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    【作者天在水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人鱼看见云溪的动作，也学着她，折了一小节，放进嘴里咬。

    她学她吃花朵，她学她啃树枝。

    是三个月前，云溪坐在游轮的甲板上眺望海平面，一位华人女同胞赠予她一束花，邀请她共进晚餐。

    云溪猜测她捕鱼去了。

    春夏二季，是动物常见的发情期。

    全身的重量都交由潭水托举，身体逐渐适应水里的温度，她在水波中舒展四肢，模拟了几次闭气训练，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接着闭气、下沉，摸索到昨日那个洞腔，游进去。

    上次收花是什么时候？

    云溪咬了咬唇，努力克制恐惧心理，自我安抚：这对动物而言，很正常。

    她给自己留了足够的返程时间。

    或者，人鱼伴侣之间，尾巴会交缠在一起睡，互相用尾鳍爱.抚彼此。

    这个晚上，人鱼没再匍匐到云溪身上嗅闻舔舐，做出类似求欢的行为。

    哦她也会哭。

    可被困在这里，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连最简单的食物，都要依赖她人获取，可悲可叹。

    她一直控制着，不让悲观消沉的念头蔓延开来。

    新情疗旧伤，或许很有效，就像一剂强力的止痛剂，但一来对新人不够尊重，二来，她担心会陷入一个路径循环的依赖里，下一段亲密关系结束，也会试着寻求同样的疗伤模式，久而久之，便会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白天她吃了一整条鱼，高蛋白，抗饿，现在她都还出于半饱状态。她又吃了些野青枣，就当补充碳水和维生素。

    这条鱼会笑……

    有点可爱。

    云溪不由揣测，是不是这些人鱼幼年睡觉时，也会被妈妈的尾巴圈着睡，用尾鳍轻轻拍打后背。

    云溪害怕鱼尾巴像蛇一样缠死自己，用力推了推，提高音量，喊了一声：“麻烦松开一点。”

    对方留着齐耳短发，模样冷艳干练。

    她在被一条鱼追求。

    没有奇奇怪怪的汁水，应该不会中毒。

    倒不是听懂了她的话，而是察觉到她抗拒的推力。

    云溪则微笑着摇头，告诉她：“我不用新情疗愈旧伤。”

    在人类文明社会里，她似乎什么都能做得不错，学习、工作，她都是佼佼者。

    醒来后，云溪在昨天的那根枯草上又打了结，代表过去了三天，意识清醒后的三天。

    准确来说，被一条人鱼追求。

    人类追求心仪的同类时也是这般，送各种各样的礼物，以求博得对方欢心。

    从水潭中上来，云溪坐在岩石板上，胸口起伏不定。

    她用行动告诉云溪：这个花是能吃的。

    然而，一晚上过去，人鱼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尾巴圈着她，睡了一夜。

    就当清新口气吧。

    云溪犹豫了会儿，接过花，低头嗅了一嗅。www.uuwenzhai.com

    好爱干净的一条鱼。

    洞腔内部蜿蜒曲折，看不见另一头，差不多有她双臂水平伸直那么宽，她身高一米七，粗略估算的情况下，双臂展开的长度与身高之间约等于1:1。

    心一颤，云溪伸手一摸，摸到了坚硬的鳞片。

    对的，接近她，讨好她，然后……让她带自己出这个溶洞。

    生存、交.配、繁衍，都是动物的本能。

    她也确实不通世事，如果不是有着一条长长的鱼尾，云溪更愿意称呼她为“女孩”，或者“少女”。

    她微微歪着头，看了看云溪的怀里的花，伸手，摘下花枝上的一朵花，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张开嘴，给云溪看。

