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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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去给胡桃攒原石去了。”

    好冷啊，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仿佛全身的每一处血液都被冻结，原来他没有跌入深渊——只是因为极度的失血和严寒倒在了冰雪覆盖的森林里。

    “司法总官，枫丹——终有一天——踏、碎……”

    只不过站起来的时候依旧踉踉跄跄的，像是路都走不稳的刚成年的幼崽。

    “达达利亚，你去打深渊嘛。我打不过……”

    他遇到了紧追不舍的群狼和巨熊。

    我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但是是要去做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回答道。

    “闻——”

    腰间被骤然勒紧，一条铁索般有力的胳膊横在她的腰间。

    无边的冰霜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似乎是见他没答应，少女的语气变得有些凶起来。

    他在黑暗里孤身一人行走，找不到出去的路，血腥气却吸引来了恐怖的深渊巨兽，它吞掉了他，嚼碎他的骨头满意离去——

    他会想和她对练，和她并肩屠戮魔兽，却不曾想了解过她分毫。

    得加快速度了。如果再不找到丝柯克，闻音大概率会——

    她犹豫了一下，将耳朵凑过去听。

    而且——上一次闻音流血昏迷的时候，阿贾克斯枯坐着守护了她好几天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饥饿，本身也就说明了这片空间的问题。

    她抬手扼住了他的脖颈，指尖慢慢地缩紧。

    阿贾克斯终于意识到不对，出声去呼唤她的名字——

    肩上的人发出低声的呓语，像是陷入了深重的梦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停止？

    阿贾克斯直觉不妙——

    却没想到，侵蚀来的这么快，症状也这么可怕。

    “冬妮娅，你自己去玩吧，哥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吗。

    说完，她居然站起身要走。

    “达达利亚。我有点累了。”

    他强忍着两人皮肤相接处的刺骨寒意在黑暗中继续前行，最终却只是又一次失望。

    只不过琴弦似乎快要断了。

    阿贾克斯被捂住了嘴，说不出话，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却缓缓地眨了眨，慢慢地浮现出一丝愤怒来。

    “杀光——杀光一切——杀死他们！”

    “闻音——闻音！”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打败她，他不会过多关注注定被他战胜的人。

    死寂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他和她。

    他很轻松地坐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点淡淡的怀疑。

    吐出的气息都是被冰透的，模糊的视线里更是充满了无数垂涎的深渊魔兽，身体里隐隐出现至痛的幻觉。

    闻音到底在深渊待了多久了？这样的问题，他从没问过，也没想过要问。

    细微的窒息感。

    但是，阿贾克斯脸上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带了点凶狠，他咬牙切齿地想了一会儿。

    他的后背紧挨着身后冰凉的石壁，身前却是欺身压下来的少女。

    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没能走出，多年以后，人们提到阿贾克斯的名字，说到的只是冒险英雄故事里的那个人，没人知道至冬雪国里，那个来自海屑镇的阿贾克斯——

    先去带她找师傅，师傅应该会有办法。

    “你能不能自己带着万达国际去打深渊啊。我真的打不过。”

    他用短刀划破了巨熊的眼睛，杀了两头雪狼，自己却也受了不轻的伤，然后不小心掉进了深渊。

    但是，真的终结了吗？明明是经历了无数的夜晚的痛苦挣扎才做出的决定，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追逐梦想下的巨大赌注，甚至押上生命的筹码。

    难道在这里——就在这里——

    不知在黑雾中转了多少圈，放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茫茫的暗光。

    “父亲？不——我今天不想去钓鱼——”

    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直到鼻尖挨着鼻尖，距离不过分毫。

    闻音的大脑尚还有些混沌，以至于她刚才根本没听清阿贾克斯在说什么。www.linghunshuxuan.com

    “不好意思，妈妈，我今天没有时间带安东出去逛——”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暴烈而惘然的情绪退下些许，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对方微微坐直了些，冷淡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博士——我必要刀了你——”

    脑袋里深重的痛，似乎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她身上泛起的微微血腥气，叫人觉得迷眩。

    没有回应。

    甚至连魔物都没遇见一只。

    闻音只觉得眩晕。

    趴在他胸口的少女却没起身，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但软绵绵的没用上一分力气，更像是单纯地搭在上面。

