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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休息一下午后,精气神恢复许多,被人领到设宴的厅中,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无数山珍海味,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位置上。

    盒子里装着的珠宝做工精细,品质上乘。其中有一支蝴蝶发簪,用点翠金线相交,缀着宝石,下面挂着长长的珍珠链,漂亮的很。侯月然第一眼便喜欢上,高兴的点头,“喜欢!女儿谢过爹爹!”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她爹爹确实对她很好,有求必应。侯月然并没有被这种好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觉得她爹会是个多好的人。

    “侯大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还知道半点这世间的伦理纲常!”苏元应气不打一处来,侯守仁此举不仅是羞辱他,更是羞辱了那两名女子。

    未及之语,话中之意,二姨娘心里清楚。她脸上的伤悲反倒减轻许多,若是能让贵人看上她,至少月然还能好好的。

    怕她害怕,还说求了爹爹准许,可以前来陪她。

    她的好爹爹,叫她和她娘,一起出来陪客。

    若说不怕,是假的。但她现在即便再害怕,也有勇气去面对,她也要保护她的娘亲。

    她曾想过,等自己再大一些,就离家去,去哪里都好。可她担心她娘亲,又从未深想。

    想到这里,侯守仁又看一眼侯月然,对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等,让他由衷的想还是女儿好,自己当年的决定没有做错。

    侯守仁目光落在侯月然身上,也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见到女儿喜欢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的慈父。

    “主君!主君万万不可,月然她才及笈!”二姨娘吓得跪地,拽着侯守仁的衣摆祈求,“主君,她不行的,她学不会这些!您换个人好不好?求您了主君。”

    而她娘之所以同意她来,一定是做好牺牲自己保全她的准备了。

    莫非苏元应也喜欢男子?

    “呵,

    侯守仁心里打的什么腌臢主意,苏元应再看不懂,就是傻了。

    让她出来陪客,她娘肯定拼死也不会同意。

    女儿与妾室对他来说,仅仅是可以交换利益的筹码。

    侯月然闻声转头,脸上露出惊喜,“爹爹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侯守仁不耐烦的将二姨娘一脚踹开,“你老老实实照办,贵人看不上,月然还有机会全须全尾的离开,待在家里等着嫁人。若是不照办,我有更多的法子把月然送到贵人床上去,只是那时候可就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样一位地位超然的贵人,突然来到偏远的霞安城,又是为何?

    厅中静悄悄的,侯月然在知道今夜到底要来干什么时候,连死都想过了。她对于窥见爹爹真实面目的恶心甚至盖过她需要出卖身体陪客的。

    等等,儿子……

    “女儿不怕,娘亲莫忧。”

    侯守仁奇怪道:“自然是当成人了。”

    再对比一下死去的大儿子,侯守仁摇摇头。被贵人看上是他的福份,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被戳两下,又要不了命,就要死要活,还跳河。最后弄的人尽皆知,贵人怪罪的还不是他?

    他的这几个姨娘中,二姨娘长相最佳,好好打扮一下,坐在一旁不说话,还有一身清冷的书卷气,便道:“你也好好打扮一下,晚上陪着月然一起去。”

    她们在后宅之中,确实也会时不时的听见送葬礼乐,也偶有纸钱飘落,知道宅子外头一定是死了很多人。

    侯月然能看出她爹对太傅小心翼翼的讨好,甚至不惜把她和她娘送出去。难道是城内疫病越来越重,闹到皇城去了?

    侯守仁看出苏元应脸上的不认同,只觉得他假清高。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和苏元应像的人,指着鼻子骂他,最后呢?还不是私下找人来接走了他的大儿子。

    侯守仁起身时,突然想到苏元应年纪也不小,万一不喜欢年纪小的喜欢年纪大的,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脸都花了的二姨娘。

    侯月然抓住这个点,开始思索对策。自小生活在后宅之中,她见多了成婚后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以至于一点也不向往成亲甚至还有些反感。

    不过之前他没有把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她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他给的。侯月然没有办法边受益,边怨憎。

    可她娘亲性子淡,脾性温和,每次只有自己故意闹她的时候身上才有一些热乎气。她和她娘生活那么久,心里知道自己在娘亲心中的位置。她爹对她的爱是假的,可她娘不是。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一旁的二姨娘吓得拉着侯月然往后躲了躲。

    如果不是她娘拼死拦着,说还有一线生机,等真穷途末路的时候再说死,也不迟。

    ———

    “妾知道了……”

    更何况,正常人家内眷见客,都是正房娘子,见的大多也是客人带来的女眷,没听说妾室出来见男客的道理。

    “多日不见,你的耳朵是几时聋了,我都不知道。”侯守仁不满意二姨娘的反应,沉下脸,“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不过要是苏元应喜欢男子的话,有点难办。他得出去找。他现在的两个儿子肯定不行,比大儿子还混,怕是会把事闹大。

    能让娘亲同意,并且还主动求爹爹,归来陪她。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只是当时打击太大,光顾着哭了,也没有细想。

    “你先去换身漂亮的衣裙,配上这套首饰试一试看看戴上效果如何。爹爹和你姨娘有话要说。”

    “畜生!”

