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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凉州而来，随身之物如今也只剩下这把短刀了。
段颎手中拍髌出鞘，刀身不长，却是倒影着几缕寒光。
他身后的简雍虽不知事情的详细经过，可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
段颎将手中的酒坛放下，缓缓站起身来，他右手按在腰间的拍髌刀上，眯起眼，沉声道:“小儿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喝出来了”陈续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早将这种酒水的滋味忘了。”
陈续点了点头，“当初我开设这家酒舍之时，段校尉确是既出了不少银钱，又出了不少力。原本是想在他来雒阳前为他找个支撑之地，只是可惜了，等到他后来真正来到雒阳却是不需要这间小小酒舍了。”
故而闲来无事之时，他会时常磨砺。
只是一口之后，他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接着盘腿落座在陈续身侧。
段颎这才看向刘备，指点道:“你这酒水可是从老李那里而来你和他又是何关系他如今又过的如何为何不亲自前来。”
他言语之间带着些悲伤，只是却也不至于如何难过。他们这种人，这条性命本就是当年在战场上捡来的，多活一日，便是赚了一日。
段颎沉默下来，反倒是陈续先开口，“老李如何去的他的年岁要比老夫还小上不少，如今老夫还能苟且偷生，他如何就去了”
他重新坐下，沉默不语。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续将手中已然空了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
“你这小子倒是个能能屈能伸的好人物。”段颎笑了笑，“方才对我拔刀之时，你可不是这般样貌。”
他上前几步，扯住刘备的衣袖，想要将他拉回来，不想刘备却是一甩手，将他甩了开去。
刘备笑了笑，“如此说来，看来事情还真的要落到段公身上。方才是小子无礼，还请段公见谅。”
“你今日来的刚好，这酒水是这位刘备刘郎君送来的。”陈续指了指刘备。
“所以你便看上了老夫这个破地方”刘备只说了一半，陈续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颎原本举起手中的酒坛，想要再饮几口。只是此时听闻此言，手中举着的酒坛却是悬在了半空之中。
他一直觉得刘备心思深沉，在三兄弟之中唯有他一人无须担心，今日不知为何如此。
刘备一笑置之。
刘备抬手指向段颎，一字一顿，“其二，李老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当初那个下马步战，持刃挥戈，敢战不顾身的段校尉。”
以段颎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袁氏兄弟和曹操那般背景非凡之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儿辈罢了，何况是区区刘备。
“小子敢尔！”
刘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比人强，该服软之时自然是要服软的。只是不知段公意下如何”
简雍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陈老猜的不差。”刘备点了点头，大方应承下来，“备这次来却是有所求。”
段颎问道:“这酒水你是从何而来，莫非是又与老李有了联络不成”
“段纪明，你这只凉州猛虎，如今也就只能和后辈逞逞威风了不成！”
段颎笑道:“只是即便你小子伏低做小也是无用。我是不会应下的。”
他上前几步，俯身见礼，“这酒水确是李老所赠。”
“还记得当时军中那些湟中义从还和我扯什么军中不可饮酒的老道理，结果真打起来，他们还以为咱们是不会累不会饿的神仙。”回忆起当年旧事，段颎身上的戾气倒是消减了不少。
“如此说来，你是想用银钱买下此处”陈续饶有兴致的道。
一身杀气自他身上骤然生发，对面的刘备却是半点也不惧，腰间长剑已然出鞘一半，露出鞘中些许锋芒。
陈续也是笑道:“原本在营中熬夜值守是个苦差事，可当时值守之人就能有一坛老李临时凑出来的酒水，倒是一时之间争抢了起来。”
“嘿，旁的事情你确是无须问我，只是关于这酒舍之事，你却不得不问我。”段颎笑道。
腰间悬着一把拍髌刀，随着他的走动，轻轻做响。
他随手拿起一坛，直接灌进嘴里。
这次同样如此，他只是打量了刘备几眼，也不待刘备二人回答，转身便朝着陈续走去。
“原来是你。”
