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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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梦总是要醒的，他们都知道。

    但他好像又并不是在做梦，因为哪怕是江户川乱步的大脑也会有时、偶尔、相当稀少地，想要消极怠工一下——而他对于怎么忽略一些需要去忽略的事情早已驾轻就熟。

    “好啊。”绘梨纵容地说。

    那些柔软的信任与爱意，和父母给予的信任与爱意不一样，和他人给予的质疑与憎恶不一样，和社会给予的冷漠与拒绝不一样——可是，是哪里不一样？

    绘梨于是笑起来。www.zuiyue.me

    米诺斯的迷宫底部是吃人的怪物，爱-欲的迷宫底部又是什么呢？

    『惚れるのは状態であり，愛するのは行為である。』

    那样古怪、暧昧的，难以言明、不可言说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因为现在的绘梨绝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喜欢是什么呢？

    他永远搞不懂那些突如其来的爱与恨。

    江户川乱步无法剖析“爱意”。对于他而言，“情感”这样的东西，不是理所当然，就是不可理喻。除了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理所当然的爱，他从这个世界里得到的只有不可理喻的莫名其妙——也许这就是他是个笨蛋的原因吧？

    他的呼吸也像猫的爪子：“绘梨把我都搞乱了。”

    所以江户川乱步在雪夜的墙下，接住了一朵只被他发现的、冬天里的樱花，一派白汽弥漫。

    *

    绘梨一点一点帮他把头发理顺，手指和她的爱意一样柔软。

    一双如漩涡美丽的、湖绿色的眼睛。www.feiwu.me

    所以在十四岁的某一个下午，靠在绘梨肩上睡醒了的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睛，像猫一样地凑近她的脸，看见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自己头发乱乱的影子。

    江户川乱步会对一样合胃口的甜品说“喜欢”，会对一个合心意的礼物说“喜欢”，会对一次懒洋洋的休息说“喜欢”。

    像是最喜欢的口味的薯片突然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地停销了好久，又有着与之不同的、如蚂蚁爬过心脏的渴望。

    他突然说。

    気に入る、好き、惚れる、愛する。

    “乱步是我喜欢的人啊。”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抓到了哦。”

    她是那么喜欢笑，就好像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一样地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让看见的人也想要微笑，融化在春天、樱花和白云一样的糖果里，只有不停留的风拂过去，连波纹都带着柔软的信任与爱意。

    十指相扣的两个小孩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不过踩着一地稀稀拉拉的灯光与雪，就好像可以一直走到梦境的尽头。

    江户川乱步惊奇地剖开自己的心，就像是对待世界上最重要的谜题一样，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如同寻找毛线团的毛线头一样地抽丝剥茧。

    “我们私奔吧。”

    江户川乱步是那么地好奇。

    “乱步才不是笨蛋。”

    江户川乱步静静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