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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翟清俊立刻就要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退回来：“哪个医院呢？”
——又是响到自动挂机。
季叔刚要打哈哈，翟清俊就补了一句：“叔你要不说，我整个假期都天天守你店里。”
是，他也觉得应该十拿九稳的。
翟清俊喉咙一紧，大脑宕机。
也不知道大好的假期，大热的天儿，走那么快是要去干什么。
他前天来过一趟，当时季叔不在，店里的人叫他别等，季叔这人行踪不定，说不定一天都不来。
“翟清俊，我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学了。”
病房中长久地陷入死一般的静谧中, 翟清俊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在不停地下坠，耳边听到许川轻到快要消失的呼吸声。
他放在许川后背的手从刚才开始僵住，就这样悬空了几分钟。
翟清俊拍了拍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运动裤, 坐在了门口的地上。
许川眼睛始终看着窗外。
他下意识的弯腰抱住许川，手掌在他身后轻轻地拍，愣神似的，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好。”翟清俊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这个本该平稳顺利地撑过高考的人，现在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没有什么喜欢的地方，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这个人活得简直寡淡到极点。
没有。
“啊，就是退不下去，快把我吓死了。小时候我们村里就有一个小孩发烧，给脑子都烧傻了，我都怕给小川烧成个傻子了。”季叔说。
但他没能说出口来。
翟清俊眼睛不自觉地张大：“怎么病了？严重吗？”
许川费劲地笑了一下：“你找季叔了？”
季叔回头，看见他时眼神中明显惊讶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要跟他说话，又想起什么，转而闭了嘴。
他把病床升起来，当摆弄玩具似地给许川调好位置，又把粥端出来揭开盖子，拿勺子搅和搅和，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他……”季叔不知道要怎么说。
许川也没想到自己再睡醒睁开眼会对上翟清俊的脸，他晃神了半天，当自己在做梦。
季叔叹气：“病了，在医院呢。”
一直到许川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翟清俊才不得不回过神, 他几次张嘴, 确实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忙呢吧。”季叔说。
许川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嘴一张开翟清俊就直接给塞进去了。
第31章
他直奔许川家去, 站在门口又敲了十几分钟门，里面依旧无人回应。
翟清俊把桌上的袋子解开，边拿边说：“网上搜了一下，说是喝粥好，不过嘉文真没什么好的粥店，我就又买了两瓶牛奶，说是补充营养的。还买了俩大苹果，吃不？”
翟清俊微微侧头看了眼他的手, 最终还是没拍开, 也没吭声。
他沉默寡言惯了, 这会儿更不会说话。
“那喝粥吧。”许川说。
“……”
连“出了什么事”都不敢问。
许川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缠着纱布的右手藏进被子里，垂下眼帘低低地回了声：
“他不让你操心，你就别管他了。”季叔只好把许川叮嘱的话说给他。
“你别乱想啊，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没那么严重。”季叔破罐子破摔，“就是高烧，一直烧，怎么都退不下来。昨天晚上醒了，跟我说是高考完太累了，病一场很正常，叫我别跟你说了。”
“出事了。”许川语调冷冷的，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翟清俊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季叔你跟我说实话。”
“好可惜。”
许川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失控，但出声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根本忍不住的委屈。
“操。”翟清俊没忍住, 皱着眉头低低地骂了一声，然后一撑地站起来，奔着季叔的小饭店去。
“哎哟祖宗，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但是他现在……”季叔也为难，额头直冒汗，一遍又一遍地擦。
许川边喝边听翟清俊念叨这两天的事，听他翻来覆去把自己数落了好几遍，又叮嘱以后有事必须得告诉他，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放着不用白不用。
翟清俊上来给他额头弹了一下，力气不小，给许川弹得脑子嗡嗡的。
许川只能连连点头。
