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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家的女孩儿哪能听这些卖唱歌伎的事儿,故而应时雨听了这两句,倒也没敢再多问。

    其实难得出来,众人虽兴奋,却还是恭谨地应是,可见太太在内宅威望。

    应时雨和甘妈妈还有蔻香木香在船尾嬉闹,看完那排画着不同花样儿的流苏宫灯,又指着远处传出琵琶声的船好奇个不休。

    太太的规矩就是大,管头管脚的,没意思!

    嫣红彩绣白梨花湖杭夹袄,着杏子黄缂丝马面裙,脚上蹬了一双绒毛兔毛短靴子,那件难得的带银鼠毛兜帽的天青白大氅也早早披在身上,看着活泼又明亮。

    偶尔也不顾在太太面前守规矩了,不时拉着蔻香豆香在一些卖针头线脑小玩意儿的摊子买了好几样东西,要回去送给宅子里的姐妹们,还给姨娘买了一把小巧的仕女扑蝶苏绣团扇。

    甘妈妈向来有些怯弱,温和有余而硬气不足,在面对太太房里人的时候,显得尤其卑微,应承话也是重复那两句。

    交代完便带着长子应承宗出门会友去了,他有当年在京城赴考时认识的同科在此地做通判,早一个月便约好,路过此地时要一醉方休。

    那日正是立冬日。

    更衣过后,一家人倒是不拘男女都坐下来用了顿点心。

    应安士和夫人伍氏带着家眷上了来接应的马车,住在应家在姑苏河边上置的一个二进小宅子里。

    众人都在打听为何这几日苏州城的检查会如此严格繁复?

    游船比一般的乌篷船大得多,中间用块猩红的棉帘子隔开,隔成船头船尾,两边都放了小碳炉和净水。

    太太一早便让人在苏州河包下一艘小游船,领着孩子们上了游船,又让跟着的管事去买了几碗汤圆,大家吃下,也算是应了节。

    众人跟着太太的步伐,因街上人多,在石阶上走得并不快。

    姑苏夜市,名不虚传,月上柳梢头,灯火把长街照得通明,人流交织,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女儿家出门极少,尤其是在夜间,她只觉得到处都新鲜,高兴地转头转脑,什么都想看看,仿佛看不尽这繁华热闹的街市。

    她推着白霜的零嘴儿:“白霜姑娘客气了,您吃好您吃好,我这就回去静等着。”

    应时雨在船上等得脖子都长了,揪着手上杭绸帕子绣着的小狮子狗儿直往门外看,还打发了甘妈妈好几趟去瞧瞧进港船只都排到哪儿了。

    第二日,到了苏州府附近,天公不作美,空中突然开始飘起细雪来。

    应时雨还沉浸在兴奋中,未看到太太的警告,倒是甘妈妈收到太太警告的眼风,老脸一热,不停地点头。

    后来听个平日里在苏州河上挣生活的老船夫说,城内来了个位高权重督查漕运的大官,为确保大官的安危,防止有贼人细作在船上混入城中,苏州城这样严进严出有一段日子了。

    太太伍氏吃过点心,喝了半杯临时找出来的茉莉香片,慢悠悠地说:“在北方,今日是要吃饺子的。既到了姑苏,饺子不吃了,便去苏州河畔看一看夜市,吃一吃这姑苏街头的甜汤圆。”

    吃完汤圆,和大了她大半年的小哥哥应承谨闹着玩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开。

    女眷们不便出去,就坐在这船头船尾的位子上,隔着船上的棱花窗子往外瞧两边的河景。

    甘妈妈脸上直发热,喏喏不敢多说,太太这是在敲打五姑娘呢。

    “大家不能走得太远,年关在即,拐子也猖獗,跟着的婆子和嬷嬷要紧紧贴着少爷和姑娘们,半步都离开不得。”说完,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扫了应时雨那头一眼。

    太太伍氏,长女应时容,次子应承谨和庶女应时雨几人,皆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出门去了。

    木香悄悄告诉五姑娘:“听管事们的说,那是姑苏城里卖唱胡女的琵琶声呢。”

    只是河上和船上都吵闹,游船众多,经常前头的人听不着后头的人说话。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说的都是软软糯糯的苏州话,做起生意来笑脸相迎,让人心生愉悦。

    应时雨从早上就等着爹爹和太太派人来传。

    直到太太的陪房大丫鬟白霜出来,给甘妈妈递了一捧新出的瓜子干货,拍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甘妈妈别着急,且还有一阵子等呢,老爷已经让赵先生带着名帖和过所去拜会了。”

    “好妈妈,您就拿着吧,也就一把干货。”白霜没接,推了回去,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应安士交代妻子伍氏看顾子女,说是难得出门,可带着孩子们出去游玩一番,今日是冬至,姑苏城里难得不宵禁,外头有好些热闹的玩意儿可去瞧瞧。

    应时雨听了白露这句不软不硬的传话才坐定下来,让寇香搬了张绣凳,坐在船窗边吃那把瓜子,恹恹不语。

    她原还想着和姨娘一同去姑苏城内走走,只是太太伍氏说船上还是要留人看着,便做主把琼花姨娘和几个稳妥的管事婆子留了下来。

    幸而下船来的只是几位主子和贴身的下人,稍稍收拾便入住了,宅子浅窄,主子奴仆人却不少,一阵兵荒马乱才安顿下来。

    应时雨戴着厚厚的绒毛兜帽,一张小脸几乎遮得严严实实,手里抱着一个轻便的描五蝶绕花盖紫铜暖手炉。

    不少当地的女子也都和她们一样,戴了兜帽出来,三三两两,热闹得紧。

    内宅妇人,长居深闺,走不得太久,况今日立冬,两边挂了不少新奇造型的流苏宫灯,当地百姓也多有出来走动赏灯的,路上人多又挤。

    应承谨带着小厮算盘要去船头找母亲和姐姐说话,应时雨则被后头游船门头上挂着的一排流苏宫灯吸引住,带着人去了船尾。

    十二岁未经事儿的应家庶出五姑娘应时雨,在船舱内早已经穿戴完毕。

    白露嘴快,也不能甘妈妈回话,又说,“这是前儿太太娘家托人带来的北货,赏了我们一些,我吃着跟我们南边儿的味儿不同,您尝尝。”

    太太带着嫡女嫡子在船的前头看河两岸热闹的夜市摊子,指点行人风俗。

    不过是六文钱一碗的红豆沙汤圆,皮厚馅儿少,外头的自然比不上府里厨房做的,应时雨吃一口便不愿再吃了。

    酉时过了大半,船才终于进港。

    “哎,是,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检查过往船只的苏州府航运司派了一队人在港口一艘艘地搜检,查船只上的人和行李箱笼,又仔细查过所,拿着过所对着人一一辨认,再三确认无误才放船入港。

    过了申时天便渐渐擦黑,姑苏港口岸边已经陆续有小贩推着食摊沿岸叫卖,这是姑苏夜市开始了。

    姑娘有不耐的地方,沉不下心来,毛毛躁躁的不像个大家小姐,是她们这些当奴仆的没有好好规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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