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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一直喋喋不休的许清徽,因沈怀川的动作突然安静了下来,嘴巴里似裹进了一团浆糊,竟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许清徽心叫不好,这位爷心情又不好了,又怎么了这是。

    “风平渡口乃是当地官员与当地商贾合作,共同修建的。由商贾出资,甚至购买材料,排除经验丰富的工人,作为交换,官府会让渡接下来一定年限的渡口使用权。”

    他拽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别开眼睛,保持语气的平稳,淡淡地说道:

    而他们捧着的特殊液体,百姓将钱投入其中之后钱财便会融化,只因那液体是用水银等物质制成,所以给百姓错觉,让百姓误以为是怪力乱神,真有神仙庇佑。

    事情已商议完毕,裴别鹤告辞离去,沈怀川一人杵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沈怀川带着许清徽在一处阁楼隐蔽处停下,审视着下方的状况。

    他们这拙劣的一套骗局但在民间百姓深信不疑,甚至龙栖县境内相信这些东西的百姓人数远远超乎想象,那些巫师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确实,世人对女子多有约束,良姜一方面是继承其父衣钵,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借助行医的途径,从世人眼光中挣脱出来,得以片刻喘息呢。”

    闻言沈怀川一愣,当即抬眼向裴别鹤望去,对上的却仍旧是裴别鹤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省去了客套话,裴别鹤直入正题:

    前阵子龙栖县的疫病暂时稳定之后,裴别鹤随他自家的商船外出搜寻药材了,刚刚才回来。

    “我发现你今天也很奇怪哎!”

    那个时候他丝毫不在意许清徽进入山洞后会发生什么,可是现在,他为何会连这么一些小小的风险、小小的可能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都接受不了。

    闻言沈怀川并没有直接回答许清徽的疑惑,而是直接说了似乎与此毫不相干的事:

    她本意是帮忙,可是沈怀川的态度,并不是她帮上了忙而是她添了乱,于是许清徽单方面决定,先与沈怀川冷战一个晚上。

    确实是天生的商人手段,拿些短期的物资,置换可以长期使用的技术,稳赚不赔。

    裴别鹤边说着,边引着沈怀川出去,到一个更适宜商谈的场所。

    他早该知道,她本就是如此大胆,先前她都赶只身混入山贼看押百姓的山洞之中,现在只是勘察一处据点,这与她先前所做之事相比确实是算不得什么了。

    只怕近期城北很多陆续出现疫病的庄园宅子,都和这群人脱不了干系。www.yingze.me

    裴别鹤前来寻沈怀川,交接新运来的药材之事。

    “深夜时常有大户人家的仆从请这些巫师过去,但是我最多只能跟到这个地方,宅子里面我进不去,不知道具体在里面干什么。但是想想都知道,肯定干不了什么好事。”

    “知道疼就长点记性。”

    而后许清徽突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环起,被带进了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

    那些巫师借着百姓对五瘟神的迷信,散播谣言说只要供奉诚心,便可有得到神仙的庇佑,百毒不侵;而这诚心的衡量标准,便是钱财的多少。

    沈怀川一时气闷。

    许清徽有点懵,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沈怀川突然又开始翻旧账。

    *

    “愿闻其详。”

    五瘟神庙前只剩一团快要熄灭的篝火还在摇摇欲坠地燃烧,此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是什么养在闺阁里娇滴滴的大小姐,我首先是我自己。”

    许清徽的问题确实问住了沈怀川,他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居然在害怕,害怕许清徽因为这些事情出事。

    “应该的。高姑娘医治病患,属实辛苦。”

    许清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沈怀川对她参与这些事情的限制与担忧,她总觉得有些超出了正常的担忧范畴,甚至有些像创伤后应激的状况了。

    许清徽拉着沈怀川暗中跟了上去,一直随着那群人进了城北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许清徽停在了宅子外一处阴影里。

    沈怀川正色。

    “我还隐藏身份向一些百姓打听过,发现很多患病之人暗中并没有喝下我们派发的草药,反而是听信这些巫师的,认为将钱财交付给他们,便能够得到神仙的庇佑,远离疫病。www.qinglang.me而且我们再等等看,等夜更深了,还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你都撞疼我了。”

    “听闻沈大人想要重新修建吞龙江江堤。”

