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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树叶打着旋从树梢落下。

    众弟子对冷漠侍神皆万分敬仰,无论发生事情,都不会扰乱侍神的心志与情绪。直到那天早上,他们似乎在侍神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担忧,可是顺着侍神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主峰上最高处的陡峭石壁,无松无雾,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弟子清规守则,再无其他。

    “你刚刚没说完的话。”他的声音越是平静,就越像是一种蛊惑,一种乞求。

    “师兄,你手里拿的什么?”花一流从身后冒出,恶作剧地猛拍叶作舟的肩膀。

    大小姐假装听不懂弦外之音,委屈道:“难道长月侍神不想和叶师兄,花小师妹一样,做我的朋友?”

    《无意攻略高岭之花》最快更新 [lw77]

    她好像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梅林之中。

    “双修益处多多。长月侍神果然也知道。”

    黎瞳看着手掌,笑了笑,向外推开手,任由月光碎了一地。

    他的脸好烫,眉眼鼻尖好烫,就连一向冷白的唇也是热的。吐气在她脖颈之上,痒痒的。他的膝盖略微斜着依靠在她腿边,明明是无意,却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的双.腿.之.间。

    长月九疑隔三差五总带黎瞳出去走一走,虽然他没说,但黎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天剑山主峰太过无趣,毕竟她可是手腕上戴满了铃铛,同他说“她喜欢热闹”的人。

    大小姐笑了笑,伸出手指,清晰地拂过他湿润的眉,顺着鼻骨,触摸他眉尖的小痣。

    长月九疑从身后走近一些,将一件披风披到她身上。

    ——

    月光下,茉莉悄悄地绽放。

    长廊上的两道影子高低重叠在一起。

    长月九疑:“双修?”

    “听说双修的一方的境界越高,另一方得到的益处就越大。”

    披风搭在双肩,听到身后人有些疑惑地问:“你今日去了剑阁石壁?”

    长月九疑垂眸看着纷纷落下的松针,淡声道:“这首诗是写给友人的。”

    大小姐没有回过头,她正伸出手,合拢手掌,小心翼翼地捧住月光。心想,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无论人们在天涯海角,共赏的都是同一轮月亮。月亮没有偏见,没有分歧。

    剑阁石壁才是长月九疑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站在那里练剑,悟道,早已留下一个人最孤独的记忆。

    “你要什么?”长月九疑问。

    “当然。”大小姐眨眨眼,浅笑盈盈“我们魔修最喜欢用双修促进修为,又舒服又可以偷懒。长月侍神不会不知道吧?”

    黎瞳正赤脚站在长廊栏杆前,探出半个身子。小小的茉莉花围绕在她身边,纯白无瑕。

    师妹在一旁严肃地握紧拳头:“师兄,加油!”

    那他饮不饮酒便是无妨。

    直到躺在草地上,落水声依然在他胸膛轻声作响。长月九疑低头,看她枕着自己的膝盖上安心地睡熟。

    叶作舟在身后优哉游哉:“对了,师妹你明日少收拾点行囊,我可背不动那许多。”

    他努力朝前看了看,重山峻峻,树影飘摇,哪有小姑娘的身影?只听到她清丽婉转的歌声越来越远:

    “嗯。”黎瞳道,“听说剑阁石壁是天剑山最高的地方。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咯。”

    明明是一段苦不堪言的回忆,可是一想到师妹的表情,叶作舟总是忍俊不禁。他笑着推开门。

    花一流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师兄你快走。咱俩的启程宴,师尊和师姑一定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长月九疑看到了,一个熟悉万分的身影。直到晚间,他才有机会赶回去问她。

    两个人总是在清晨或是夜间,避开天剑山的弟子,漫步在山里或是泉边。黎瞳说着许多俏皮不着边际的话,长月九疑的肩头落满松针。

    天照大会不让带芥子袋,叶作舟就人力扛着这么多东西爬山。

    他嘱咐的话还没说完,黑夜里花一流已经张开双臂,欢快地轻哼着歌,越跑越快。

    黎瞳更多的想去藏书阁,长月九疑不知她到底想看什么书,只是安静坐在旁边陪着她,看她蹙眉专心地看“俏狐仙”的风流故事。

    ——

    大小姐惋惜笑道:“古人有言‘松叶堪为酒,春来酿几多。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可惜长月侍神不饮酒。”

    天照大会愈来愈临近,侍神每日都会分出时间指导弟子们习剑。

    她脚尖旋转,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面朝长月九疑:“自然是看天剑阁的弟子练剑咯。早就听说,天剑阁弟子个个心性坚韧,人中之杰,修为深厚,是双修的不二人选。”

    叶作舟提起手中的酒坛,“好酒,待会要跟师尊一起喝。”

    他定定地,眸光坚定:“不必试探。”

    月光下,叶作舟悠闲地一边走一边想,长月九疑总不会这么绝情,不顾他们一起游历的交情,不给他们安排住宿吧?

