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日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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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人不听楼长的话，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凭什么别人还在人间逍遥自得？这不公平！便想着拉更多的人进入公寓。

    高个子姐姐推开走廊尽头的一间门，正对门口的桌子前坐着一位医生，医生背对二人。

    立刻有人开始发单号截图。“楼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住户纷纷回复收到。

    四个人互相对视，眼神疑惑：“不是说这里没有人住了吗？咱们可是为了恐怖视频取材才过来的，这里看上去一点都不恐怖啊。”

    江洄停下手里的活：“你是说冯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他先是自己注册了个外卖员的身份——他当时还没有工作，觉得靠送外卖维生也不错。他专门接公寓的外卖单。又拿钱在离公寓一段距离的地方建了个快递点，帮住户送快递。

    于是公寓里反对他的人暗地里形成了组织，不和他正面抗衡。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但他没办法控制每个人的心，所以只能组织更多的人到公寓必经的路口蹲守。虽然不能完全阻止公寓吸收新住户，却也能阻止一些路人靠近，避免他们稀里糊涂地误入公寓。

    “实在对不起！有没有吓到你？你有没有事？”江洄一边朝冯霏霏道歉，一边把狗塞进江媛怀里。

    却在这时，医生转过了身：“05号病人是吧？来，我们看看你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你走近点儿。”

    “不不不，外面是破破烂烂的烂尾楼，里面却是装修崭新的公寓，你不觉得这个反差感很恐怖吗？”

    医生“唔唔”了两声，含混不清，像是在吃东西。

    眼前是一条白白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惨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www.yajing.me

    冯霏霏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位高个子姐姐带着她往前走：“别紧张，一会儿医生会让你回答问题。如果你看见勺子就说是筷子，看见蓝色的就说是红色的，看见圆形的就说是三角的，记住了吗？”

    那位住户是一位厨师，在学校的食堂做饭。任务开始的那天，他没有回到公寓里。旋转门开启的时候，他在烧开水煮面条。那一刻，后厨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跳进了装满开水的大锅里，再也没出来。

    这里是安心公寓，不是精神病院。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至于他进入公寓的原因，他在学校帮厨之前，是一位外卖员。有一天，公寓的某位住户点了份外卖。

    江洄没理他。

    但也不过是从一场噩梦掉进另一场噩梦。

    江洄定了定神，走到四个人面前：“你们好，我是这里的住户。”

    江媛：“她在怪谈里很厉害的，如果不是她，这两次怪谈我都出不来了。而且在这次怪谈里，她居然把自己的信息隐藏起来，耍得我们团团转。难以想象她只是个第二次参加怪谈的新人。哥，你不对她感兴趣吗？”

    “哥！”

    后来宋天麟进入了公寓，又安装了摄像头和网络设备。只不过买摄像头的钱都是江洄出的，为此，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江媛盯着冯霏霏背影出神：“她在怪谈里虽然也不爱说话，但也没这么冷淡吧？”

    冯霏霏：“我拿快递。”她下意识说完才意识到，眼前几个人就是在分快递。而她根本没有订快递。

    冯霏霏化了个淡妆，卷了头发，穿了一身利落的牛仔，就下了楼。

    她肯定不会帮冯霏霏找，她还等着有谁能给她帮忙。但冯霏霏还是大步流星地走向她。

    她瞬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晨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照进房间，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

    她往上翻找聊天记录，发现每天上午，楼长都会在群里发消息：外卖可以开始订了，快递开始派送了。

    “有道理！这个素材绝对火！”为首的男生一眼看见冯霏霏和蓝钰甄两个漂亮小姐姐，走过去问：“两位美女，请问这里还有空房吗？租一晚多少钱？”

    冯霏霏愣住了，那是一只很奇怪的碗，三角形，三个角打磨得非常锋利，以至于医生刚才抱着吃饭，扎得满嘴是血。他拿着一双金属筷子，筷子的尖端像针一样尖，不小心触碰到唇舌一定会戳个洞，是以医生嘴唇上破了几个窟窿。

    江媛问：“你要出门吗？”

    后来楼长死在了怪谈里。那时候江洄参加的怪谈是所有住户里最多的，又经常帮住户出主意，许多人提议让他来当楼长。投票时，支持他的人数过半，他就成为了安心公寓新的楼长。

    “那我先走了。”

    他穿着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此时裤子上粘了很多狗毛。他的刘海长过了眉毛，半遮住眼睛，阴影勾勒下，显得下半张脸线条优越。若是不说话，会给人一种冷淡，难以接近的感觉。

    冯霏霏：？？？

    医生把他刚才抱着的碗端到冯霏霏面前：“你说说碗是什么形状的，我拿的是什么餐具，碗里是什么东西？”

    时间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冯霏霏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医生？”

    江洄说：“冯小姐，一直还没谢谢你在怪谈里帮助江媛。我叫江洄。”

    他的钱总是忽多忽少，有时候建得起学校，有时候吃不起午饭。

    她在电梯口定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抱走！”江洄把牵狗绳解开，把一团毛豆腐一样的小狗抄进怀里，又帮冯霏霏把缠在腿上的绳子解开。

    碗里......

