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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那时候摆放不少珍贵名画和器皿,家具也十分的齐全,用的都是好料子。毕竟虽有怪病,但也是内定的下一任家主,物质上不能轻慢。

    破坏,毁灭。

    城墙上的兵将探头朝下看去,凶巴巴的吼道:“来者何人!”

    从不起眼的小皇帝,在落水苏醒后,穿着宫女长裙,就这么以不容拒绝的强势闯入了他的视线中。

    在霍烬幼年发病竟多次挣脱绳子砸了一通后,静室里除了必要的家具用品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粗厚的麻绳也至此变成了铁链。

    于是散落一地的信纸,被玉面修罗屈降尊贵的一一捡起。

    犯病时的霍烬有多疯魔,五感就有多敏锐。血砸落地面的声音突然变得不一样,这种突兀变化,让他不满。

    霍烬眼眸微垂,神情冷漠,睨着地面。脚边不知何时散开一堆的信纸,殷红的血在信纸上绽开,与信纸上的墨字交融纠缠在一起。

    不得不说霞安城百姓的运气格外好,遇到了这么一个菩萨心肠的皇帝,甘愿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得罪天下世家,也要替他们主持公道。

    那封撑着他走过来的信,霍烬倒背如流。现在清醒些的他,在意的不再是亲昵的话语,而是霞安的惨剧。

    那人拿下面罩,

    这种自欺欺人是霍烬从未有过的,他细细品味觉出新奇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情愫。

    霍烬在最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认知到,不知何时起,他竟将帝王所有的模样都看在眼里,记得一清二楚。

    五日后,霍烬终于恢复一些清明,这是怪病开始要离开他一段时间的好兆头。

    也是这时候开始,受过帮助的学子们才知道,他们的恩人是谁。

    霍烬眉头紧皱,脸上有转瞬即逝的茫然。他脑海中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本能觉得写信之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幼年早慧,心思敏锐的霍烬,只能将亲人们的态度收入眼底,装作不知。

    霍烬捏着信纸,指尖发白,目光如炬。写信的那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与他曾听闻的都截然相反。

    霍烬见的太多,甚至比霞安城更加凄惨的悲剧也见过,现在的他依旧与最开始听闻此消息时反应一样,并未有多少波澜。

    “爱卿。”

    信被霍烬放在心口处,在一遍遍的轻声重复着萧锦年对他亲昵关切的话语时,脑海中也全是与萧锦年相处时的样子。

    为首的马背上坐着两个人,落座在后面的人为了防寒,带着毛茸茸的兽皮帽,脸上也蒙着一层布看不清年纪与容颜。

    天下学子闻此讯,犹如油锅里加水,沸腾一片。矜持的学子们,只写写诗隐喻高兴的情绪,也有不少外向的学子毫不掩饰内心汹涌的情感,大声的表达着期待着能听帝师苏元应的讲学,此生死而无憾。

    刚开始的时候,静室还不像现在一样有种“家徒四壁”的凄凉感。之前霍家有过几任家主也有怪病,他们从年幼病发至身死,最严重的也只是用粗麻绳捆住手脚。

    霍烬都难以想象,先帝那样一个算无遗策的狠人,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个纯善的小皇帝的。

    除了病发的时间,小皇帝批阅的奏折都会过他的手。霍烬清楚的知道,小皇帝对他看得顺眼的臣子们说话都粘粘乎乎的。

    随着世家发展越发壮大,历任皇帝也被权力裹挟,将百姓作为弃子,只为拉拢世家。

    “爱卿要注意保暖防寒……”

    可现在求生本能让霍烬忽略萧锦年对他的关心只是君王对臣子的关心。他像抓住救命稻草,双手颤抖,一遍遍的看着信。

    【爱卿,展信佳。上元佳节,不见爱卿,朕甚是想念。冬季寒冷,爱卿要注意保暖防寒,莫要生病。免朕挂怀忧心,夜不能寐。

    这是霍烬脑海中仅存的想法。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哒…哒…哒…

    “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他们对于霍烬,永远只有排斥,冷漠,忽视还有无尽的畏惧与藏匿深处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彰显流露出来的厌恶。

    霍烬以为自己这次会撑不过去,但没想到不仅撑了过来,病发的时间还缩短了两天。

    也因霍烬怪病发作过于骇人,即便对怪病深知的霍家人,也被吓到,根本无法以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去对待霍烬。

    每一次的犯病都是与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抗争赢则生,输则死。

    他的不满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情绪作祟,不受控制的不满。就像此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他的情绪却让他感到病态的兴奋。

    “愿爱卿岁岁平安喜乐,朕盼与爱卿早日相见。”

    有些离霞安城近的,还准备动身前往霞安,哪怕不能在霞安城碰上也一定会在官道碰上。早些与大儒见面,就能早些听学,哪怕不听学,只要能跟在大儒身后,也是求之不得能受益匪浅的幸事。

