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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妮丝摇摇头:“是我下的指令,我要为此负责。”她伸出一只手止住了那男孩起身的动作,“而且我只是在水面接应,没事的,有异状我会在水面求援。”

    哪怕男孩们大声的嘲笑打闹也不能打破它,毕竟年轻人的笑闹,只要不刺耳,伯妮丝也可以略过,将之当成某种白噪音。

    那个蓝眼睛男孩却面色一变,转身又扑入了水中。

    伯妮丝于是只来得及将女孩往前拽,大喊了一声“深呼吸”,就推着她没入水中。

    第一章

    她看到皮特迟疑的眼神时真的在内心骂了一句,眼睁睁地看着这全车厢体型最大的男生举了举手。这种体格,哪怕伯妮丝不带那个女孩子也多半搞不定……

    校车撞破了桥上的护栏,一头向下方的湖水栽去!

    伯妮丝扫视车厢,并没有看见安全锤,在心里暗骂一声,拿出自己最为冷静威严的表情来:“待会等我说开始,就拿金属棒、或者拳头用力砸玻璃的四个角,那里最容易碎。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外游。”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上涨的水位,眼角一跳,加快了语速,“有没有不会游泳的人?立刻举手。”

    在最后一排坐下的伯妮丝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她并不困,但是这样可以避开大量无用社交。

    伯妮丝定了定神,将司机的另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身上。

    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很容易条件反射胡乱踢打,所以最佳姿势是一手抬着他们的下巴以仰泳姿势前进,但伯妮丝不会仰泳……她也没有带着其他人游过泳。但在方才那种情况下,作为指挥者必须显得沉着冷静、一切尽在掌控,才不会让受灾的其他人重陷惊恐。

    伯妮丝终于登上校车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有人了,那个胖乎乎一副校霸样子的七年级男生和她打招呼,伯妮丝对他点头示意。这男孩好像是叫做皮特……要是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像皮特一样自我介绍就好了!因为现在的伯妮丝一个人的名字都不记得,自家父母妹妹的名字都是餐桌上假装若无其事听来的。为了避开可能和之前伯妮丝相熟的八年级同学们,伯妮丝这段时间都坐的是这辆基本只有七年级学弟学妹的校车。

    伯妮丝立刻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那么你跟着我,”她大声说道,“还有吗?”

    ……伯妮丝都有些恍惚了,她不太清楚一辆巴士的重量,但普通汽车都至少有一吨啊?难道水的浮力能起这么大作用?……这是一个咸水湖吗?水的密度大倒是有可能让浮力更大……

    伯妮丝的确喜欢看小说,但重点不是书,而是清静。也许有人愿意在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中学校园、被迫听一群青春期小屁孩八卦吵闹,但伯妮丝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居然是拉拉队!伯妮丝当年读中学的时候,对这种——穿着鲜艳运动服、在烈日下、拿着花球或者蠢到爆的指挥棒蹦蹦跳跳——的行为完全嗤之以鼻。而当她在这具叫伯妮丝·艾伦的身体里醒来后,她就决定哪怕沦落到中学种姓制的最底层,也不要继续参加什么拉拉队了。说到底,到底为什么拉拉队和橄榄球队会是中学铁板钉钉的第一阶级?

    让这么大一坨阴影——尤其主要是那个分量不小的屁股一直对着自己,伯妮丝真是敬谢不敏。她正要开口请他挪挪,身体却忽然一歪,呼地一下被掀到了一侧的窗玻璃上。

    伯妮丝:“好,那就这样。现在!!砸玻璃——”

    一个面生的小女孩怯生生抬起手来:“我……”

    她甚至在帮着托司机向岸上游的时候伸出舌头尝了尝水的味道,与其说是咸味,倒不如说是泥的味道……那个男孩扶着一位成年男性失去知觉的肉体上岸时也显得……几乎毫不费力。

    伯妮丝·艾伦其实长得并不漂亮。但她身材修长,在拉拉队挥舞花球时,高高扎起的棕色长卷发也确实让不少男生都会移过目光去。

    拉拉队和橄榄球队向来是结束最晚的社团活动,退队的伯妮丝能够比之前更早回家。不过学校里没几个完全不参加社团的人,撑不起一班校车,她还是只有再在学校呆一阵子,等到第一班去往她家方向的校车才行。这几天难得清闲,伯妮丝在校车来之前通常都会随便找个清静的地方看小说。

    “她就是做不好动作,为了面子才主动退出的。”旁边同样穿着红色拉拉队服的女孩叉着腰附和。

    她勉强能看到那个男孩在车旁边绕了绕,然后伸手——推翻了沉底的整辆校车巴士,拖出了一个成年男性,然后飞快地向水面游来。

    伯妮丝悚然一惊,她也向水里迈了一步,又停住了:“司机可能还在水里,我去接应。除非我对大家求援,大家不要擅自入水,尽量在岸上等待援救。”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女朋友吗?我想听听他怎么说。”皮特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败兴的样子,但他纹丝不动,看上去也没有老老实实坐回座位的打算。

    目测来看,这个男孩并不强壮,也不如皮特高大,伯妮丝于是看向他的眼睛:“你确定吗?”