    她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抬起头时,就见到沈怀川已经转过身,冷着脸盯着她。

    沈怀川蓦然停住,许清徽没有注意到,径直撞上了沈怀川的后背,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次日,沈怀川以雷霆之势,带着兵蹲点了几个巫师常出没的五瘟神庙,秘密抓捕了几波人。

    随着月上中天,五瘟神庙前的人逐渐散去了。而那几个巫师收拾好东西之后,跟着在庙外候着他们的几个小厮离去了。

    沈怀川静静凝视着自说自话的许清徽。

    “你应该不会想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吧。那样人手不够,而且治标不治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怀川清楚,巫蛊鬼神之风暗地盛行,百姓信巫不信医,这种状况在龙栖县甚至是整个清川府早已有之。

    许是近日他一直巡查得很严,所以这些怪力乱神之人才不敢白天出现,只敢趁着夜深人静、街上巡视的衙役都下班了的时候才敢再出来谋取钱财。

    可是许清徽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吗?

    “自然。日后还有诸多合作机会,届时或许也需请裴公子行个方便。”

    “那商贾是你家的人?”

    沈怀川静静地等候着裴别鹤的下文。

    “走吧,先回去。”

    “我猜,你应该是想,‘堵不如疏’,对不对?”

    “超出我能力范畴的、没把握的事,我绝不会轻易去冒险。你究竟在怕什么?”

    “在下不才,那人正是我手底下的。此次吞龙江江堤重建,沈大人可有意愿合作?在下可以资助长工与原料,我听闻这堤坝修建之法甚是巧妙,沈大人若愿意让我手底下的工人在帮忙时,学习一二便好。”

    裴别鹤收起折扇,眯眼一笑,像只狡黠的狐狸。

    “那是自然。”裴别鹤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接着说道,“近些日子,良姜和花锦有劳沈大人照顾了。”

    “他们?那些巫师吗?我很小心的,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抓住。”

    许多百姓将钱财用于供奉,而不是买药或防护用品。

    “沈大人这是答应了?”

    沈怀川查办此事的速度可谓算得上是雷厉风行,周遭人今日都感受到了沈怀川更加冰冷的气场,明明是在炎炎夏日,但一旦靠近沈怀川身侧,当即都会感觉周遭气温立即下降了八度。

    经过分开的审讯,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不知沈大人是否有兴趣合作?”

    尔后,她被沈怀川带起,悄然潜进了宅子里。

    “沈大人可知吞龙江另一侧的堤坝,尤其是风平渡?”

    二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沈府,而许清徽这次也是真的有些恼了。

    “进去看看。”

    “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啊?”

    看来,还是得先从背地里装神弄鬼的那群人下手。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些求财的亡命之徒,你一个人跟踪他们,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多谢裴公子,在下受教了。”

    沈怀川正在粮仓清点粮食和药材剩下的库存,裴别鹤靠近他时,当即敏锐地察觉到来眼前这位知府大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只是,针对此地本就有信奉鬼神的传统,他可以明面上下令禁止,但是却没办法去根除人心底对鬼神的信奉和敬畏。

    他们去其他人家里驱邪,所采用的方法本质上也与官府所做的没有区别,甚至他们还采用了官府所公布的有益于预防和治疗疫毒痢的配方,只是被他们装饰得很好,才使得百姓误以为那些是“神水”,饮之可驱除疫病,百毒不侵。

    夜风吹过,黑夜里许清徽的眼睛却在发亮,仿佛月色的清辉都洒落在了那双眼睛里。眼睫毛随着许清徽的言语动作忽上忽下地扫动,扫得沈怀川心底发痒。

    但是这些巫师近期不知道怎么了,都只愿意深夜出行,说是深夜神仙的法力更能得到彰显,没办法,他们也只能一直等到现在。

    见沈怀川没有回答,许清徽又继续说道:

    又或者是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许清徽就是清川府城许家的大小姐,那些事情对她而言本就是非常危险、风险很高的事情。

    “裴公子好谋划。”

    回去的路上,许清徽问沈怀川:

    “沈大人客气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大人当局者迷罢了。”

    宅子里近期也陆续出现了发热的人,使得他十分焦虑不安,好说歹说才请到了这些巫师前来做法。

    宅子里灯火通明,这户宅子的家主正立在庭前,恭敬地迎接那几位巫师的到来。

    他似乎并未真正地正视许清徽这个人,而是带着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在看待她。

    下方仍旧是先前那种换汤不换药的闹剧,沈怀川已了解了此处的情况,无需继续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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