    那是深渊在呼号，在试图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能在他的心底深处，不过是把她当做一块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她抬头对上阿贾克斯的眼睛，原本纯黑的瞳孔里渐渐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

    手上却突然没了支撑的力气。

    难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之所以出手救他，就是因为我长得像是那个“达达利亚”？

    之前听师傅丝柯克提到过，在深渊里待久了会受到“侵蚀”，尤其是有神之眼的人，受到的反应尤甚。

    她小声说：“你别说话——”

    少女歪过头，打量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可以任由自己玩弄的玩具。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以至于血液的流动都变得迟缓，大脑里也像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三百亿摩拉，潘塔罗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但是下一秒她俯身靠近。

    更别说，这里丝毫没有深渊中随处可见的魔物的身影。

    她以为她是在和谁说话？难道丝柯克还有别的徒弟？

    嘟囔了一会儿，少女松开扼住他脖颈的手，彻底地安静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被困在了这一片雾气里。

    数不清是多少次走过熟悉的道路，阿贾克斯抚摸岩壁，那岩壁上还带着裂纹，正是闻音刚刚抵着他压上去的那块。

    可是丝柯克到底在哪里？

    阿贾克斯想要出声，却被少女瞬间捂住嘴唇。

    阿贾克斯脸上的冷淡一下子被打破，他狠狠地晃了闻音两下，像是想把她晃醒。

    她满脑子都是一些疯狂的想要毁灭的想法，理智却像是最后拉扯她不彻底坠落的琴弦。

    于是他唰地站起来，大步上前，一把把少女又扛了起来。

    下一刻，刚刚还没有力气的少女突然狠狠用力一推，阿贾克斯只觉得腰腹剧痛，身体也在这样的大力下滑行出好几米，一下子摔在一处岩壁之上。

    闻音赫然已经不受控制地使用了神之眼的力量！

    周围的温度急速地下降。

    但闻音压在他胸口的手心却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颤动。

    想到这里阿贾克斯突然一愣。他意识到自己从没有问过闻音的来历，如果有一天他们就此分别——或许余生都不会再见面。

    紧挨着他的心脏，一片滚烫而灼热。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贾克斯伸手扣住了她的腰，闻音甚至能直接滑下去。

    不好——阿贾克斯心中暗道一声。

    她只看到那张薄而唇线锋利的嘴唇开合，唇珠柔软而殷红。

    “冬极白星都抽了！天赋等级也都拉满了！你还想怎么样！打不过深渊是我的错吗，啊？不是！是你自己没好好刷圣遗物！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鸭鸭了，应该自己去刷圣遗物，自己去打深渊！”

    少年的第一次冒险就此宣告终结。

    闻音已经陷入全然的幻境，竟以为眼前人是五百年后，她那位征战深渊的好伙伴——达达利亚，义正词严地PUA他。

    那双眼睛里的猩红色慢慢褪去些许，扼制他的力道也慢慢松懈。

    阿贾克斯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熟悉的人影。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闻音的杀意几乎能穿透着两人相接的皮肤。

    肩膀上的人剧烈挣扎了两下，慢慢地不动了，像是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昏迷。

    只不过，在他最终打败她之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

    这就是之前闻音的感觉吗，原来竟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只有无边的死寂。

    闻音痛得“嘶”了一声。

    “你没力气了？甚至都听不清我讲话？”阿贾克斯单手向后一撑，小臂隔着衣服，隐隐透出形状流畅完美的肌肉。

    阿贾克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贾克斯觉得闻音是烧糊涂了，满嘴胡话。

    他现在是在哪里？

    闻音一下子地栽倒在阿贾克斯怀里，她的耳朵刚好撞到对方的胸口，硬邦邦的。

    阿贾克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因为耳朵被遮住一半的原因，听起来有点模糊。

    对了，他离开了家，想像父亲一样冒险。他带着短刀和面包走进了森林，没有告诉家人。

    也许很多天以后，会有镇上的人在皑皑重雪下发现他冻僵的身影，又也许他会和明年春天化掉的冰雪一起，消散在森林的泥土里，成为不知哪一棵树木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