    “……天知道!她上次请假回来之后的训练确实很糟糕嘛。”女孩们不耐烦的推了推凑过来的男生,“你到底是要找我们喝咖啡,还是要找伯妮丝?快走!”

    他沉静地点头,蓝眼睛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终于又放任自己倒回泥地上的时候,看着周围和她一样狼狈的脸:“都算是生死之交了,我能有幸得知各位的名字吗?”

    “只是不想做拉拉队了?别听她瞎扯,”有拉拉队前队友卷着头发,试图模仿成年女性的慵懒风情,“当初伯妮丝要加入拉拉队的时候可拼命了,只差没有跪下来,求西尔维老师给她入队试训机会呢。”

    拉娜眼眶里已经迅速蓄满了泪水,她吓坏了,与其说她是真的听清楚了这句话,不如说她是被那音量震到暂时忘记了尖叫。

    ……十分过分的除外。这句话声音实在特别大,而且asswipe(直译厕纸)也不是什么好词,伯妮丝睁开一只眼睛。一个对青少年来说显得庞大的背影正撑在她前面的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伯妮丝前面的不知道谁。

    伯妮丝条件反射地瞳孔放大,在周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攥紧了前排的椅背。而入水的冲击终于传来,伯妮丝看着校车被浸没的速度感到一丝惊恐——而周围的人却还他妈的全在尖叫!

    “别闹他,皮特!”似乎是坐在再前面点的女孩说话了,但这个叫皮特的男生背影把伯妮丝挡得严严实实,她一点儿也看不到前面。

    

    伯妮丝皱了皱眉,从语气和姿势来看,这不太像是损友之间的玩笑,但她姿势没变,仍然闲散地靠着自己的椅子。再等一下……她眯了眯眼睛,如果事态加重,伯妮丝倒也不介意插手干涉。

    伯妮丝点了点人头,的确和印象里差不多。

    “嘿蠢货!你觉得怎么样?看了比赛吗?”

    为什么他会冲回去?伯妮丝也皱起了眉头,明明学生们都在这里……

    真好啊,这近乎平静了。

    “全部给我闭嘴!!!”

    伯妮丝前排的一个男生——啊,应该就是皮特之前骚扰的那个,伯妮丝居然一直没关注到他——这个男生突然说:“我可以带皮特。”

    伯妮丝说到做到,她游到了中心,只是将头没入水面,观察动向。

    水位已经涨到最后一排来了,窗玻璃却仅仅多了裂痕,伯妮丝一手拽着不会游泳的那个女孩,一边大叫道:“用脚踹也行!”她收缩身体打算自己先上脚,却看到方才那个蓝眼睛男孩靠近窗玻璃,用力在边缘一砸,玻璃就碎裂了。

    伯妮丝听到一些脚步声,听到似乎刻意压低过的女性交谈声;她感觉到了前排座椅轻微下陷,几不可查的压力传到了她的腿上;她感觉校车缓缓开动,加速度将她轻轻按向椅背。

    这一小群人打闹着走远了。而在她们方才聊天地点的旁边,一扇敞着的铁质柜门被合上,露出伯妮丝·艾伦面无表情的脸来。她叹了一口气,拿着刚取出的小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伯妮丝把同伴扶着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时,周围已经有了好几个人。伯妮丝于是一个仰躺倒在了泥地上面,她精疲力尽,劫后余生的肾上腺素在脉搏里鼓动着。她费了点力才克制住懒劲,半坐起来环视周围爬上来的人:“全车的人都上来了吗?看看周围,有没有车上的人却还没有上来的?”

    伯妮丝站了起来,询问剩下的人:“麻烦大家检查一下,还有人没有上来的吗?”伯妮丝可不太放心上车就闭眼的她自己来判断这个,她人都没认全呢。她环视一圈,目光主要和几个女孩子相接。可能这是种偏见,但是中学时期通常都是女孩子要靠谱得多。

    “可是她不是在拉拉队呆了一年多了吗?如果有什么不对,应该早就被开除了吧,西尔维老师可是个母老虎。”

    我的天哪!!司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退出拉拉队时,不止她相熟的女朋友们,许多男生不管认不认识她,都想凑过去问个究竟。

    坐在地上的皮特粗声粗气地回答:“没有了吧?”

    “怎么能让你去!你是个女孩!”坐在皮特旁边的一个男孩义愤填膺地说,“我去吧!”

    幸好,伯妮丝带着的这个姑娘很聪明,她有尽量克制自己的本能,试着保持自己不动来方便伯妮丝使力。伯妮丝在托着她一同出水的瞬间,几乎已经憋气到极限了,她在湖中心缓了一小会(当然有注意把同伴的头托住),这才缓缓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不知道前方司机出了什么问题,整个车厢连着向左又向右急转,伯妮丝几乎没法找回重心。而下一刻一阵震动从校车巴士前部传来,然后是让人瞪大眼睛的失重——

    “嘿蠢货!你去哪!”皮特没有听到回应,愤怒地拍了一下泥地,泥点子飞溅了伯妮丝一身。“啊,抱歉。”他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拉娜迟疑地接口:“没有了吧?大家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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