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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司南沙哑的声音很轻,打断了岩羿的话,他转头与宁枫对视,二人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冷汗滑落,司南偏过头用额角抵着冰冷的铁门,颤抖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幽蓝的眼瞳沉郁而晦暗。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直到半个月后,物资眼看着就要见底,巨象领地的人依旧迟迟没出现。

    司南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也被范围之广惊了一下,他们现在身处皮革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集市,以它为参考,就会发现岩壁通道四通八达,不同的地区也分划开

    情绪崩溃归崩溃,回归现实后该他做的事还是要做,岩羿努力让自己忘记其他,只去想那些几乎要饿到皮包骨的族人们,那些吃了太多土而涨肚死去的族人。

    兽人们都聚在中央的集市,一个个捧着碗,虽然肉几乎吃完了,他们还可以喝汤补充油水,幼崽们还将刚刚分到的肉干泡在汤里软化,和家人分着一点点磨牙。

    没了杂乱染血的兽皮,让人看清了岩裕的样子。

    他的记忆更像是例律规定,不掺杂任何感情与思考。

    他们只能等,等巨象领地的人会出现,大部分人可能都意识到了什么,却没人挑明,毕竟如果说出来,他们就从怀有希望的坚持变成没有徒劳的等死。

    古树下的一切都还是手搓的,比如桌椅陶罐,简单的纺线织布机,还有烘烤粗纸的架子,都是方辰和金子带人一起用木头手做的。

    再然后,派出去的人没有音讯,族里也彻底没了食物,大家混着水吃掉了还能咬动的兽皮,吃掉了储存的木柴的树皮,最后也吃掉了在矿洞里陪了他们几代人的老鼠等等一切能吃的东西。

    空气中的冷意与屋内燃烧的炭火碰撞在一起,看似相互融合,却又让人仿佛身处寒冰之中被火灼烧。

    宁枫:“……”

    可铁山部落的人早就习惯了社会化的生活,在恶劣的严寒天气对上同样饿到红了眼的野兽,只成功打到了一头猎物,却损失了好几个族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严寒季时间已经过半,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巨象领地派人来了,也很难在苍白一片的间歇暴风雪中安稳到达。

    岩羿立刻回过神,殷切答道:“还有剩余,你们需要药物吗?”

    宁枫点头,却也接话道:“我们负担不起一百人的食物,这点你应该知道。”

    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司南很多时候都不愿去回忆

    理由只是因为体型大,死他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吃饱,在道德上更让他们过得去。

    本该献给巨象领地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在此刻,对现在的铁山部落来说,这些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尽可能交易到多的食物。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有点毛躁的棕色头发束的整齐,在肩头垂了下不长的辫子,一条浓绿的丝带编在发间,身上棕绿色的布衣衫有些宽,袖口很利落的收紧,看得出整洁得体的样式,还有口袋和绣纹。

    和岩羿偏黑的肤色相比岩裕要白一些,健康的肤色偏向大地岩石的浅黄,虽然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笑起来牙齿非常白,眼睛也很亮,没有一丝阴霾。

    高大挺拔的司南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苍白冷峻的模样脸色冷淡,垂眸瞥了一眼,侧开身,让宁枫能够看到门外的人。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些盼头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白白死去。

    见宁枫反应平平眼神都没变一下,像是没什么兴趣,岩羿顿时急了。

    因为信任,众人欣然接受

    严寒季初,铁山部落的众人都心怀希望,以为补给只是几天的延迟。www.kaiyiwenxue.com

    极端的恐惧有时会转变为愤怒,驱使着他们有勇气拿起武器,走入陌生的冰雪世界,和野兽搏杀。

    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像是灰的。铁山部落的所有人都尽了全力,如果非要怪谁,追溯起来也只能怪巨象领地为什么没人来。

    宁枫迈步走近,率先闻到了肉血污腥味,那些幼崽身上的味道他可以努力忽略,但是这种肉味他实在是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饥饿伤病,希望动摇

    宁枫抿着唇,瞳孔微微放大,映照着面前这个狼狈呜咽着的男人。

    可真到了这一步,要不了几天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幼崽,总能有机会活的下去。

    看得出岩羿的急迫,宁枫微微叹气,“都有什么,带我们看看吧。”

    卷轴入手很软,却又不是纸,宁枫随手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个地图,而且是皮质的,看磨损程度应该存在了很久,地图上的笔迹也有新有旧。

    “我的伤都处理好了,真没事!”岩裕小跑着把挂在岩洞入口的吊篓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宁枫,她知道谁说的话管用,眼神亮晶晶的,“我也可以当向导,真的。”

