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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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救了我，救了我的朋友。”岩裕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有礼貌的正式弯腰道谢。

    最初，司南其实经受过一些有关人性的考验，那时的司南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通过考验，就能被放出去。

    司南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也被范围之广惊了一下，他们现在身处皮革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集市，以它为参考，就会发现岩壁通道四通八达，不同的地区也分划开

    “现在，我想和你谈谈交易。”

    司南只记得，有个狮子选择在角落绝食，那匹马在夜里偷偷吃了老鼠，黑狼保护了没有自保能力的“同伴”，却在入睡时险些被吃。

    她的确受了伤，但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受伤就可以躺着修养的。

    冷汗滑落，司南偏过头用额角抵着冰冷的铁门，颤抖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幽蓝的眼瞳沉郁而晦暗。

    他们只能等,等巨象领地的人会出现，大部分人可能都意识到了什么，却没人挑明，毕竟如果说出来,他们就从怀有希望的坚持变成没有徒劳的等死。

    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司南很多时候都不愿去回忆

    卷轴入手很软，却又不是纸，宁枫随手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个地图，而且是皮质的，看磨损程度应该存在了很久，地图上的笔迹也有新有旧。

    这么一打岔，屋内刚才那种沉闷的气氛瞬间消散，宁枫本来以为铁山部落是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看，他们似乎只缺食物。

    可铁山部落的人早就习惯了社会化的生活,在恶劣的严寒天气对上同样饿到红了眼的野兽,只成功打到了一头猎物，却损失了好几个族人。

    看到是妹妹，岩羿微微松了口气，但目光还是在她的手臂与腰侧衣物下隐约露出的布条停留了会，嘴唇哆嗦着，没说出一个字。

    宁枫阻挡了岩羿要和大家打招呼的动作，几人直接从分叉路绕过去，走入另一条幽暗的岩壁通道。

    煮熟了的气味竟然比烤肉的味道还要大。

    宁枫微微挑眉，瞧见岩裕带着恳求的眼睛，这是真想跟着，“辛苦了。”

    “我的伤都处理好了，真没事！”岩裕小跑着把挂在岩洞入口的吊篓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宁枫，她知道谁说的话管用，眼神亮晶晶的，“我也可以当向导，真的。”

    岩裕似乎有种特别的信念，比如，奇迹一定会出现，她总是这么想着的。

    岩羿低着头，胡乱的抬手抹去那些泪，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的粗哑，“明年，我们会提前储备足够多的食物，我们有矿有武器，总归活得下去。”

    古树下的一切都还是手搓的，比如桌椅陶罐，简单的纺线织布机，还有烘烤粗纸的架子，都是方辰和金子带人一起用木头手做的。

    因为信任,众人欣然接受

    说来可笑，那些研究人员认定了被淘汰的进化者是牲畜，却还把不同兽形的他们关起

    但宁枫对“好东西”没什么概念，主要是他也没见过。

    情绪崩溃归崩溃，回归现实后该他做的事还是要做，岩羿努力让自己忘记其他，只去想那些几乎要饿到皮包骨的族人们，那些吃了太多土而涨肚死去的族人。

    没了杂乱染血的兽皮，让人看清了岩裕的样子。

    极端的恐惧有时会转变为愤怒，驱使着他们有勇气拿起武器，走入陌生的冰雪世界，和野兽搏杀。

    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像是灰的。铁山部落的所有人都尽了全力，如果非要怪谁，追溯起来也只能怪巨象领地为什么没人来。

    高大挺拔的司南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苍白冷峻的模样脸色冷淡，垂眸瞥了一眼，侧开身，让宁枫能够看到门外的人。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白白死去。

    看得出岩羿的急迫，宁枫微微叹气，“都有什么，带我们看看吧。”

    来，猫科、犬科、偶蹄目、奇蹄目、啮齿类……等等，然后断水断食，就为了试验极端饥饿下这些“牲畜”是否会吃掉其他的牲畜?_[(”，考量他们是否还有人类的理智。

    宁枫眼眸微动，定睛看过去，对于岩裕的道谢也只是平淡的表示不用谢，毕竟他救的是人，而不是某个人。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些盼头

    没有一个字是谎言，宁枫看得到迸发决堤的情绪，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又能说什么。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有点毛躁的棕色头发束的整齐，在肩头垂了下不长的辫子，一条浓绿的丝带编在发间，身上棕绿色的布衣衫有些宽，袖口很利落的收紧，看得出整洁得体的样式，还有口袋和绣纹。

    直到老族长死亡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直到半个月后，物资眼看着就要见底，巨象领地的人依旧迟迟没出现。