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停住，痛感就不会蔓延, 就不用面对现实。
他从小很少遇到极端痛苦的情况，这是第一次知道, 人在精神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怎么了？”翟清俊心里一紧，赶紧放下粥碗和勺子，站起身弓着腰看他。
翟清俊深呼吸一口，坐了下来，把垃圾桶踢过来开始削苹果。
翟清俊默不作声地等着。
他故作没事地说：“那我们去一个地方也行啊，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城市？”
翟清俊抓着他的肩膀，“什么？”
翟清俊放下手里的，笑着骂了声：“故意的吧，毛病。”
翟清俊松了口气，转而心又悬了起来。
“嗯？”翟清俊紧盯着。
“叔，你别跟他一起胡闹，我跟他这么多年朋友了，我不能他出事儿了我都不知情啊。”
但翟清俊逼得太紧，眼睛直直地盯着。
许川推了推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看向窗外。
翟清俊也注意到他的怪异，走近之后直奔主题地问：“许川呢？”
“别说话，喝完再说，我都怕你又昏过去了。”
“我真没。www.jingming.me”李文豪无奈地皱了下眉, 他挪了挪屁股，搭上翟清俊的肩膀，“你别愁眉苦脸的了, 川哥能有啥问题啊，高考对他来说，那不十拿九稳的吗？”
今天再去总不能不在了吧？
撑着头在电话簿里找到许川的名字，再一次地拨过去。
沉默地呆坐了几秒后, 猛地站了起来, 把球向后拍给李文豪：“我回家一趟。”
“他爸？”翟清俊不免质疑，眉毛皱起来，“他跟他爸关系一向不好，怎么刚考完就去他爸那了。去了也不跟我说，我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短信我都发了，也没回。”
他的感情向来内敛，哪怕内心已经疯狂到愿意为此放弃一切，他也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勇气。
翟清俊想着，这条走了好多年、好多遍的路还是被他走差了两个路口，饶了好一圈才到，这次刚到门口就看到脖子上挂这个白色毛巾，低着头收拾桌子的季叔了。
翟清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他只知道被提起“高考”这个话头之后, 他就开始忍不住地烦躁起来了。更甚是在听到那句“高考对许川来说十拿九稳”之后，心里莫名的燥，怎么都压不住。
季叔拿毛巾在脸上擦了擦，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生病了干吗不跟我说，我这年轻力壮的，不比季叔会照顾人啊。”翟清俊从刚刚坐在这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攒着一口气呢，这会儿人醒了，他终于能发出来了。
翟清俊看着他，看到从来不哭的，总是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人，此刻捂着眼睛，眼泪还是会从指缝里，从手掌下，溢出来落在被子上。
他炮轰似地说了一大堆，许川无奈：“你问哪个？”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多想。
过了会儿，他听到许川很轻的宣判道：
许川不敢睁眼，就这样捂着眼睛。
“季叔！”翟清俊激动了一下。
翟清俊举着苹果和牛奶：“你选。”
这一刻翟清俊整个人都是蒙的，像是大脑被捂上一层厚厚的纱，完全无法思考，一瞬间甚至判断不出来“出事了”之于高考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像罗颂梅说的那样，许川很稳定, 比他要稳定得多。
翟清俊怎么也没想到，考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几天时间过去就躺床上面色惨白气虚乏力，睁眼的时候好像连掀起眼皮都花了很大力气似的。
“出事了。”
李文豪看着他背影，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问“去哪”，人已经走出好远的距离。
喃喃道：“怎么能高烧不退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翟清俊面前表露出“他很想和翟清俊上同一所大学”这个愿望。
他感觉到许川把眼睛埋在他肩膀上，那一片布料不一会儿就湿了个透。
他目光锋利而充满探究，季叔几乎不敢直视，好像一旦被他看见眼睛，自己就会露馅。
“……”
沉默了几秒，许川心里难受的要命，这股难受劲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咬紧了呀闭着眼转开头，左手将眼睛死死捂住。
“没事的。”翟清俊呆在原地，半晌就憋出来三个字。
聊着聊着不免说起高考，翟清俊眉头忍不住皱起：“我还以为你高考出什么事了，不想见人。”
季叔支支吾吾地说：“去他爸那边了。”
“诶还威胁我，你小子。”季叔拿出手机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地址，放大让翟清俊拍了张照片。
翟清俊无奈地仰天吐了一口气，被气笑了。
许川大脑下意识回答。
“没有。”
“我能不找吗？这么大个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了，我把你家门都快敲碎了，都没人理我。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你没事儿少吓人。”