    宁枫随口问道:“你们的药物还充足吗?”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开交易。

    司南只记得,有个狮子选择在角落绝食,那匹马在夜里偷偷吃了老鼠,黑狼保护了没有自保能力的“同伴”,却在入睡时险些被吃。

    宁枫眼眸微动,定睛看过去,对于岩裕的道谢也只是平淡的表示不用谢,毕竟他救的是人,而不是某个人。

    但岩裕说什么也要跟着,尽管她受了伤,岩羿安排她去休息,但她说什么都不听。

    看到是妹妹,岩羿微微松了口气,但目光还是在她的手臂与腰侧衣物下隐约露出的布条停留了会,嘴唇哆嗦着,没说出一个字。

    伤口当然很疼,尤其在处理时她还亲眼看见了自己被咬的皮开肉绽的手臂,但她活下来了,还和野狼面对面的打了一仗,以后肯定也有资格去狩猎了!

    严寒季的日落很早,现在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说来可笑,那些研究人员认定了被淘汰的进化者是牲畜,却还把不同兽形的他们关起

    铁山部落宛如被困在浓墨深海的一叶孤舟,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谢谢你们救了我,救了我的朋友。”岩裕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有礼貌的正式弯腰道谢。

    崩溃绝望都随着泪水发泄出来,岩羿尽力压抑自己的哭声,还是能让人听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岩羿忍无可忍的打破了这虚假的指望,他做出“背叛”巨象领地的决定,让铁山部落的族人不得不直面“再等下去只有等死”这一现实。

    她不是想偷听,只是刚吃了碗肉汤听人说岩羿在这,想到自己还没道谢就主动找过来了,听见说话第一反应就是敲门。

    那几个幼崽,别让他们知道自己曾吃过什么,也最好别被其他领主发现,这辈子都会和其他兽人一样生活。

    裹挟着寒意的风在门外的岩壁通道中穿行,刮出低低的呜声。

    岩羿越发觉得这个青年的确不一般,他真的是鹤老的人吗,武力值这么强,从前暗地里交易时怎么没见过?

    “现在,我想和你谈谈交易。”

    岩羿低着头,胡乱的抬手抹去那些泪,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的粗哑,“明年,我们会提前储备足够多的食物,我们有矿有武器,总归活得下去。”

    岩羿绷紧了下颌,嘴角抿着缓缓点头,“我知道,但我们不只有矿石,也有很多好东西,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交易。”

    岩羿久违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打起精神应道,“好!”

    老族长将大家都召集起来,清点了物资集体使用,并承诺巨象领地的人带着新一批的物资一到,会按贡献给补偿。

    老族长思虑长远,早早的派出几队人去寻找鹤老,他也试着带着几个身强体健的心腹外出狩猎。

    来,猫科、犬科、偶蹄目、奇蹄目、啮齿类……等等,然后断水断食,就为了试验极端饥饿下这些“牲畜”是否会吃掉其他的牲畜?_[(”,考量他们是否还有人类的理智。

    宁枫点头,司南打开了门。

    没有一个字是谎言,宁枫看得到迸发决堤的情绪,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又能说什么。

    这么一打岔,屋内刚才那种沉闷的气氛瞬间消散,宁枫本来以为铁山部落是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看,他们似乎只缺食物。

    岩裕似乎有种特别的信念,比如,奇迹一定会出现,她总是这么想着的。

    煮熟了的气味竟然比烤肉的味道还要大。

    起码要让族人们吃饱了再去狩猎,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着回来。

    但宁枫对“好东西”没什么概念,主要是他也没见过。

    直到老族长死亡

    “……哥,二位。”处理好伤口的岩裕正在在门外,她的手抬在半空显然是要敲门,见门开了就转而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宁枫阻挡了岩羿要和大家打招呼的动作,几人直接从分叉路绕过去,走入另一条幽暗的岩壁通道。

    最初,司南其实经受过一些有关人性的考验,那时的司南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通过考验,就能被放出去。

    毕竟,鹤老他们就算没有遇到疫病,也没多少人,想必岩羿的父亲在派人外出时也还抱着巨象领地一定会来的念头,交易主要是为了应急。

    她的确受了伤,但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受伤就可以躺着修养的。

    宁枫微微挑眉,瞧见岩裕带着恳求的眼睛,这是真想跟着,“辛苦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宁枫等到岩羿的情绪稳定些才开口。

    “我带你去看!总有瞧得上的——”岩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过于凉的岩石地面还是有些冷,他这才感觉腿有点麻了。

    司南靠着门沉思不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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