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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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梓昱此时已经推开门沿着长廊，走向内厅。

    那笑容柔和得几乎有几分霜糖似的甜，在苍白疏离的面上，有融冰一般的视觉美感。

    在发觉身旁眼睛斜下的客人抬起手时，少年神情不变地侧身转过，向另一张圆桌走去。

    饶是它对人类的了解有限，它也能通过货币量化和收入体系的整体数据来判断，这种药剂的价格也远超一个人类高中生应该负担的范围，更何况角色没有家庭的背景设定。

    药店老板坐在柜台后，戴着全框眼镜，看到他走进门后，从柜台下取了一张单据出来放在桌面上。

    事到如今，只是因为忽然多了个这种奇怪的特征，某个他一无所知的人就将对他伸出手，说将会照管他。

    洛梓昱将背包斜挂到肩上，扭开门把手。

    ？！洛梓昱微微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纸页上的数字，难怪出门前系统017特意叮嘱他把身上所有现金都带上。

    年轻歌手走在他身侧，面庞似乎恢复了平常的冷意，方位却正在洛梓昱的左侧，将他藏身后的手遮挡住。

    也不知是不是残存的一点宿醉感影响，他愣了愣，才拿起那空瓶，看了两秒那上面的说明。

    这种药竟然确实就这样放在药架上——只是数量稀少，寥寥几瓶。

    到少年略晃了一下又站直，扭开更衣室的门把手，背着吉他的歌手看着他走进房间内，才转身离开。

    【……】系统017相对来说，竟然显出一种近似人类的笨拙来，沉默了半晌，机械音道：【我很抱歉。】

    到这时候，洛梓昱拿起那他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简单包装的药瓶，不免再看了一遍瓶身上那些说明小字。

    实际上，因为遭遇突发变故，酒精带来的精神晕眩感还更严重了一些，他一手撑了一下墙，又极快地强迫自己站直，然后如若无事地沿走廊直线往前走去。

    等到又拐了一个弯，他才终于看到了那家药店，店面不大，门庭冷落，从窗沿透出的冷色调灯光也不怎么亮。

    这不是很可笑吗？这不是很可悲吗？这不是……某种讽刺吗？

    而通过对研发周期，流通性，需求度，相关法律法规进行综合量化考量后，这确实是对这种药物来说，合理的，应该出现的价格。

    少年步速稳定，不露形迹得以至于刚刚那个客人表情一瞬间微愕，又有些许恍惚，甚至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实际上没有动念，向那方向伸手。

    作者有话要说：
原书中角色的某个想法实有偏颇，但“他”有这种想法是存在前置误解的，之后会讲。【安荷书屋】

    出乎意料，洛梓昱回复它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有丝毫愤怒。

    等回到住所，洛梓昱在椅子上仰面躺了半晌。直到现在，即使是遭遇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对这工作也没什么明显的喜恶。

    洛梓昱闭上的眼睁开，半阖垂下时，是和从前完全相同的眼神。

    他早已——习惯了。

    洛梓昱在更衣室覆盖着一层皮面的金属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摇了下头慢慢起身，去拿储物柜里的“水果钙片”瓶。

    ……

    他也没有因醉意想到原来的世界，好像什么地方都差不多。

    确实如此。

    ‘……好吧。’

    走进店门后，他下意识先带着警惕环视一圈。

    “阁”在周末的两天，会将内厅和外厅中间的可移动玻璃隔板收缩打开，使内外联通，整个咖啡厅的视觉效果更宽敞开放。

    它自己实际上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剧情世界对这种细枝末节，在原文中只用几个字提到的物品设定进行了自动补全，否则它不会之前在数据流中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

    系统017在路上有些……对一个复合功能科技复制品来说听上去或许有些奇怪，它现在确实不敢和它的宿主说话。

    情况比他想的似乎好点，一排排整齐的金属药架，阴凉柜，较为特殊的是，这家占地中等的药店有特别标识的冷藏冷冻室，其它和正常药店看起来没什么分别。

    洛梓昱现在已经知道系统017为什么在有些时候会建议他不吃，或者少吃片剂了。按均价来算，单片片剂的价值也已不菲。

    系统导航的定位地点，洛梓昱沿着那条路越走越觉得偏僻。

    戴着全框眼镜的药店老板从翻阅的报纸前抬起头来，看到他的动作，声音无起伏地道：“放心吧，有批准文号。”