    “给你送好玩的。”侯守仁将手上精致的盒子递去,催促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侯守仁对苏元应寒暄几句,又朝后打了个手势,没一会,二姨娘便带着侯月然出来见礼。

    话未说完,苏元应就怒吼打断,他因愤怒涨红了脸,痛心疾首,“你到底将人当成了什么!”

    今日,此时此刻,她要好好想想了。

    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波动,二姨娘以为是被吓到了。于是轻轻拉了一下女儿的手,温温和和的笑了笑,轻声道:“月然莫怕,娘会保护你的。”

    侯守仁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屏退周围伺候的下人,坐在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瞧了瞧,“月然的女红确实差了些。”

    再说,男人又不能怀孕,肚皮生不出孩子,留不住人,后门再好入,那也是没用的废物。还是女儿好啊,也就养个十五年,就能连本带利甚至翻倍的为我带来好处,养儿子我还得跟在后面替他擦屁股,不值得。

    “月然很有灵性,是妾不会教。”二姨娘有些惶恐,她下意识的维护女儿,不想让女儿在父亲那丢了脸面,累及婚姻大事。

    二姨娘这才向前几步,行礼问安,“妾见过主君。”

    跪趴在地上的二姨娘身形一顿,她知道眼前的人说一不二,为了利益能牺牲一切。月然能够逃掉的唯一的方法,竟是当真只有贵人看不上月然这一个。

    二姨娘如遭雷击,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主君,您说什么?”

摇头,满眼的宠溺。她身子不好,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女儿开心,女儿想叫什么都随她吧。反正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叫叫,倒也无妨。

    侯守仁打断思绪,往苏元应身边凑了凑,轻声道:“太傅不要这两人,莫不是喜爱男子?若是您要,下官也能给您弄来。就是要稍晚些,要漂亮的话可能不太干净。若是您不介意闹腾,下官还有两个儿子……”

    这场晚宴,对苏元应来说就是一场鸿门宴。

    侯守仁终于看出苏元应是位真君子,他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额间青筋鼓动,也不再试探,压着火气道:“太傅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说您一把年纪了,好好的安度晚年有什么不好,非要来蹚这趟浑水呢?”

    伪君子好解决,真君子难摆平。

    苏元应脸色不太好看,那小女娃眼角哭的通红,连妆面都盖不住,还有那妾室别说也是一脸的愁容与拘谨。

    外面即便全是疫病,也比在侯家好。

    她们女眷自霞安洪灾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后宅,不准踏出半步。原因是灾后出现了疫病,一直也没有见好。

    苏元应温和的面容变得冷硬,从眼底透着冷意,“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侯月然目光落在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她的父亲喊他太傅……

    “你确实是蠢笨些,不如月然半分灵动。”侯守仁放下手里的绣品,脸上带着笑意,盯着二姨娘,语气轻松的说道:“今夜家中设宴招待贵人,你去看着些月然,叫她打扮的漂亮些,再教些讨好人的手段,若是能讨好了贵人,让贵人收下她,那她后半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侯月然也没多问,她也确实是想试试看,便听话的告退。

    “月然,爹爹来看你了。”侯守仁笑呵呵的唤着女儿。

    侯守仁没有反驳,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太傅啊,伦理纲常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没人的时候,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说不准还能助兴不是吗?”

    苏元应只觉得侯守仁疯了,虎毒不食子,可侯守仁,并不这样认为。

    如今从这位贵人和她爹的对话中,什么都听出来了。允许娘亲过来,不是娘担心她求来的,而是她爹叫的。

    侯月然一言不发,看着苏元应与侯守仁,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带着她娘逃出去。

    “这是下官的妾室与四女儿月然。”侯守仁笑着对苏元应解释道:“月然自小喜爱太傅的书画,今日听说要为您接风洗尘,说什么也要过来。”

    相反她清楚的知道,她爹是个无利不起早,利益至上,心狠手辣到令人胆寒的人。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爹,他竟会如此没有底线……

    侯守仁静静的盯着苏元应,从他的面容中看到很多情绪,愤怒,痛心,悲痛,愁容……独独没有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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