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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拾起地上的匕首,走到李心月墓前,“你要是不敢、做不到,那么你要死、要活、要爱别人、要变成疯子或是抛弃家人,我都不会再拦着你,因为那种逃避的爱,根本就不值得留在这个世界上。你根本,就不爱她!”

    李贵儿这一惊非小,跑出去肯定来不及,慌乱中赶紧钻进床底下。可是,李心梦家的床是木板直接搭成,床底太窄,她瘦小还能勉强藏进去,她娘就不行了,胖大的身材挤了又挤,也最多只能伸进去一条腿,根本无济于事。

    他狠狠瞪着慕景白,“我没有逃避!慕景白,你只会逞口舌之能,你又不是我,又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凭什么教训我?”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死有多难,难的是活着!你为什么不能替她活下去,把她没有完成的愿望完成,将她的美好留在世间?我问你,如果我能做到一辈子只爱梦儿一人,永远不辜负她,你能做到一辈子活着去爱心月姐姐,而不是选择用死亡去逃避吗?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能勇敢地活下去,那么你我就在心月姐姐面前滴血为誓,今生今世,永不反悔。”

    只见蒙面人小心翼翼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床板便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剧烈响动!与此同时,她听见母亲被人捂住口鼻,发出“呜呜、呜呜”的呼救,那慌乱挣扎的动静,像是正在遭到袭击。

    等到第二天,又听说几个同村的女孩,在杨大娘那里分得了李心梦家里的猎物,个个都夸她好,甚至还有一头雄鹿让她爹抬了出来,扛到上四村与人分食。

    世界,安静了。风很温柔,连鸟儿也一片寂静。

    他的神情瞬间,从惊讶变成了震撼,又从震撼化为了清醒。www.minglang.me

    郑清不甘心!

    “慕景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不会再逃避,我要为了月儿,活、下、去!”

    李贵儿惊恐至极,连忙紧紧咬住牙、堵住嘴,不敢有哪怕多一点的动作或大一点的吐息,生恐被蒙面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错了,这么多年来,他明明那么喜欢李心月,却因为没有勇气,从而造成了今日的悲剧。那一天在松林里,李心月尚能勇敢地和小兔子说出那些话,而他,却自始至终都在选择躲避。他懦弱了那么久,现在,他再也不要懦弱下去!

    可是,她翻来翻去,找了半天,一个箱子里全是烂得不像样的破布,哪里有“玉”的影子。

    ……

    郑清的眼眶,湿润了。

    而这个刘媒婆,从前仗着她男人是更夫,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要不然,就凭李家那破烂的祖辈,怎么可能当得了邻长、有如今的富贵日子?现在听见女儿说李占德家里有“玉”,她本就担心李占德还不了钱,虽说让他写了字据、按了手印,可万一要拖个三五年,岂不白费?

    于是,便和女儿两个趁着半夜来到了村尾!

    “咔”一声,刘媒婆轻车熟路将锁弄断,母女两个悄悄潜了进去。

    自从知道李心月去了苟家之后,他就从未想过除了“死”以外的第二条路。www.yunshu.me因此,在得知李心月死讯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了把自己挂到梁上。

    “你怎么证明?”

    这下可好,瞌睡送枕头,想什么就来什么。当即决定,趁着他家里没人,溜进去将东西弄到手是要紧。

    “嘀嗒,嘀嗒”,鲜血沿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坟前,同时,也落入了某个人的心里。

    夜风呼呼,月影各半。

    想到这里,他突然猛地夺过慕景白手里的刀,一把划破自己的手掌。看着鲜血慢慢涌出,他泪眼迷蒙,一字一字说得用力:

    “为她死算什么?有本事,你为她活着!”

    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样的选择是在逃避?他不服。

    两个少年醉倒在一座孤坟前,忘却了天地与岁月。

    李贵儿先时看到李心月的灵位,心里难免感到恐惧,可一想到李心梦马上就要从“野鸡”变成“孔雀”,嫁入高府门庭、坐享英俊公子,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必须要把东西偷走,没有信物,李心梦说不定就会被那公子抛弃,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但我也是一个人!”慕景白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又愤怒又无奈。

    她有心锻炼女儿的“本事”,进院后也不进屋,只将大门重新关紧,站在门边望风。

    “我能为她去死,这就是证明!”

