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白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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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什么啊。”惠低声喃喃，他仰着头后退几步，想将投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阴影甩开，却发现巨大阴影随着他的步子同样后退了微不可查的几步。

    这里……又是哪里？

    按照他烂熟于心的地图，此处本该是迦具都陨坑海边纪念公园的选址。

    再向小巷里面走一点，是他开学时将外地不良打败的地方。

    三十秒后，他再度扒开已经开始啃自己指甲的狗狗，一左一右埋进它们的毛发间，狠狠用式神洁净的毛发擦拭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十种影法术哦！”

    “……五条先生。”缓了小半分钟，黑发少年才勉强回应中气十足的临时监护人。

    他灵活地将手摆出狗狗的造型：“这样～试试～！”

    ……头好痛。

    老旧的公寓楼，空荡的街心公园，寂静的校门口。

    是这个在向他展露出无限包容意图的黢黑空间。

    从苏醒起，他的佩刀就消失无踪，从手心逼出的一点咒力攻击完全无法对空间造成伤害，那一点不痛不痒的触感就像用自己的右手打左手。

    可恶……如果仅仅只是梦境，五条先生的举动未免也太过还原了吧！？

    ……明明只过去一夜，一切却仿佛变了很多。

    是被家入小姐治疗过的感觉。

    五条悟摆摆手，对少年一清醒就问这种问题毫不意外：“津美纪当然没事啦！这会儿正在借高专食堂给你做病号餐～”

    昨天他受伤被发现时已是傍晚，现在又是上午，也就是说，自己让讨厌加夜班的家入小姐加班了吧……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咒力也下意识微微流转起来。

    五条先生这样的情绪……绝对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玩法”吧。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望不尽的、不断向他发散出亲近感的黝黑阴影。

    黑发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现在反倒成了阴影之间的豁口。

    “所以……小白……和……小黑……”

    他有气无力地攥紧拳头，那一星半点咒力很快被收了回去。

    被大力摇醒的少年猛然坐起身，又因为头部被无限停滞住向后一拔，继而眩晕地抱紧脑袋。

    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探索其他区域，发现自己这次终于踩在实地上。

    一片死寂，没有声音，没有生物。

    黑发少年在便利店的“轮廓”旁停下脚步。

    的影子。

    现在，终于，伏黑惠等来了这一天。

    好的，ok，fine，他现在知道了。

    一黑一白两大团牧羊犬热情无比地凑在少年耳边，伸出的舌头几乎要将他的视野吞没。

    不，它们已经获得新生……某种意义上。

    向上还是向下，梦境还是清醒。

    自己的伤势不重，又已经被家入小姐治疗过，也就是说自己顶多睡到第二天上午。

    属于那只咒灵的咒力确实已经消失了，那股如刀剑悬在后颈般的威胁感同样早已消散。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少年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拽着脚踝下陷的阶段，他的感知却告诉自己，他刚才是倒悬着被人抓住脚踝向上提……

    “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十种影法术——禅院家梦寐以求的十～影～法～呢～！”

    然而，也就是这双手……

    他猛然抬头，不知何时在天际高悬的巨大西洋剑投影在他正上方微

    窗外是刺眼的暮春阳光，大敞的窗户外是高专操场边的草木——哦，这大概是医疗室边上比较僻静的一间病房。

    伏黑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那个幽暗的诡异空间中。www.juyuanshu.com

    光是听着五条先生荡漾的语调，惠都能听出这家伙有多兴奋。

    只看黑色色块也能辨认出裸口露在外的建筑钢筋和折断的店面招牌，潦草地混杂在废墟边缘地带。

    而造成那巨大坑洞的，是……

    明明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两位特级咒术师都已经抵达，那只咒灵也被干掉了……

    梦寐以求的家传术式”这种事情而激动，这样就太恐怖了。

    依旧挂着档位的汽车影子残缺不堪，驾驶座上同样空无一人，只有被融化的金属饰品影子挂在方向盘上。

    “喵次郎……和……喵太郎……”

    下一秒，黑发少年枕边突然出现了两只边伸舌头边吐粗气的毛茸茸。

    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指头两两合拢，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心，右手大拇指搭在左手大拇指外侧。