    病房门关起来，冯霏霏一个人站在医生对面，医生始终背对着她，肩膀耸动，像是吃东西，又像在哭。

    江洄立即抬头，只见四个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公寓门口，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为首的男生拿着自拍杆，上面架着一台手机。

    冯霏霏看不清，便又走近了些。她低头一看，碗里是张红彤彤的人脸——刚才带她来的姐姐的脸。

    江媛满脸委屈，冯霏霏说：“没事，我也喜欢小狗。”

    楼长：【@所有人快递自提点发生变更，我的车撞了，送去维修，这两天没办法帮大家从收货点拿快递，如有急需，请到xxx小区，xxx号楼自提，不急需也可稍等两天。www.cuizhou.me周三就能修好，周三，保证！】

    以前有过住户拒不参加怪谈任务的先例。

    他思维诡异，住户大多说不过他。他见人总是笑呵呵的，每次又主动承认错误，让人气急了，也拉不下面子来真揍他一顿。

    江洄笑了一下，温柔地说：“可是，人又不是流感，怎么能让更多人感染呢？好吧，就算它真的是诅咒，中了诅咒的人难道不应该想着怎样消除诅咒吗？就算让更多人分担了，可自己身上的诅咒还是没有消失，您还是公寓的住户，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冯霏霏点头。

    四人不解

    那时候江洄还不是楼长，他拿着新闻报道找到了当时的楼长，要求公寓组建团队，禁止外卖和快递靠近，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进入公寓。

    大花像是听懂了，摇着尾巴朝她“汪汪”了两声。

    冯霏霏：“你们看看自己的口袋。”

    江洄：“人家在怪谈里帮你们找到离开的方式，我就对人家感兴趣，我是变态吗？”

    江洄说：“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狗，有很多人天生怕狗，这种恐惧是难以克服的。跟你说了多少次，送快递时不要遛狗，不然你不要送好了。”

    人脸张大嘴，像是要把她吃掉。

    安心公寓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的，而一旦不小心进入了公寓，就会成为住户，这这个被诅咒了一样的地方怪谈任务。如果在任务发布时不及时参加，就会被公寓清理。

    冯霏霏磨磨蹭蹭挪过去。

    这是什么群？不确定，再看一眼，还是“安心公寓住户群”。

    他们对江洄说：“你觉得这间公寓像什么？像诅咒！诅咒就是应该散播出去，让更多人感染，大家一起分担才能消减每个人身上的诅咒。”

    太安静了，太诡异了。冯霏霏忍不住拔腿要跑。

    江媛想着冯霏霏的诡异举动，又想起她在怪谈世界里，把其他人的聊天记录都删了，只保留江洄的，不觉察觉出了什么。推了下江洄，小声问：“哥，你觉不觉得她很有意思？”

    有了楼长的身份，做起事情来更方便了。他先是动员身边的好友，渐渐地组建了完善的外卖团队和快递团队。公寓里也有一部分人想做一点善事，也有住户暂时没有工作，就都加入了楼长。

    他的各种事迹太多，是公寓住户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楼长笑着对他说：“你不会真觉得这座公寓里还有无辜的人吧？你很无辜吗？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吗？”

    江媛不满：“哥，大花很乖的，怎么会吓到人？而且它这么一点小，胆子更小，看见人只会躲。它围着霏霏转肯定是喜欢霏霏啦！”他说这话时，小狗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望着冯霏霏。

    冯霏霏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医生的动作一顿。

    这时，门口进来了几个人：“请问......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

    冯霏霏低头看他。

    高个子姐姐转身，冯霏霏拉住她的衣角。她把冯霏霏的手挥开。

    蓝钰甄叫她：“那你的肯定在这一车，快来！我帮你找！”

    【今天的外卖可以开始订了。】

    冯霏霏和他对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她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地说：“不用谢。”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安心公寓的群消息：

    江洄转身走了出去。

    “医生，我把冯霏霏带过来了。”

    一团白白的绵软围着她脚边转来转去，带着鲜红的绳子缠在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