    是夜,李家村里,偶有犬吠。两个黑影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来到了李占德家。

    关山日暮,天清云散。

    这一番话,如同用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郑清的心里,让郑清难以忍受!他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李心月坟前,怒吼道,“我爱她,我爱他!”

    这人生得很是壮硕,身上隐约带着一些油腥之气,衣服与黑暗融为一色,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李贵儿却真切看到他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刘媒婆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难道是楚氏母女回来了,还是说隔壁杨大娘发现了她们?万一被人看见她在这里偷东西,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她的人生,本来可以变得更美好,她本可以活得真切而美丽。

    该死,李心梦是什么东西,就凭她一个寒酸贫民,也配得上用“玉”来做订亲信物,也配得上王府公子送她这么多东西?真是恶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刘媒婆起先还在拼命挣扎,可渐渐地,这样的动静就在鲜血流淌到床下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料,做贼人的,直觉往往最是准确,脑袋里念头还没过去,院门外就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知,就听大门处传来“咔嚓、咔嚓”的撬门声。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李心月微笑的模样,想起她带着花环从春风里迎面跑来,想起她在松林里说过的《千字文》,想起她口里念过的《诗经》……

    话没说完,便听外头“吱”了一声,门竟然开了。

    其中一个身形胖大、喘着粗气,正熟练地用石头敲击着院门上的挂锁,挂锁拿布包了好几层,以免弄出声音。

    “对,为她活着。为她的美好,她的幸福,她未完成的心愿,而活着!”慕景白说完,竟一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为……为她活着?”郑清呢喃了一句,惊讶地看向慕景白。

    就在她全身颤抖,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行凶的蒙面人突然退了一步,然后蹲下身子,埋下脑袋,一点一点看向了床底。

    思来想去不甘心,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娘。

    待用力细看,天哪,那竟是一把刀!李贵儿吓得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眼看门就要被人撬开,刘媒婆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赶紧一头冲进屋去。屋里的李贵儿正找得满头大汗,着急万分,听见她娘进来,还打算让她帮着一起找。不想却听她娘急道:“别找了,外面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屋里刹时一片死寂,李贵儿也吓得湿了裤子,一双眼里,布满了惊惧的泪水。

    郑清愣住了。他眼前所看见的,似乎不是慕景白的血,而是一滴甘霖、一缕解药、一道从大海而来的猛烈洪水,在这一念之间穿透了他内心的恐惧,淹没掉他可怜又可悲的人生,让他醍醐灌顶。

    她自诩是李家村头一个最标致、最高贵的小姐,想要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尤其她娘还是个媒婆,天天在耳边夸她长得漂亮,说日后定要让她做一个“富贵夫人”,如何如何。如今,她亲耳听见全村最穷、最破的李心梦,要与一个神仙一样的公子订亲,还能得到一块极其贵重的玉牌,岂能甘心?妒火直接烧到了牙齿根!

    于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借着月亮的微光,摸进楚氏的房间,往墙角的一个破箱里去翻找。

    回家之后,横竖睡不着,折腾了一夜。

    另一人看上去较瘦小些,正猫着身子站在旁边,两只贼眼睛像豆子一般转来转去,“娘,你轻点,别让隔壁的杨大娘听见动静。”

    原来,李贵儿自那一天在村口碰见了慕景白和夏子信一行人,被他们甩开后,心中不服气,就一路悄悄跟到了李心梦家。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一直躲在屋子后面,偷听他们说话,待听见慕景白和李心梦订亲,还要留下一块“玉佩”做订亲信物时,气得快要着魔,差点没当场吐了血。

    “没错,就是那块玉,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走了以后,我从屋后窗缝看见李心梦她娘将玉放进了小柜子里。”

    岂料,她太重了,一上床就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声。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脚步声竟直接朝这里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已经靠近,刘媒婆惶急之下,顾不得多想,连忙爬到床上,拿被子往头上一盖,指望藏在这里蒙混过关。

    说着,还在心里嘀咕,这么晚了,可千万别有人来才好。

    “放心吧,我很小心。我说贵儿,你当真看见那两个公子,往她家放值钱的东西了?”这胖大身形的黑影说话声音极是耳熟,竟好像是刘媒婆。

    刘媒婆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女儿久久没有出来,心里有些焦急,便小声道:“贵儿,贵儿,你找到没有?”

    ……

    而另一人,正是她的女儿李贵儿。

    由于床正对着门,躲在床底下的李贵儿正好能看见门口的位置。没一会儿,就见微弱的夜光中,一个高个子蒙面人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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