] 第32章
翟清俊立刻就要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退回来：“哪个医院呢？”
——又是响到自动挂机。
季叔刚要打哈哈，翟清俊就补了一句：“叔你要不说，我整个假期都天天守你店里。”
是，他也觉得应该十拿九稳的。
翟清俊喉咙一紧，大脑宕机。
也不知道大好的假期，大热的天儿，走那么快是要去干什么。
他前天来过一趟，当时季叔不在，店里的人叫他别等，季叔这人行踪不定，说不定一天都不来。
“翟清俊，我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学了。”
病房中长久地陷入死一般的静谧中, 翟清俊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在不停地下坠，耳边听到许川轻到快要消失的呼吸声。
他放在许川后背的手从刚才开始僵住，就这样悬空了几分钟。
翟清俊拍了拍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运动裤, 坐在了门口的地上。
许川眼睛始终看着窗外。
他下意识的弯腰抱住许川，手掌在他身后轻轻地拍，愣神似的，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好。”翟清俊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这个本该平稳顺利地撑过高考的人，现在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没有什么喜欢的地方，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这个人活得简直寡淡到极点。
没有。
“啊，就是退不下去，快把我吓死了。小时候我们村里就有一个小孩发烧，给脑子都烧傻了，我都怕给小川烧成个傻子了。”季叔说。
但他没能说出口来。
翟清俊眼睛不自觉地张大：“怎么病了？严重吗？”
许川费劲地笑了一下：“你找季叔了？”
季叔回头，看见他时眼神中明显惊讶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要跟他说话，又想起什么，转而闭了嘴。
他把病床升起来，当摆弄玩具似地给许川调好位置，又把粥端出来揭开盖子，拿勺子搅和搅和，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他……”季叔不知道要怎么说。
许川也没想到自己再睡醒睁开眼会对上翟清俊的脸，他晃神了半天，当自己在做梦。
季叔叹气：“病了，在医院呢。”
一直到许川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翟清俊才不得不回过神, 他几次张嘴, 确实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忙呢吧。”季叔说。
许川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嘴一张开翟清俊就直接给塞进去了。
第31章
他直奔许川家去, 站在门口又敲了十几分钟门，里面依旧无人回应。
翟清俊把桌上的袋子解开，边拿边说：“网上搜了一下，说是喝粥好，不过嘉文真没什么好的粥店，我就又买了两瓶牛奶，说是补充营养的。还买了俩大苹果，吃不？”
翟清俊微微侧头看了眼他的手, 最终还是没拍开, 也没吭声。
他沉默寡言惯了, 这会儿更不会说话。
“那喝粥吧。”许川说。
“……”
连“出了什么事”都不敢问。
许川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缠着纱布的右手藏进被子里，垂下眼帘低低地回了声：
“他不让你操心，你就别管他了。”季叔只好把许川叮嘱的话说给他。
“你别乱想啊，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没那么严重。”季叔破罐子破摔，“就是高烧，一直烧，怎么都退不下来。昨天晚上醒了，跟我说是高考完太累了，病一场很正常，叫我别跟你说了。”
“出事了。”许川语调冷冷的，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翟清俊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季叔你跟我说实话。”
“好可惜。”
许川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失控，但出声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根本忍不住的委屈。
“操。”翟清俊没忍住, 皱着眉头低低地骂了一声，然后一撑地站起来，奔着季叔的小饭店去。
“哎哟祖宗，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但是他现在……”季叔也为难，额头直冒汗，一遍又一遍地擦。
许川边喝边听翟清俊念叨这两天的事，听他翻来覆去把自己数落了好几遍，又叮嘱以后有事必须得告诉他，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放着不用白不用。
翟清俊上来给他额头弹了一下，力气不小，给许川弹得脑子嗡嗡的。
许川只能连连点头。
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停住，痛感就不会蔓延, 就不用面对现实。