段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只是嘴唇动了动，却是始终不曾言语。
刘备一愣，看向一旁的陈续。
“临去之时，李老心中只有两愿。”
段颎也有些好奇，何等酒水，能让陈续这个口味刁钻的老家伙如此失态
他感慨一声，“这么多年，这老李也不知藏到了何处，多年没有音讯，不想如今倒是突然冒了出来。”
不想刘备却是半步不退，直直的与段颎对视。
两人眼眸之中，如有猛虎。
“当年咱们决战东羌，一日数战，全靠老李这自酿的酒水才能勉强扛了下来。旁人是喝了酒水就要大睡，只有咱们是喝了老李的酒水越发精神。”
“却不知这是为何”刘备神色不变，只是开口笑道:“备实在想不出与我合作有何不利之处，分明是双赢之局，
之前陈续每次见到他来，总是要躲回到账房的木桌之后。
只是这次陈续却是呆坐在原地，愣愣出神。
酒舍里，段颎迈步而入，如上次一般，身边不曾带着护卫，只有他孤身一人而已。m.wangzaishuwu.com
“李老是死于宦官之手。”刘备沉声道，“是被宦官在外的势力逼迫而死。”
当日他曾见过刘备，只是不曾问过刘备的姓名。
“如今李老这酒水的配方就在备手中，备想要将酒水在雒阳城中售卖，只是寻遍了城中也不曾寻到一个满意之处。”
段颎冷哼一声，“小子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一连数问，言语之间颇为倨傲。
刘备也是放下按剑的手，任由手中长剑回鞘。
“放肆，你在说笑不成”段颎冷笑道，“不过拿出一张配方，就想要占据酒水之中的五成依我看来，便是一成都有些多了。”
刘备再踏前一步，“所以如今李公亲手所酿的酒水，其实已然所剩不多了。段公还是要珍惜一些。故人故事如沉酒，饮尽，也就尽了。”
“百战羌族，佑我边陲。破庙之中，雨夜风声，听闻英雄故事。备也曾心生仰慕。”
“此间酒舍可不是段公的司隶校尉官衙，备也不是段公手下的下属。放肆不放肆，只怕段公说了也做不得数。”刘备针锋相对。
陈续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你是想要在我这酒舍之中占上几成了说说看，你想占几成”
他又看了眼段颎，“这些年我虽与段纪明不睦，可也知道他有他的苦衷。你也不必相逼，再说要为老李出头，还轮不到你！我这个老家伙还不曾死。”
陈续笑道:“刘郎君，你来此地，应当不止是为我送几坛酒水，让我品尝的吧。想来你第一次来到此地，就该知道我与老李有些干系了。你引而不发，便是为了今日”
段颎叹了口气，“是啊，当年你我还是上马挥戈的大好年纪，如今却是过了这么多年了。”
饶是以简雍的才智，一时之间竟也是愣了下来。
刘备不卑不亢，也是按住腰间剑柄，踏前一步，此时与段颎相距不过七八步而已，他朗声而答，“久闻段公当年西击东羌，刀断矢尽，血染征袍犹然奋战不休。若是当年相遇，备必退避三舍，于路旁为段公寿！只是如今时过经年，不知这雒阳城中醇酒美人，高官厚禄，可曾软了段公的骨头今日手中之利刃，尚可出鞘否！”
“怎么会忘。”段颎轻声一笑，“这酒水的味道我可是想了很多年了。”
刘备沉声道:“在李老眼中，当年的段校尉是值得以性命交托的英雄豪杰。”
“买下自然不会。一来李老经营多年，是此中翘楚，备有何能，敢自言比李老做的更好就算真的接手过来，只怕落到备手中，说不得反倒是经营不善，落个惨淡收场。二来，备其实也不曾有这么多的银钱来买下这处酒舍。雒阳城中寸土寸金，备只是边境而来的区区小子，望而生畏。”
接着他将李平后来所遇的事情一一道来，屋中寂静，只能听到他一人的言语。
简雍便要上前反唇相讥，却是被刘备拦了下来。
前行几步，他与段颎相对而坐。
他曾百战羌胡，一身杀机自是非常人可比。
刘备笑道:“想来最少也能占上五成的。”
段颎猛然抬头，目光之中满是杀机，死死的盯着刘备。
“当日备在河内的一处破庙之中偶遇李老，时逢雨夜，李老与备谈及了许多当年旧事。曾谈及他当年从军之事，也曾谈及彼时的护羌校尉段纪明！”
“其一，不过是想多活些时日，能亲眼见到自家孙女，得遇良人。”
刘备抬起头来，目光幽幽，“至于为何李老不曾亲自前来只因他在不久之前已然离世。”
“陈老所言不差，备确是看重了陈老这家酒舍。”
段颎阴沉着面目，一身之上，杀机凛冽。
陈续长出了口气，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酒坛，将悲伤之色收敛了起来，“好了，如今老李已然去了，活人总不能背负着他人而活。”
段颎闻言默然无语，反手收刀入鞘中。
“老李昔年就要强，当年我和他还有书信来往之时，曾写信要他来雒阳。毕竟是天子脚下，总是要比他四处奔波好上一些。只是他当时始终不曾应下来，后来书信中断，我也就没了他的消息……”陈续叹了口气。
] 他自凉州而来，随身之物如今也只剩下这把短刀了。
段颎手中拍髌出鞘，刀身不长，却是倒影着几缕寒光。
他身后的简雍虽不知事情的详细经过，可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
