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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同类背叛、跌落窠巢的雏鸟,落地的瞬间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偏偏还要努力扑扇翅膀,试图用凌厉的姿态掩饰自己的惶恐无措。

    在看见他脸上的血痕与握紧碎玉、鲜血淋漓的手掌后心里顿时了然,又不自觉涌起一股怒气。

    宋子慕愣了下,撇开头,抑制住心里升起的软弱。他冷声道:“四皇兄的意思,我不明白。”

    这个眼神宋子慕极为熟悉。

    “阿慕,我在。”

    宋子慕沉默了一会,蓦地哂然一笑:“是啊,我救了他们。”

    掌心很快就被碎玉扎得鲜血淋漓,他却感受不到痛一般神色依旧漠然。

    钟慎拍了怕他的背,没有直接反驳这句话。他的侧颜在昏黄暮色的照耀下显得温柔,反问道:“阿慕,你一个人累不累?”

    如同日暮时在古寺听见的敲钟声,悠然清远,带着历史的厚重

    “哈……荒唐至极。”

    哭不敢肆意,任性也总是委婉。

    刚才折花为剑时,他甚至要忘记剑是怎么拿的了。

    “那像我这样苟且偷生就好吗?”

    “可是我今天受伤了。”宋子慕说,“我不是英雄,也不再是天下第一了。”

    他的语气不见欣喜或释然。

    十七岁那年自己与钟慎对弈,自己执白,钟慎执黑。

    宋子慕这才知道自己被钟慎摆了一道,他面容阴鸷地将钟慎抵在墙上,语气凶狠,满身戾气毫不遮掩的朝钟慎袭去。

    “阿慕,当初的你已经尽所有努力去救他们了。”

    “你不要我了,可我只有你了。”

    宋子慕不言,一双冷静的眼望着窗外。

    宋子慕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旧街巷的稚童,被欺负了回家向亲人告状都不敢大声,只能小声哭诉,又因为委屈至极,抽抽噎噎说不清原委。

    宋子慕想着,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剑尖直指钟慎,冰冷的剑刃离钟慎的脖颈只有咫尺之距。

    “宋子慕!”钟慎被宋子慕的执拗惹得冷下声,“你总觉得五年前宋府那一百四十二口人是你害死的,那我问你,他们不该死,今年因为你提议加重赋税而死的那些百姓,他们就该死吗?!”

    他棋差一招被逼入绝境,无理取闹的耍赖,非要收回自己刚下的那颗黑棋。

    钟慎闻言久久无言,静立一会后,突然笑了。

    五年的漫长以前从未察觉,如今回头一看,刚窥见一角便让人痛彻心扉。

    既然结果不尽人意,那个中艰辛自不必提。

    剑鸣如同悲泣,在钉入墙壁后才渐渐消停。

    宋子慕被他的态度激怒一般,发了狠将长剑往前推去,剑尖直直指向钟慎的喉咙。

    熟悉的谴责话语他听得多了去,但那大多只是在百姓或者那些忠臣口中。

    “哥。”

    “阿慕,你不能疯。”

    心防如蚁穴溃堤,泱泱洪水一泻千里。

    听到回应的宋子慕泪流愈凶,抓住钟慎衣服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抓得住眼前的人。但只片刻,又松开攥紧的手指,改成了更加温和、更加信任的拥抱。

    “阿慕。”钟慎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没有人是不会受伤的,也不是只有天下第一,才是英雄。”

    就像是他将自己贬得越低,旁人的反驳才越显得真心。

    宋子慕冷着脸,慢慢走到剑架边,他略一使力,抽出寒光森森的利剑,刀刃劈开空气产生的刀鸣在室内响起。

    宋子慕冰冷的情绪有了裂痕,死死抿住苍白的唇,眼眶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宋子慕闻言愣怔了很久,慢慢地心里涌上了委屈。

    钟慎一边说着“落子无悔”,一边纵容地收回自己后下的白棋,任由他悔棋。

    他的呼吸颤抖着,一下一下,逐渐放缓放轻,生怕一个呼吸间就让自己紧绷的心弦断裂。

    “因为,哪怕连你都觉得自己已经恶业缠身,在我心中,你也会一直是那个英雄……你学的不是杀人之道,而是救人之道,我相信你不会失手。”

    钟慎打断了他未完之语:“宋府依旧会被满门抄斩,留不下一个活口。”

    大概是少年时期太美好,所以打碎起来尤为艰难。

    ,让人一听到就忍不住安下心来,丢盔弃甲暴露自己的脆弱,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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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但我只有一个人,一柄剑,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救得下二十三个人而已。”

    他蹲下来直视倚窗坐着的宋子慕,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指,沾血的碎玉掉落在地,钟慎拾起一块块碎玉紧握在自己掌心,锋利的裂口霎时扎入血肉。

    宋子慕眼神凶狠,凝视钟慎许久后才开口:“为什么不躲,你不要命了吗?”