    一段亲密关系结束后的空虚，她更愿意用旅游、阅读、学习去填补，而不是用另外一段感情。

    她只有离开这个溶洞，才有希望被救援队找到，从而获救。

    水温太低，作为恒温动物的云溪摇摇头，表示拒绝，人鱼才作罢。

    沉船落水过后，她虽无明显外伤，但醒来那会儿，她感受到胸廓有隐隐的疼痛，担心溺水过后肺部有轻微的损伤。

    试探性咬开看，里面的纤维结构很像细小的梳齿，可以暂时当个牙刷用，每天咬一咬。

    不过，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对吧？

    清凉刺激的薄荷味，并没有很好吃，让她想起了牙膏。

    人鱼看着云溪发呆，约莫是没听懂云溪的意思，但看懂了云溪脸上的笑代表开心。

    她看向人鱼时，心下琢磨，要不要给人鱼也取个名。

    古代没有发明牙刷时，人们就咬杨柳枝清洁牙齿；《诗经》里头，对美人就已经有“齿如瓠犀”的描述；到了宋朝时，人们才利用骨头、竹片、木片和马尾等材料制作牙刷。

    于是，云溪也摘了朵花送进嘴里嚼。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人鱼便爬出了旱洞。

    那条鱼什么时候回来？她有点饿了。

    一枝漂亮的花，成了实用的清洁工具。

    昼出夜伏，和人类一致的生活习性，而非猫咪那般昼伏夜出。

    人，要么给孩子取名，要么给宠物取名，再要么，给爱人取昵称。

    她走之后，云溪睡熟了些，但惦记着要下潭去探索那个水底的洞腔，也没睡多久。

    送食物，送海螺，送果子，送花朵……

    她好奇地拿起手中的树枝观察。

    自己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饶是如此，在游了20多秒还没穿过洞腔时，云溪依旧谨慎地选择返回。

    她记得有些植物的枝干，可以清洁牙齿。

    她只当她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并未打算建立起什么联系。

    *

    她似乎天天都会搓洗鳞片和尾巴。

    既然花朵能清新口气，那树枝能做些什么？

    于是，她也跟着唇角微微勾起，琉璃蓝般的瞳孔里映着云溪的身影，眼神带光，眼中盛满喜悦。

    树枝不过一根手指般大小，她折下一小截。

    普通人最多能在水下憋气一分钟，云溪是个业余的自由潜水爱好者，接受过潜水、闭气等专业课程的学习训练，可以达到一分半到两分钟左右。

    云溪又试着推了推，人鱼直接松开了尾巴，钻回了水里，在水潭里欢快地游了一圈，鱼尾巴摆来摆去，身子跟着翻来翻去，掀起一片片的水花，然后浮起来，上半身露出水面，怀里抱着一条大尾巴，低头搓洗尾鳍。

    云溪抬头看向人鱼：“是你把我从海里救回来的吗？”

    哭泣和回避，这两种行为，不知是人鱼这个种族的共性，还是眼前这条鱼的个性？

    人鱼顺从地松开了些。

    云溪同她一起躺在枯草堆上，她只用尾巴圈着云溪，漂亮的尾鳍时不时拍一下云溪的后背，像是在哄云溪睡觉。

    她吃了点剩下的野青枣，然后走到水洞，脱下外衣，下到水潭中。

    也就是说，这个洞有接近1.7米的宽度。

    人鱼也看着云溪，目光似水温柔，淡蓝色的瞳孔，宛如不知世事的婴儿，清澈干净。

    动物的情.欲被激素支配，人类也是动物，性成熟后四季都可以发情，只不过人类会压抑克制情.欲，乃至在思维的主导下放弃繁衍的本能，而禽兽不会，禽兽凭借本能发情、求欢。

    会向心仪的求偶对象跳舞、送礼，被拒绝后，会伤心得泪眼朦胧，然后躲起来不见人。

    之后，她便不再接受他人赠予的花。

    这一天，人鱼没再出去，就在水潭里玩到天暗，期间还想拉着云溪一块下潭玩水。

    她意味深长告诉云溪：“治愈情伤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迅速开始下一段感情。”

    云溪喃喃自语：“活着就可以了，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云溪愣了一下。

    刚觉得她有些可爱，下一秒，云溪蓦然感受到腰间一股紧缠的力道。

    云溪回到旱洞时，恰好是傍晚时分，人鱼抱着树叶和野果跟了过来。

    她不指望人鱼能听懂，只是想说说话，让人鱼熟悉一下她的声音和语言。

    云溪打算给这个野果取个名，就叫“野青枣”好了。

    像是薄荷的味道。

    想了想，还是没有取名。

    云溪不确定人鱼会不会再次做出那些行为，只好一晚上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保持警觉和戒备。

    命名、名字，二者的含义太过特殊。

    云溪曾在历史博物馆看到过那些牙刷，与现代的牙刷十分接近。

    如果是她的个性，那……

    被她这么轻轻一摸，人鱼把她缠得更紧些。

    救生艇上的母婴、孩童尚有一线生机，随船沉入大海的人们生还几率渺茫，而自己被这个怪物掳回了溶洞中，虽然出不去，但至少活下来了。

    云溪试着和人鱼沟通，她一面指着树枝，对人鱼扯开一个大大的笑，一面说：“我还想要这个，明天你多摘一些回来。”

    交谈间，云溪和她透露了自己的性取向，告诉她海上旅游的目的是为了疗愈情伤。

    云溪在心里自问自答。

    如果后者，那其实算是隐晦的……求欢。

    如今云溪接了这条人鱼递过来的花，不是同意她的求偶，而是想要讨好她。

    不知是因为第六感，还是别的什么，云溪一眼看出，她也喜欢同性。她的目光，在同性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前女友当初打量自己那般。

    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人鱼出现时，云溪曲起双膝，把头埋进膝盖，心中有些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