段颎将手中的酒坛放下，缓缓站起身来，他右手按在腰间的拍髌刀上，眯起眼，沉声道:“小儿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喝出来了”陈续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早将这种酒水的滋味忘了。”
陈续点了点头，“当初我开设这家酒舍之时，段校尉确是既出了不少银钱，又出了不少力。原本是想在他来雒阳前为他找个支撑之地，只是可惜了，等到他后来真正来到雒阳却是不需要这间小小酒舍了。”
故而闲来无事之时，他会时常磨砺。
只是一口之后，他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接着盘腿落座在陈续身侧。
段颎这才看向刘备，指点道:“你这酒水可是从老李那里而来你和他又是何关系他如今又过的如何为何不亲自前来。”
他言语之间带着些悲伤，只是却也不至于如何难过。他们这种人，这条性命本就是当年在战场上捡来的，多活一日，便是赚了一日。
段颎沉默下来，反倒是陈续先开口，“老李如何去的他的年岁要比老夫还小上不少，如今老夫还能苟且偷生，他如何就去了”
他重新坐下，沉默不语。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续将手中已然空了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
“你这小子倒是个能能屈能伸的好人物。”段颎笑了笑，“方才对我拔刀之时，你可不是这般样貌。”
他上前几步，扯住刘备的衣袖，想要将他拉回来，不想刘备却是一甩手，将他甩了开去。
刘备笑了笑，“如此说来，看来事情还真的要落到段公身上。方才是小子无礼，还请段公见谅。”
“你今日来的刚好，这酒水是这位刘备刘郎君送来的。”陈续指了指刘备。
“所以你便看上了老夫这个破地方”刘备只说了一半，陈续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颎原本举起手中的酒坛，想要再饮几口。只是此时听闻此言，手中举着的酒坛却是悬在了半空之中。
他一直觉得刘备心思深沉，在三兄弟之中唯有他一人无须担心，今日不知为何如此。
刘备一笑置之。
刘备抬手指向段颎，一字一顿，“其二，李老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当初那个下马步战，持刃挥戈，敢战不顾身的段校尉。”
以段颎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袁氏兄弟和曹操那般背景非凡之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儿辈罢了，何况是区区刘备。
“小子敢尔！”
刘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比人强，该服软之时自然是要服软的。只是不知段公意下如何”
简雍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陈老猜的不差。”刘备点了点头，大方应承下来，“备这次来却是有所求。”
段颎问道:“这酒水你是从何而来，莫非是又与老李有了联络不成”
“段纪明，你这只凉州猛虎，如今也就只能和后辈逞逞威风了不成！”
段颎笑道:“只是即便你小子伏低做小也是无用。我是不会应下的。”
他上前几步，俯身见礼，“这酒水确是李老所赠。”
“还记得当时军中那些湟中义从还和我扯什么军中不可饮酒的老道理，结果真打起来，他们还以为咱们是不会累不会饿的神仙。”回忆起当年旧事，段颎身上的戾气倒是消减了不少。
“如此说来，你是想用银钱买下此处”陈续饶有兴致的道。
一身杀气自他身上骤然生发，对面的刘备却是半点也不惧，腰间长剑已然出鞘一半，露出鞘中些许锋芒。
陈续也是笑道:“原本在营中熬夜值守是个苦差事，可当时值守之人就能有一坛老李临时凑出来的酒水，倒是一时之间争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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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愣，看向一旁的陈续。
“临去之时，李老心中只有两愿。”
段颎也有些好奇，何等酒水，能让陈续这个口味刁钻的老家伙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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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刘备却是半步不退，直直的与段颎对视。
