经不相信柏夜息说的“不疼”了。

    柏夜息站在黯淡无光的阴影里,握紧了手指。

    *

    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学校。

    但肩上的人动了动,还是睁开了眼睛。

    不可能不疼。

    他还特意坐得离柏夜息远了一些,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对方。

    冷冽的淡香中,无声地混入了清甜的软蜜。

    蹭完,他再度闭上了眼睛。

    那上面又多了不少时清柠的笔迹。

    隔着一层绷带,尖锐的疼痛和淡淡的血色一同渗透出来。

    棕色的液体流入棉芯,散发出淡淡的刺激性气味。

    时清柠之前生病时就常年体温偏低,穿多厚都捂不回来, 那是因为他的心脏供血机能不足,直到现在恢复后,时清柠手脚冰凉的状况才好转了一些。

    时清柠退了一步,说:“那明天早上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许是得到了心满意足,少年并未像人担心的那样从肩膀离开。

    “不用。”柏夜息说,“请过了。”

    外面起了风,时清柠原本想把要离开的人送到门口,却被柏夜息和黑西装一起制止了。

    早上时家人都不在,时夫人打了视频电话过来,看时清柠脸色有点白,还担心地问他要不要请一天假。

    只不过伤口长了些,而且位置着实有些不太方便。

    他看见了少年微微泛粉的小巧鼻尖,和那卷翘安稳的长睫。

    第二天早上去接柏夜息时,时清柠在三分钟内打了五个哈欠。

    柏夜息自己清楚。

    柏夜息停下腕间动作,放缓了呼吸。

    不过汽车没开多久,少年的身子就慢慢倾斜了过来。

    平日里车上连轻音乐都很少放,怕小少爷会被吵到。从时家到二十九中还算近,只要稍微长一点的距离,就算时清柠一路闭目养神,下车后也有可能会止不住想干呕犯恶心。

    那道血口被割得太锋利,边缘的薄皮都微微掀了起来。

    校服是宽松的运动款,柏夜息拆开塑封,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柏夜息道:“换过了药。”

    柏夜息长睫低垂。

    时清柠问:“好点了吗?”

    时清柠比普通人更多百倍地熟悉过这些, 却不代表他能够无动于衷。

    回到时家,帮时清柠复健的医生也到了,正好帮柏夜息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昨晚没有睡好。

    没来由地让人想到什么幼崽,总喜欢伸爪够弄亲近长长的垂落下来的东西。

    枕着那隐散冷香的长发,少年安稳地睡了过去。

    血色还在从伤口中缓缓沁出来,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柏夜息垂眼看着自己的书。

    不过柏夜息现在的情况,肯定也没办法自习了。

    黑西装原本想去接完柏夜息再回时家接人,但时清柠自己坚持要去。

    柏夜息没觉得掌心疼, 却蓦然觉得指尖有些发痒。

    那正好柏夜息的常用手,只要他一收拢手指,就难免会牵连到掌心的伤口。

    更别提他还要拿笔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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