    啊……是咒力啊。

    海胆头少年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听到白发青年以咏叹调的语气宣判着。

    这里本该是一条通向深处的细窄小巷，是他和喵次郎重逢的地方。

    他伸出惯用的右手。

    这是一片城市的死亡，也是七十万人的死亡。

    那并不是天外降落的陨石，而是某位异能者失控时造成的巨大爆炸。超过七十万人在突如其来的劫难中丧生，神奈川的版图形状直接出现了一个难以填补的丑陋大洞。

    因为自己的咒力。

    哪怕只是咒力驱使才能召唤出的式神，它们的触感也足够真实，真实到他能感受到牧羊犬毛发之下蕴藏的肌肉力量。

    伏黑惠淡淡地看着手心再度点亮的幽蓝色力量。

    难道刚才看到的两人都是自己在做梦吗？

    散落一地的不规则黑色块状，大概是从附近居民楼上掉落的碎裂玻璃。

    热源在被褥上方不停晃动着，躲在被窝里的少年无奈地揭开一点点被褥边缘。

    当然了，不是“为禅院家终于获得

    没有热度，但有触感。

    一直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这会儿乖乖蹲在床边，相当无辜地冲他挥挥手：“惠～”

    “津美纪她……”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点给我离开啊——！」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双不同于阴影的温暖的手，牢牢攥住他的脚腕，将他狠狠向地心深处拽去。

    “惠，你能表演一下那个那个吗？”五条悟的手指舞蹈着，“就是那个那个啊！”

    微颤动着，即使只是一片缥缈的黑影，依旧能以其庞大的身姿给人带来无限压迫感。

    惠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不给这个状态下的五条先生一点回应，对方是不会停手的。

    不……不要再说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事。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伏黑惠终于有闲心盯着病房天花板的白色装饰条愣神。

    所以，他所立身之处并非自己昏迷前抵达的埼玉，而是已经生活了六年的神奈川藤泽市——

    终于重获光明的黑发少年愣愣地看向掌心正舒适低哼着的牧羊犬。

    之前被严重挫伤的左肩已经恢复，此时暖融融的，只有过度使用后的四肢酸痛难忍。

    惠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生活中的事物，一直走到平时晨练的地方，海胆头少年才迷茫地停下脚步。

    此时它们正以无比眼熟的面貌，亲昵地凑近眼眶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少年。

    他举起手，试探着模仿五条悟摆出的手型。

    不不不……真是的，他在想些什么啊……

    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平面色块，却熟悉到让他一眼就能认出。

    然而，在这片本该被建成纪念公园的地块上，他只发现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荒寂废墟。

    他一直近乎执念般追求着普通又平静的生活，然而谁都无法预测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到来。

    “……好的，麻烦您了。”

    ——迦具都事件。

    这片空间没有活物出现，或者说，二维阴影世界本就不存在活着的生物。

    接委托时，伏黑惠偶尔也能窥见到一点点里世界的逸闻，他曾经隐约听旁人提起过迦具都事件的真相。

    仿佛镜面双生、只是颜色一黑一白的牧羊犬正撒娇似的粘着他不放。

    缠绕着他小腿肚子的阴影如同涌动不息的溪水，仅回馈给他一丁点微凉的触感，并未对他的行动加以实际上的阻碍。

    这是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长着薄薄剑茧的手，修长的指节在光照下隐约透出健康的红晕。

    黑发少年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十秒。

    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缘故，这次惠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潮水涌动着退去，露出异空间被遮掩于其下的真容。

    伏黑惠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再度缓缓躺了下去。

    边缘处的定食店门户大敞，大锅形状的影子支起，火焰的影子晃动着。

    黑发少年郁郁地抬起依旧酸痛的胳膊，努力将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盖过头顶，仿佛以此就能逃避掉外界的噪音。

    ——然后一左一右扒开。

    “惠——！”

    “这不是干得不错嘛，惠。”五条悟恢复成少年醒来之前的姿势，他无视了病房内仅有的一张折叠椅，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柜上。

    最强先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少年脸上的丧气神色：“这次你解决的可是接近准一级的二级咒灵哦？才刚刚获得咒力就能祓除准一级咒灵，这是某些从高专毕业多年的咒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哦……是咒力啊？

    柔软蓬松的毛发近距离地轻轻拱着惠，让他下意识轻柔地按上正在耸动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