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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维中也不知道内情,他曾经是林如海的辅官,跟辛耿也打过几次照面。看到故交之子已经率军为将,又留意到辛素昭的困惑。他忙道:“莫要犯糊涂,上头自然有上头的深意。朝廷命我再调五千兵马给你,城中的济南卫已经准备好,辛将军随时可以带走。”

    他的好朋友露出轻蔑的笑声,戏谑道:“就看谁的手脚够快,能抢下他们俩人的脑袋,借来保命了!”

    众人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在这里打来打去的是你们演的一出戏啊。难怪你们二人在山谷里扎下营,就是屁股沾着地,半天都不愿意挪。

    又把此信放下,陈恒最后打开韦应宏的书信。对方就在这两日,刚刚升入内阁担任次辅。身份地位的转换,让韦伯父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同。而对方在信中提到的一个可能,更是叫陈恒多日的担忧,化作现实。

    得益于这两年海贸的兴盛,沿海各地有足够多的海船,能支撑这次朝廷的跨海投送。只用了三日,辛素昭的人马就已经抵达山东青州府。军令如火,八千儿郎刚刚集结完毕,辛素昭就已命所有将士们日夜急行。

    …………

    …………

    趁着同僚畅想往后的荣华富贵时,刚刚提问的人,又追问道:“那万一没成呢?”

    …………

    只是看着亡人的死不瞑目,再看着堂上慷慨激昂的水溶和史鼎。众人都觉得此景太过微妙,结合对方口中的言词,甚至觉得一切都有些荒诞可笑。

    一旁等到焦急的鲁应雄,眼看陈恒半天不说话,直接上前寻问道:“陈大人,上头怎么说的?”

    如此听下来,众人竟纷纷觉得此事有搞头。大家当兵打战,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建功立业,无非就是光宗耀祖、荣华富贵。总不能是为了当什么王者之师吧!?

    上一个想为难你们的人,正在地上躺着呢。大家知道这种事,只要听到耳朵里,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只是推了一人出来,问起眼下局势和之后的安排。

    在他们队列的中间,尚躺着一位抽搐的文官。这是王子腾派来的幕僚之一,对于这种死期已至的人物,性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再说,万一成了呢?

    “北静王水溶、忠靖侯史鼎有意谋反。平安州乃四险之地,下可通江南、两湖……”一番老生常谈的地理科普完,韦应宏直接在信中要求到,兵匪若是出了平安州,势必倦鸟脱笼,为祸一方。我知道这个要求很难为人,可也清楚你陈持行的能力。

    “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

    对方露出古怪的表情,反问道:“管他的,咱们这桩事,跟造反有甚区别?”

    如此夸张的阵势,就是陈恒看的都心慌不已。他左思右想,还是先拿起岳父的书信。打开一看,对方俊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字字句句都是殷切的叮嘱。信中大意是叫陈恒抓紧收拾东西,后撤至建南关口等待援军。

    鸦雀无声的营帐内,三位中军郎将,两位先锋营参将,另有左右两军的统领,以及十数名把总等人沉默的分列两侧。

    明明平安州的局势风云变幻,身处事发中心的陈恒,却是最后接到消息的那个人。更加诡谲的是,他一收就收到三封密信。分别是林如海、李贽和韦应宏的书信。

    在水溶和史鼎的不断讲述下,众人已经显露出意动。而躲藏在人群里的冯紫英、卫若兰等人适时的出列,半跪在场上,大声迎合道:“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建功立业,匡扶社稷。”

    那世间还有何等功劳,能比得过勤王救驾?反正人就一颗脑袋,此时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有人带头,当下有人跟从道:“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

    两人在城内稍作闲谈,辛素昭领过圣旨一看。李贽的旨意却是让他改变路线,沿济宁、曹县这条路迂回至平安州下部的建南关。

    这几日,他又派了些儿郎去山里探路,结果倒是惨痛的很,无端端又折损进去几百人马。陈恒实在瞧着心疼,才将其劝住。

    三份书信在前,陈恒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该按谁的意思办。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只用了六日就抵达济南府。正要沿此路往内穿插,从阳谷直接奔向平安州。此地的知府黄维中却用朝廷发下圣旨,将辛素昭劝住。

    史鼎继续道:“另有长安节度使、永兴节度使等人愿为助力。朝中亦有大臣作为内援,只等我们班师回朝后,就会大开城门,喜迎王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可圣旨已经等在此处,估计也有它自己的用意。辛素昭点点头,谢过黄知府的好意。只命部下在济南休整一夜,又取道济宁急行。

    对方的血液从脖颈的伤口处流出,在厚实的地毯上静静扩散。鲜红的血液,如红花般绽放。不断前移蔓延的血线,很快来到诸人的足边。大家都是战场上敢搏命的豪杰,自然不怕什么阴司报应之说。

    什么?这就说到封王拜公了?咱们不是进京勤王吗?你一个异姓王,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众人还在回味这句话,冯紫英已经接话道:“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誓死追随。”

    比较奇怪的是,林如海在信的最后,如此写道:“恒儿,你切莫意气用事。先保全自身,旁的事情都由我为你做主。”

    这…这…真是叫人……

    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把反贼拖在平安州。最坏的结果,不能让他们北上,骚扰到京畿要地。

    “好好好。”水溶一脸欣喜的走下帅位,站在半跪的众人前。颇为礼贤下士的将人一个个拉起,动色道:“苍天为证,待今后功成,我必为众将士请功,封王拜公亦是不在话下。”

    咱们现在被困在山林中。进,进不得。退,又是无路可退。你们俩还有心思想着进京勤王,诛杀狗皇帝呢?

    “这是何意?!”辛素昭有些吃惊,不是有四万将士被困在平安州吗?这等绕个大远路,等抵达平安州,黄花菜都亮了,莫非陛下要舍弃这些人吗?

,陈恒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该按谁的意思办。

    …………

    罢了罢了,先表忠心吧。大家糊里糊涂又跟着说一遍,才在水溶、史鼎的见证下,在诏书上按下血印。

    刚刚问话的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凌迟和五马分尸,都是死。管以后用什么办法死,反正现在活着就成。

    等到退路被斩断,众人这才得以离开营帐。

    满腹的疑惑无人诉说,有人下意识拉着自己的袍泽知己,小声问道:“我听着刚刚的话,他们想做的,怕是不止勤王那么简单吧。”

    也对也对,竟然还有这等万全之法。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的叮嘱,已经叫陈恒心思一沉。再打开李贽的书信,对方的信中,只有一句话。“素闻爱卿好读书,不知可得兵法几成精要。”

    放下韦次辅的书信,陈恒陷入久久的失语。韦伯父不会以为自己手头的人马,都是能征善战的官兵吧?

    刚刚讲完话的水溶,给了史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出列,对着众人问道:“如今我跟大帅主意已定,准备进京勤王,迎太上皇出宫复朝。诸位是战是避,现在也给个说法。大家同袍一场,我跟大帅绝不会为难诸位。这里尚有一些盘缠,到时候你们分了去,还可拿着它回家。”

    史鼎也清楚,若不让这些人吃个定心丸,他们绝对不会跟着一起冒险。顾不得水溶的授意,史鼎直接道:“经过大帅的数日招安,山林里的流寇,亦是仰慕王师威仪,决心倒戈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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