    但他的语气依旧恶狠狠,仿佛只要他一露出软弱,藏在暗处的獠牙就会伺机而动,立即咬断他的脖颈。

    “你不用明白,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明白,我求的一直不是这个。”钟慎说,“我所求,从始至终不过是让你放过你自己。”

    脸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泛起细密的疼痛,他直白地诉苦:“哥,好痛……我好痛……”

    “钟慎,你做什么,我疯了你也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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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慕依旧不语,钟慎却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自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慎,声音很轻很慢,几乎是质问一般。

    他少时所求不过一声英雄,今朝难求亦是一声英雄。

    宋子慕幼稚地问:“哥,我是不是好坏?那么多人死去,我却无能为力。”

    “在酒楼里讨营生的二十三口人,你还记得吗?”

    在人人都热衷评判宋子慕好坏与否的时候,钟慎只问他独自提灯照夜累不累。

    钟慎一进屋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面色一变,疾步走到宋子慕身边。

    “你明明能想得清楚。”钟慎一改刚刚谴责的语气,眼神包容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想不清楚五年前的事?”

    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手上握着的羊脂玉佩在逐渐加大的力度下慢慢有了裂痕,最终不堪重负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倦鸟归林,何处是它乡,处处是他乡。

    我永远在。

    钟慎突然道出了一个地名,令宋子慕瞬间脊背僵硬。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我知道的。”钟慎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哭吧,没关系。我们阿慕就算

    毒辣的逼问直向宋子慕而去,听到这几乎是质问的一番话,他立马心神俱震。

    气氛顿时紧张,钟慎却直视剑尖,不闪不避。

    “钟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

    直到门口传来婢女惊慌的阻拦声,他才堪堪回过神。

    宋子慕讥诮:“你又怎知我不会?比起搬弄权势,唇枪舌战……杀人,才是我自幼学习之道。”

    奸佞,小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当初景平九年的天下论道会上,我能在数十位榜上有

    玉佩碎裂,宋子慕却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明明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却偏要将自己先贬入了尘埃,方才愿意听别人的反驳。

    这是他第一次在钟慎面前完全展露自己恶劣糟糕的一面,以往他虽然惯会冷嘲热讽,却也是带着三分收敛的。

    他没有将怒气发泄在宋子慕身上,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问:“宋子慕,倘若我今日再迟来些,你还想伤了你自己何处?”

    那么多人用千千万万种词形容过他,只有钟慎还会叫他英雄。

    当时名冠洛都的天才少年,所有人追捧的“天璇覆霜”宋小公子,居然连剑都不知道该怎么握了。

    宋子慕脸色终于变了,他试图掰开钟慎的手,但是对方纹丝不动,任由自己掌心的伤口越来越严重。

    宋子慕无所谓道:“终归是死不了。”

    语气转冷,言语之间咄咄逼人,步子也往前迈了一步。

    可等他自己再恍惚回过神时,才发觉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泪流了满面而浑然不觉。

    钟慎仍然是那个姿势,他的声音好听而笃定。

宋子慕低声呢喃。

    “离城,万家酒楼。”

    “你明明知道……钟慎,你知道的。”

    当初的他,因为这个包容的举措而沾沾自喜,此刻面对同样的包容,宋子慕却只觉得愤怒。

    “阿慕,当年之事,稍有打听的人都知道此事不怪你,你又为什么非要在心里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门口几名侍从面面相觑,直到听见宋子慕冷淡的语气说,“下去吧。”,他们这才敢离开。

    钟慎低声说出这句话,像是祈求一般。

    宋子慕咬牙切齿,狠声开口:“你明知道天子已经拟好了圣旨,就等着替罪羊的出现替他担下骂名。我担下了骂名,所以我就活该吗?!我就该死吗?!”

    钟慎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焦躁与不安:“出了事本王一并担着,你们先下去。”

    “为何不怪我?若不是我递上密信……”

    “你敢。”钟慎说,“但是你不会。”

    名的侠客剑下全身而退,如今只是一个侍卫……都能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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