    在被这种对一个人的极度占有欲与思念的情绪极度操控下,折磨霍烬精神的痛苦与嗜血的疯狂都不得不退后一步。这也成功的让霍烬得以从痛苦中解脱,坠入深渊的身体终于停止下落。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霍烬怪病发作时会那么的可怕。

    若再这样下去,怕是手会断掉。哪怕霍烬恢复力再强,也无法修复断肢。

    卿所赠的兔子花灯,朕心爱之,定会好好珍惜。只是此时洛安上元佳节不夜天。而千里之外的霞安城却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理智全无的霍烬,不合时宜的轻笑一声,如此难看的字,只有他会写得出。



    很快信纸被血染的不能看,而霍烬自小过目不忘,早就背下整封信的内容,他挑着心中关切的话语轻声念着,似乎这样就能减少痛苦。

    “霍烬,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你,更没人会爱你。”

    暴躁、低落、绝望……负面情绪将霍烬重重包裹,他跌入深海之中,沉沉地往下坠去。

    霍烬轻声念出帝王尊诽,一幕幕与帝王相关对画面尽数浮现在脑海中。

    随着霍烬年岁增长,发病时的力量剧增,必要的家具也都从木制换成铁制,束缚的铁链也越来越粗。

    霍烬触手可及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喷溅或是触碰时沾染上的血迹。

    这些关切的话语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散蒙在他眼前的黑暗,透过一丝微弱的光来。

    天下学子共赴洛安城赶考,帝师苏元应之名,也随着学子返程,而在大瑜彻底传开。

    ———

    霍烬拼命的拨开迷雾,终于看见迷雾后的人。

    他,是萧锦年。

    星垂平野,古道寒风。

    萧锦年……

    叫他时至今日,病发疯魔时都还能记起,那日城门前的景象。

    可是,他是谁?

    怪病已经让霍烬失去人类的理智,他的脑袋像是在被千刀万剐的凌迟,痛的要炸裂。目中充血,神情骇然。所有的负面情绪,阴暗的想法,嗜血的欲,望都被无限的放大,随着发病的时间变长,终于攀岩至顶峰。

    霍烬内心深处的独占欲在无限生长后,到了难以想象的顶峰,竟是压过其他情绪一头。

    随着消息传来的同时,十匹高大矫健的骏马威严的立于霞安城城门之下。

    “想要我高兴?你死了,我就会高兴。”

    人世间温暖的天光慢慢向他远离,迎接他的是身后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

    笑的模样,哭的模样,耍赖的模样,讨好的模样,贪吃好玩的模样,还有情,动时的模样……

    画面里,帝王对他十分关心,万分信任。而他们会相拥,会亲吻。

    那人一袭粉黄长裙,发髻末端飘带的铃铛叮叮作响,眼角弯弯一副天真纯美的笑颜,手里捧着一块香甜糕点,对他笑道:“爱卿,给你吃朕最喜欢的糕点,不会再疼了。”

    渐渐的,在回想到帝王被他禁锢与怀,低头咬着后劲时的轻哼。

    这样的人祸,大瑜境内多如牛毛。不是所有人都尸位素餐,大瑜也不缺为民的好官。但他们也在经历多次的失败后也逐渐明白,只有麻木不仁,冷眼旁观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莫要生病……”

    早年霍烬也不是没管过,只是后来反噬太厉害,在死了更多的人后便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是无法凭借一腔热血与悲天悯人就可以有一个好结局的。

    信纸上硕大又丑陋的字迹,就这样在霍烬毫无防备之下,映入眼帘。

    霍烬指尖的鲜血印在每一张信纸之上,他的目光停留在信纸最末,【愿爱卿岁岁平安喜乐,朕盼与爱卿早日相见。】

    前朝留下的小道上有十匹矫健黑马疾驰而过,于天光熹微之时,关于帝师苏元应游经霞安城讲学,并且在霞安城逗留三日后,会启程前往下一座城池讲学一事,随着太阳升起,天光彻底驱散暗夜之时,除了永安府和霞安城以外,传遍整个大瑜。

    也难怪会是怪物。

    手上的血弄脏了信纸,霍烬慌神,抬手就去擦,怎奈弄巧成拙,他如同浸泡在血水之中的手,将信纸染上了更多的血迹。

    铁链剧烈的晃动发出刺耳的响声,隐有断裂痕迹。霍烬手腕处被铁环磨损严重,鲜血低落砸在地面,血肉模糊,依稀能见森森白骨。

    学子们对于苏老太傅的爱戴也不仅因为他是帝师,更多的是因其至高才学与无上品行。还有他在办私塾的那些年,真的做到圣人所言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怪物。”

    更别提老太傅为官数十载,两袖清风。私下还时常接济困苦的学子。他却从不言明,不求任何回报。最终还是十几年后,一名学子偶然认出来,让他吃了饱饭没有饿死的人是帝师苏元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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