两人眼眸之中，如有猛虎。
“当年咱们决战东羌，一日数战，全靠老李这自酿的酒水才能勉强扛了下来。旁人是喝了酒水就要大睡，只有咱们是喝了老李的酒水越发精神。”
“却不知这是为何”刘备神色不变，只是开口笑道:“备实在想不出与我合作有何不利之处，分明是双赢之局，
之前陈续每次见到他来，总是要躲回到账房的木桌之后。
只是这次陈续却是呆坐在原地，愣愣出神。
酒舍里，段颎迈步而入，如上次一般，身边不曾带着护卫，只有他孤身一人而已。m.wangzaishuwu.com
“李老是死于宦官之手。”刘备沉声道，“是被宦官在外的势力逼迫而死。”
当日他曾见过刘备，只是不曾问过刘备的姓名。
“如今李老这酒水的配方就在备手中，备想要将酒水在雒阳城中售卖，只是寻遍了城中也不曾寻到一个满意之处。”
段颎冷哼一声，“小子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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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也是放下按剑的手，任由手中长剑回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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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再踏前一步，“所以如今李公亲手所酿的酒水，其实已然所剩不多了。段公还是要珍惜一些。故人故事如沉酒，饮尽，也就尽了。”
“百战羌族，佑我边陲。破庙之中，雨夜风声，听闻英雄故事。备也曾心生仰慕。”
“此间酒舍可不是段公的司隶校尉官衙，备也不是段公手下的下属。放肆不放肆，只怕段公说了也做不得数。”刘备针锋相对。
陈续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你是想要在我这酒舍之中占上几成了说说看，你想占几成”
他又看了眼段颎，“这些年我虽与段纪明不睦，可也知道他有他的苦衷。你也不必相逼，再说要为老李出头，还轮不到你！我这个老家伙还不曾死。”
陈续笑道:“刘郎君，你来此地，应当不止是为我送几坛酒水，让我品尝的吧。想来你第一次来到此地，就该知道我与老李有些干系了。你引而不发，便是为了今日”
段颎叹了口气，“是啊，当年你我还是上马挥戈的大好年纪，如今却是过了这么多年了。”
饶是以简雍的才智，一时之间竟也是愣了下来。
刘备不卑不亢，也是按住腰间剑柄，踏前一步，此时与段颎相距不过七八步而已，他朗声而答，“久闻段公当年西击东羌，刀断矢尽，血染征袍犹然奋战不休。若是当年相遇，备必退避三舍，于路旁为段公寿！只是如今时过经年，不知这雒阳城中醇酒美人，高官厚禄，可曾软了段公的骨头今日手中之利刃，尚可出鞘否！”
“怎么会忘。”段颎轻声一笑，“这酒水的味道我可是想了很多年了。”
刘备沉声道:“在李老眼中，当年的段校尉是值得以性命交托的英雄豪杰。”
“买下自然不会。一来李老经营多年，是此中翘楚，备有何能，敢自言比李老做的更好就算真的接手过来，只怕落到备手中，说不得反倒是经营不善，落个惨淡收场。二来，备其实也不曾有这么多的银钱来买下这处酒舍。雒阳城中寸土寸金，备只是边境而来的区区小子，望而生畏。”
接着他将李平后来所遇的事情一一道来，屋中寂静，只能听到他一人的言语。
简雍便要上前反唇相讥，却是被刘备拦了下来。
前行几步，他与段颎相对而坐。
他曾百战羌胡，一身杀机自是非常人可比。
刘备笑道:“想来最少也能占上五成的。”
段颎猛然抬头，目光之中满是杀机，死死的盯着刘备。
“当日备在河内的一处破庙之中偶遇李老，时逢雨夜，李老与备谈及了许多当年旧事。曾谈及他当年从军之事，也曾谈及彼时的护羌校尉段纪明！”
“其一，不过是想多活些时日，能亲眼见到自家孙女，得遇良人。”
刘备抬起头来，目光幽幽，“至于为何李老不曾亲自前来只因他在不久之前已然离世。”
“陈老所言不差，备确是看重了陈老这家酒舍。”
段颎阴沉着面目，一身之上，杀机凛冽。
陈续长出了口气，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酒坛，将悲伤之色收敛了起来，“好了，如今老李已然去了，活人总不能背负着他人而活。”
段颎闻言默然无语，反手收刀入鞘中。
“老李昔年就要强，当年我和他还有书信来往之时，曾写信要他来雒阳。毕竟是天子脚下，总是要比他四处奔波好上一些。只是他当时始终不曾应下来，后来书信中断，我也就没了他的消息……”陈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