    洛梓昱背着包走过去。

    少年眉目间没有愣神，只是有些惘然疑惑。

    洛梓昱点头，开始套一件卫衣。

    不到一分钟换上了服务生制服，洛梓昱食指勾着略调了下领结。

    不就是背着一笔难承受，卸不掉的高压负担吗？

    周六早上，洛梓昱在嚼了一片“水果钙片”之后，看到那个药瓶空了。

    药店老板敢将其直接放架上，就说明它是合法的药物。只是因为需求量极少，流通出现时间新，而且涉及一些未正式实施的试验性条例的问题，它的单价会非常高。

    在整体异样的氛围中，他的工作也并不算轻松。

    洛梓昱走到“阁”的时候，听到了外部不同寻常的喧闹，但他没管，仍然径直走向了后台。

    系统017一言不发。

    即使是处于这种很差的精神状态和下降的平衡控制能力下，洛梓昱换衣服的动作也很快，像一般醉鬼只扯个领带都可能扯不下来，最后还被脱了一半的裤腿绊倒这种情况更全无可能发生。

    ……

    即便如此，这也只够尾款。

    【宿主……】机械音在此时才犹豫着开口。

    但今天却出了一些问题，提前定好乐队的乐手出了状况，整个乐队都临时不能到场。

    别的不说，即使是周末，这条路也没有任何路人经过，已经足以显示问题。

    这无疑引起了客人们的不满，露天桌位原外厅的部分人声都很嘈杂，几乎是隔几分钟就有人在高声抱怨着什么。

    而比较难缠的时

    洛梓昱注意到靠内角落的空位，即使是在现在周末这么繁忙的时候也放着一枝表示已预约的洋桔梗。这个座位已经预定空置了近一周了，而那位客人似乎从未出现过。

    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系统原本已经因为洛梓昱过度大幅起伏的情绪值持续高警醒了许久，此时看到宿主在安静的环境逐渐稳定数据才松缓下来，看到洛梓昱的举动未阻止，酒精和这种片剂成分不冲突。

    “而且你已经订了一年多了，现在才怀疑这个，不会已经太晚了吗？”

    他其实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什么药需要这样……分期？

    “洛梓昱”却坚持不间断买这类昂贵到不合理价格的片剂一年，这已经说明，“他”宁愿拼尽全力付出如此之高的代价，也不愿接受那一隐性“监管”。

    别想——永远别想，给他套上项圈。

    洛梓昱闻言，将瓶子放下，闭了闭眼。

    他这时候像是走的是直线，但他状况分明又是不对劲的，乌眸看似清明，实则已经视野模糊，这么装作无事，也不知道能骗谁。

    它开始更经常性地花费时间停顿，检索那些它之前没有注意的，剧情世界主剧情线外的数据，以便能给宿主更好的辅助，但实际上收效甚微。

    系统017适时地在此时提醒道：【宿主，我们现在需要去补充新的片剂。】

    洛梓昱兴致缺乏地坐在椅子嚼完，都没什么“这玩意儿还是这么难吃”的感想，就有些微晃地重新站起来，将衣服换下。

    ‘你有什么事？’

    洛梓昱无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拿起了那张单据。

    系统017哑然。

    系统017知道原因。但它看着这种时刻的少年，系统不知道它适合说什么。

    “你上次已经付过了大头，剩下一成五，补了就可以拿药了。”

    ……

    洛梓昱没来过这种地方，几乎怀疑这家店的正规性。

    洛梓昱已经在这周内逐渐学会更好地处理像他第一天到“阁”工作时碰到的事。

    天光只微亮，路上醉酒状态的少年也没有碰到什么特别麻烦的事，那双眼侧因酒精产生的红已经褪去了，只显得有些沉色，看不出隐着的醉意和晕眩感。

    但此时洛梓昱面无表情，如常地嚼掉了两片“水果钙片”，然后把药瓶丢进了背包里。

    但系统017同时也知道选定的宿主从最开始的强烈抗拒，所以它没有提前告知这一点——它对如此严苛的附加条件感到一种类似人类“自馁”的数据负担。

    ‘你也不用愧疚多久，我想你提取我数据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单价五千五，两瓶……一万一。

    他不知道年轻歌手笑容的意思。

    洛梓昱把纸币放在柜台上，按照药店老板抬起手指了下的方向走过去，那是个位置较偏的药架。

    从最脆弱的时期到成长成年，那么长的时间，无人过问，无人照理，他都独自一个人挣扎着，满身撕裂又结痂的疤痕走到这里。

    咖啡厅放了节奏明快的音乐，但完全无济于事，反而让环境混杂着更喧闹了些。

    这实在十数倍地提升了角色剧情难度。该隐性设定是在第二天，洛梓昱被提示使用这个药剂的时候才逐步显示出来的，系统017也在这时候才从庞杂的数据流中找到这一点。

    ——他已经习惯这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