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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马士潮,就是那个王八蛋?”苏菲回头问赵准。

    被赵准抱着,她倒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我为什么哭吗?苏菲想,他一定不会知道的,他一定以为我哭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伤心事,他想安慰我,可我是因为他哭的,他是最无法安慰我的人,他一定不知道这些吧。苏菲轻轻推开了赵准,告诉他自己没事了,他们离开了影厅。

    苏菲不敢相信,她知道青青姐和顾老师此刻一定比自己要焦急百万倍,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好,只是说,“青青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苏菲喜欢赵准,她从没在心里否认过这一点,但也从未承认,她从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知道赵准是自己得不到的人,他不会属于任何人,因此她必须克制自己对他的喜欢——就像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但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即使她一直以来都拼命克制,她对赵准的喜欢还是远远超出了阈值,到了会让她难以承受的地步。

    对面的卢青青听上去很心焦,“羡哥没告诉你吗?王耀嘉毁约了!”

    “当代挺有名气的实验艺术家,”赵准说,“我跟他不熟,不过这个展的策展人,就是当年坑我的那个王八蛋。”

    “顾羡今天去了王耀嘉家里,结果王耀嘉直接付了他违约金,说自己昨晚已经接了另一个片约,还嘲讽了羡哥一顿,现在制片组都乱成一锅粥了,原本场地都已经付好租金,团队也都找好了,这一下子导演甩手不干了,大家都绝望了......”

    这个展览的主题是【破碎的·时光】,整个展览看不出多么高明,只是像主题名字一样,把有关时光的作品破坏再重组。美术馆里有很多人,苏菲看到海报上的日期,这是展览开始第二天。

    苏菲预感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她迅速回复:“怎么了?”

    苏菲很喜欢这部影片,她看到影片结束后赵准也还是意犹未尽的坐在那里,她联想到刚刚影片里那个害羞的男孩,她想如果自己的时光也破碎成片段,最后一个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就是此时呢——影片散场,她静静地看着赵准,而赵准只是专心地盯着屏幕,那一刻她有些失落。

    两人来市中心转悠,然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左岸美术馆,充满设计感的条幅从楼顶垂下来,上面写着“岳青个展”。

    但是几秒种后,卢青青直接打了过来,苏菲快速按下接听键,“喂,青青姐。”

    苏菲瞪大了眼睛,忽然很感兴趣,“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是一个关于一个人一生的影片,它由主人公一生当中不同阶段的好多录像组成,主人公时而是追着泡泡奔跑的孩子,时而是被阿尔茨海默困扰的老人,这当中有他的毕业典礼,有他找到第一份工作,有他的婚礼,以及他第一次当爸爸的场景,在结尾的时候,是他在学生时代和暗恋的女孩逛唱片店的记忆,他害羞地尝试接近,在女孩翻阅一张张唱片的时候,他一直在偷看她,最后女孩终于挑到了想要的唱片,用唱片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冲着他微笑,背景音乐是逐渐加速的心跳声,然后戛然而止。

    赵准抬起下巴向前一指,苏菲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与这个展厅相接的另一个展厅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话筒发表讲话。

    星期六一大早,苏菲就接到了顾羡的电话,顾羡对昨天自己的失态表达了歉意,还问苏菲晚饭花了多少钱,苏菲再三拒绝说不用了,问顾羡有没有联系导演,顾羡说不用担心,自己今天会去王耀嘉家中拜访,好好赔赔礼就没事了。

    苏菲放下电话之后放松了很多,赵准起床的时候,苏菲正在厕所里吹头发,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进她湿漉漉的头发中间,苏菲咯咯地笑。

    那头沉默了一会,大概五秒钟后,卢青青用试探性的语气说,“苏菲,你来做导演,怎么样?”

    苏菲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吓了她自己一跳,赵准愣了一下,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但他的举动让苏菲一下子溃不成军,在她流出更多眼泪之前,她转过身背对赵准,抹掉脸上和眼里的泪水,她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眼泪却越流越多——大概是她太久没哭了吧,苏菲有些无奈地背对着赵准站在那里,直到赵准拉过她拥入自己怀里。

    “岳青是谁啊?”苏菲转头问赵准,“你认识吗?”

    在她盯着屏幕发呆的时候,赵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他俯下身,柔声对她说道,“走啦,苏菲。”

    马士潮站在台上,用很低沉的音色介绍着他作为策展人几个月来与岳青接触的感想,他最后引出“时光”。

    “寄人篱下,听你的咯,”赵准一副无奈的表情。苏菲笑起来,拉着他往正门走去。

    在一楼的一个明亮狭长的展厅里,挂着一幅幅重组的照片——似乎是把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的五官拼贴在一起,有很多人驻足欣赏。苏菲心不在焉地闲逛着,她对这些高深的艺术没有太大兴趣,不过她注意到作品简介下面的策展人后面写着“马士潮”三个字。

    “感谢各位今天的光临,希望在这个空间里,你能留住你想留住的时光。”马士潮鞠了一躬,掌声响起,苏菲也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仿佛此情此景真的将她拉进了一个四维空间——在这里时间不再有意义。然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讲话的人算是赵准的仇人,她忙停下来在人群中寻找赵准,但是他不见了,苏菲也没有心急,她随着人潮又穿过了几个展厅,然后进了一个影厅。她看到赵准和三五个人坐在影厅中间的白色椅子上,她也悄悄坐了过去。

    “什么?”苏菲下意识问道。

    赵准以为苏菲会想好好待在家里,苏菲却提议出去逛逛,她画了淡妆,还罕见地披着头发出了门,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配浅色牛仔裤运动鞋,除了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苏菲没戴任何首饰,赵准觉得苏菲看起来很迷人,他还觉得路过的人都在看她。

    离开美术馆之后苏菲一直很沮丧,赵准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两个失落的人沉默的走在大街上,直到苏菲打开手机,发现卢青青发给她一条微信:

    “所谓‘时光’,说的就是时间像光一样,我们看不见也抓不住,因为时光这样匆忙而不可逆,人生才会平添更多的遗憾和孤独,所以在岳青最开始跟我提到他在进行的这个项目时,我就很感兴趣——将时光破碎再重组,是只有科幻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但今天在这个空间,我们用简单的拼贴尝试着将它实现。人类是多么渺小的生物啊,但我们我总是妄图解构各种概念,我们也不会停止这样的野心。”整个展厅很静,是特有的自诩为人类中的“高等生物”才有的肃穆感,马士潮的声音在偌大的展厅里回响,仿佛时间真的破碎掉了一样。

    “你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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