他从小很少遇到极端痛苦的情况，这是第一次知道, 人在精神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怎么了？”翟清俊心里一紧，赶紧放下粥碗和勺子，站起身弓着腰看他。
翟清俊深呼吸一口，坐了下来，把垃圾桶踢过来开始削苹果。
翟清俊默不作声地等着。
他故作没事地说：“那我们去一个地方也行啊，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城市？”
翟清俊抓着他的肩膀，“什么？”
翟清俊放下手里的，笑着骂了声：“故意的吧，毛病。”
翟清俊松了口气，转而心又悬了起来。
“嗯？”翟清俊紧盯着。
“叔，你别跟他一起胡闹，我跟他这么多年朋友了，我不能他出事儿了我都不知情啊。”
但翟清俊逼得太紧，眼睛直直地盯着。
许川推了推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看向窗外。
翟清俊也注意到他的怪异，走近之后直奔主题地问：“许川呢？”
“别说话，喝完再说，我都怕你又昏过去了。”
“我真没。www.jingming.me”李文豪无奈地皱了下眉, 他挪了挪屁股，搭上翟清俊的肩膀，“你别愁眉苦脸的了, 川哥能有啥问题啊，高考对他来说，那不十拿九稳的吗？”
今天再去总不能不在了吧？
撑着头在电话簿里找到许川的名字，再一次地拨过去。
沉默地呆坐了几秒后, 猛地站了起来, 把球向后拍给李文豪：“我回家一趟。”
“他爸？”翟清俊不免质疑，眉毛皱起来，“他跟他爸关系一向不好，怎么刚考完就去他爸那了。去了也不跟我说，我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短信我都发了，也没回。”
他的感情向来内敛，哪怕内心已经疯狂到愿意为此放弃一切，他也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勇气。
翟清俊想着，这条走了好多年、好多遍的路还是被他走差了两个路口，饶了好一圈才到，这次刚到门口就看到脖子上挂这个白色毛巾，低着头收拾桌子的季叔了。
翟清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他只知道被提起“高考”这个话头之后, 他就开始忍不住地烦躁起来了。更甚是在听到那句“高考对许川来说十拿九稳”之后，心里莫名的燥，怎么都压不住。
季叔拿毛巾在脸上擦了擦，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生病了干吗不跟我说，我这年轻力壮的，不比季叔会照顾人啊。”翟清俊从刚刚坐在这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攒着一口气呢，这会儿人醒了，他终于能发出来了。
翟清俊看着他，看到从来不哭的，总是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人，此刻捂着眼睛，眼泪还是会从指缝里，从手掌下，溢出来落在被子上。
他炮轰似地说了一大堆，许川无奈：“你问哪个？”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多想。
过了会儿，他听到许川很轻的宣判道：
许川不敢睁眼，就这样捂着眼睛。
“季叔！”翟清俊激动了一下。
翟清俊举着苹果和牛奶：“你选。”
这一刻翟清俊整个人都是蒙的，像是大脑被捂上一层厚厚的纱，完全无法思考，一瞬间甚至判断不出来“出事了”之于高考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像罗颂梅说的那样，许川很稳定, 比他要稳定得多。
翟清俊怎么也没想到，考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几天时间过去就躺床上面色惨白气虚乏力，睁眼的时候好像连掀起眼皮都花了很大力气似的。
“出事了。”
李文豪看着他背影，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问“去哪”，人已经走出好远的距离。
喃喃道：“怎么能高烧不退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翟清俊面前表露出“他很想和翟清俊上同一所大学”这个愿望。
他感觉到许川把眼睛埋在他肩膀上，那一片布料不一会儿就湿了个透。
他目光锋利而充满探究，季叔几乎不敢直视，好像一旦被他看见眼睛，自己就会露馅。
“……”
沉默了几秒，许川心里难受的要命，这股难受劲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咬紧了呀闭着眼转开头，左手将眼睛死死捂住。
“没事的。”翟清俊呆在原地，半晌就憋出来三个字。
聊着聊着不免说起高考，翟清俊眉头忍不住皱起：“我还以为你高考出什么事了，不想见人。”
季叔支支吾吾地说：“去他爸那边了。”
“诶还威胁我，你小子。”季叔拿出手机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地址，放大让翟清俊拍了张照片。
翟清俊无奈地仰天吐了一口气，被气笑了。
许川大脑下意识回答。
“没有。”
“我能不找吗？这么大个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了，我把你家门都快敲碎了，都没人理我。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你没事儿少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