    毕竟，鹤老他们就算没有遇到疫病，也没多少人，想必岩羿的父亲在派人外出时也还抱着巨象领地一定会来的念头，交易主要是为了应急。

    司南靠着门沉思不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日子。

    老族长将大家都召集起来，清点了物资集体使用,并承诺巨象领地的人带着新一批的物资一到，会按贡献给补偿。

    伤口当然很疼，尤其在处理时她还亲眼看见了自己被咬的皮开肉绽的手臂，但她活下来了，还和野狼面对面的打了一仗，以后肯定也有资格去狩猎了！

    “我带你去看！总有瞧得上的——”岩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过于凉的岩石地面还是有些冷，他这才感觉腿有点麻了。

    宁枫点头，司南打开了门。

    兽人们都聚在中央的集市，一个个捧着碗，虽然肉几乎吃完了，他们还可以喝汤补充油水，幼崽们还将刚刚分到的肉干泡在汤里软化，和家人分着一点点磨牙。

    她不是想偷听，只是刚吃了碗肉汤听人说岩羿在这，想到自己还没道谢就主动找过来了，听见说话第一反应就是敲门。

    起码要让族人们吃饱了再去狩猎，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着回来。

    崩溃绝望都随着泪水发泄出来，岩羿尽力压抑自己的哭声，还是能让人听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老族长思虑长远,早早的派出几队人去寻找鹤老，他也试着带着几个身强体健的心腹外出狩猎。

    岩羿越发觉得这个青年的确不一般，他真的是鹤老的人吗，武力值这么强，从前暗地里交易时怎么没见过？

    严寒季的日落很早，现在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宁枫点头，却也接话道：“我们负担不起一百人的食物，这点你应该知道。”

    那几个幼崽，别让他们知道自己曾吃过什么，也最好别被其他领主发现，这辈子都会和其他兽人一样生活。

    宁枫迈步走近，率先闻到了肉血污腥味，那些幼崽身上的味道他可以努力忽略，但是这种肉味他实在是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岩羿久违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打起精神应道，“好！”

    “……哥，二位。”处理好伤口的岩裕正在在门外，她的手抬在半空显然是要敲门，见门开了就转而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宁枫抿着唇，瞳孔微微放大，映照着面前这个狼狈呜咽着的男人。

    宁枫随口问道：“你们的药物还充足吗？”

    岩羿绷紧了下颌，嘴角抿着缓缓点头，“我知道，但我们不只有矿石，也有很多好东西，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交易。”

    “等等。”司南沙哑的声音很轻，打断了岩羿的话，他转头与宁枫对视，二人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宁枫：“……”

    可真到了这一步，要不了几天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幼崽，总能有机会活的下去。

    本该献给巨象领地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在此刻，对现在的铁山部落来说，这些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尽可能交易到多的食物。

    空气中的冷意与屋内燃烧的炭火碰撞在一起，看似相互融合，却又让人仿佛身处寒冰之中被火灼烧。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开交易。

    岩羿忍无可忍的打破了这虚假的指望，他做出“背叛”巨象领地的决定，让铁山部落的族人不得不直面“再等下去只有等死”这一现实。

    但现在不一样了，严寒季时间已经过半，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巨象领地派人来了，也很难在苍白一片的间歇暴风雪中安稳到达。

    但岩裕说什么也要跟着，尽管她受了伤，岩羿安排她去休息，但她说什么都不听。

    裹挟着寒意的风在门外的岩壁通道中穿行，刮出低低的呜声。

    严寒季初,铁山部落的众人都心怀希望，以为补给只是几天的延迟。www.kaiyiwenxue.com

    铁山部落宛如被困在浓墨深海的一叶孤舟,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再然后,派出去的人没有音讯,族里也彻底没了食物，大家混着水吃掉了还能咬动的兽皮，吃掉了储存的木柴的树皮,最后也吃掉了在矿洞里陪了他们几代人的老鼠等等一切能吃的东西。

    和岩羿偏黑的肤色相比岩裕要白一些，健康的肤色偏向大地岩石的浅黄，虽然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笑起来牙齿非常白，眼睛也很亮，没有一丝阴霾。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宁枫等到岩羿的情绪稳定些才开口。

    岩羿立刻回过神，殷切答道：“还有剩余，你们需要药物吗？”

    他的记忆更像是例律规定，不掺杂任何感情与思考。

    理由只是因为体型大，死他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吃饱，在道德上更让他们过得去。

    饥饿伤病,希望动摇

    见宁枫反应平平眼神都没变一下，像是没什么兴趣，岩羿顿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