    她的呼吸好轻。

    “山高危险。”长月九疑眸光掠过她滑腻的赤足,又很快收回,轻声问道,“你想看什么?”

    天照大会临近,各门各派都在挑选优秀弟子前往天剑山。相对于往常而言,今年选拔的弟子似乎格外得多,叶作舟看到不少师弟都在打包行囊,虽然有些奇怪,但天照大会确实是长见识长阅历难得的机会,便没有多问各位长老。

    长月九疑低下头,将脸埋进少女温香的脖颈之中。

    倘若我要回去呢?回去魔域呢?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一波一波的弟子鞠躬作揖,长月九疑微微颔首,他的话不多,冷厉如冰霜般,但每次总是切中要害。晨雾朦胧,万籁肃静,凛厉的剑气磅礴如江潮淹没了整个天剑山,使一切高树韧草压下腰,只有侍神稳稳地站在最前方,面色不动,黑色的发带和他剑鞘上的红绸带齐飞,孤独傲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想到好吃的,就跑这么快。叶作舟摸了摸鼻子,什么时候叫她练剑能跑这么快就好了。心里又默默祈祷,她可一定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还记得前几年参加天照大会,师妹非说天剑阁吃得素,住得也不好,什么都要自己带上,小到绿豆糕冰糖葫芦,大到厚厚的一捆被褥,还有她最喜欢的绣满浅黄色桂花的香香枕头。

    若是听到脚步声,黎瞳已经习以为常地往身侧男子的宽大袖子后面躲,她靠在长月九疑的肩上,有时候看书太累了睡过去,醒来发现长月九疑已经将她抱回了床榻。

    于是长月九疑站定,冲动而沉默地伸出一只手,黎瞳还在营造委屈的表情,诧异之间就被拥入怀中。她踮着脚,下巴倚在长月九疑的肩头,衣衫紧紧地贴在一起。www.yayan.me

    数不清的梅花纷纷落下。寒冬才会开的,睥睨一切的傲慢冷物,原来也会冷静地发狂,冷静地嫉妒。

    可不可以不止是朋友。

    他走路一定很轻,轻到向来意识警惕的她睡得很熟。

    已经远远跑到前头的黎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长月九疑慢慢走近,她伸出手帮他拂去深青色的松针。

    可惜,长月九疑是个仙修,而且是这世间最不可能跟她回到魔域的仙修。

    黎瞳仰着脸。水滴从相对而视两个人的发尖和下巴滴落,相继滴滴答答落在湖面。

    他们是朋友。

    他的头发拂过黎瞳的下巴。大小姐问:“什么?”

    可惜,不是个好梦。

    长月九疑想也没想,就跳了下来。www.yeying.me

    她又梦见了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大小姐听到了长月九疑永远不会说谎的心跳声。

    地上,师尊和小师

    那一夜,她发现自己对药湖有所感应。跳下药湖后,却感觉到这感应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湖水之中,叫人不明白。她查了很多书籍,药湖的水自剑阁石壁流下;又想起长月九疑曾说“师父说天剑山真正的神器是石壁规矩。”

    长月九疑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却是不忍打扰,于是手指指腹触摸到地,无声沿着她影子的轮廓一点点描绘。

    这样皎洁的月光,今夜照着人间域,也照着魔域;照着成千上万的仙修,照着天山的虞晚,也照着她的父母兄长和许许多多的魔修。

    “我,要你。”黎瞳说。话音落下,眼前与脑海之中,梅花冷香一瞬弥漫。

    黎瞳胡思乱想,啊,他的脸好烫。

    风将她素净的弟子服扬起,因为离的很近,衣衫与他的衣衫偶尔相碰,又被吹得分离。

    “所以我要慢慢看,选最强的咯,我要……”黎瞳继续随性地胡说八道,她的话未完,长月九疑已经低下头。

    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于是大小姐上了剑阁石壁。可惜石壁前被设下了重重禁制,她不敢贸然硬闯。

    绿色的流萤在身边飞舞。

    她故意以一种慵懒的语调极慢地说“舒服”两个字,映在瞳孔中的长月九疑忽地往前走一步,修长的手指扶住栏杆,他的耳朵极红,却是低着头,平静地“嗯”了一声。长睫微颤,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知道。”

    他决定和小师妹明日启程去天剑山,提前去见瞳瞳。

    有人刚刚分心,还在好奇继续往石壁张望,就见侍神已站定到跟前:“挥剑。”

    湖水漾起极远极远的涟漪,向着天边和月亮飘去。

    对他来说,剑阁石壁比天剑山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意义不同。

    长月九疑静静地看着她如玉的脸,水从她的指尖滴落,落在他的心上。

    他轻轻一字一字,认真笃定道:“我比他们都要强。”

    “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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