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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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心中有了这个决断，大学毕业那年，云溪听说母亲得了癌症、父母炒股赔了房子后，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放弃升学保研的机会，入职了一家外企医药公司。
对家庭和母亲的眷恋，真的没那么容易彻底割断，反反复复，拉拉扯扯，始终狠不下心，去决裂，反而会不断地渴望随着岁月增长，父母能够多爱她一些。
恍惚中，又看见了母亲的脸庞。
*
分手后的这一年，云溪一直在重新规划自己未来的生活。
她其实只想要一点父母的爱，为何就这么难呢？
真应了那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云溪望着海平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就当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好了，总好过被孝道绑架，付出得不到回报。
其实，从前在农村，好像不管是不是生理期，都要下田干活。
振作的效果太短暂了。
可她真的改不了啊。
亲情、爱情，都舍她而去，她掌握不了，控制不了，她唯一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理想信念。
她一点都不愿意吃那种苦，她渴望被平等地对待，哪怕不是绝对的平等。
没有半点治愈能力不说，反而像是个情绪黑洞，不断吸引吞噬她的能量。
一个房间，呵。
动物们没有人类这般百转千回的心思。
云溪想起上船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母亲打来的。
当初重点高中一千多的学费，她的父母不愿帮她掏，如今弟弟上学要2万多的学费，却想到了她。
云溪从礁石上下来，吹响了一声口哨。
她要继续求学，捡起自己的专业，读研，读博，从医。
母亲看了看价格，什么都没说，牵着她走了。
又在一心一意哄她开心，给她送各种食物。
农村的日子，偶尔回忆起来，似乎小桥流水人家一派诗情画意，实则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二分地耕种，一代代人轮回着相同的命运，尤其身为女性，没有半点平等可言。
刚学会赚钱那会儿L，她也会想回报父母，每个月都给父母打一笔钱，企图用金钱勾起父母对她的关心，获取一点爱意、一点情绪价值。
心里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和她说：不能这样颓丧啊，要去找事情做啊……
云溪忽然很好奇，昨夜，人鱼是怎么度过的呢？她会不会有什么心理活动？
明日日努力劳作，日子却还是过得很艰苦。
如今，却像是生活在报复她一般，她又过上了仰人鼻息的日子。
可是，她更希望先赚钱，挣了钱后，带母亲去看病、动手术，至于自己的从医梦想，晚一两年去实现，也没关系的。
比划了好几遍，她当着人鱼的面，“
那，鱼的记忆，是不是真的传说中那般，只有7秒？鱼的亲戚，人鱼，是不是也这么擅长遗忘。
明
所以她一直都想当个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她以为母亲听说了她和前女友分手的事情，想要关心关心她，问问她愿不愿意回家。
应该不会有吧……
人鱼在浅水中嬉戏。
她失望地坐下，继续看着海平面发呆。
一切行为，发生得自然而然。
人鱼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就枯坐海岸边的一块黑色礁石上，吹着海风，眺望辽阔无垠的蓝色海平面。
她站在玻璃柜前，看了很久，鼓起勇气和母亲说，想要一个。
第二十八天的上午，云溪努力鼓起精神，跟着人鱼出了溶洞。
在那个年代的穷乡僻壤，那个焦黄色的、底部松软绵白的面包，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新鲜玩意儿L。
另一种则说：没关系的，再懒一天，也没关系的，反正结果都一样，饿不死，回不去……
云溪一直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母亲刚怀上弟弟那会儿L，回乡下养胎，有一回母亲牵着她的手，路过一家杂货店，云溪看见里面的玻璃柜中，放着一种叫“面包”新鲜玩意儿L，看上去很好吃。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是一个有点缺爱的人。母亲只要曾经对她有过一点的好，她就会记挂很久。
到了海边，云溪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太愿意动弹了。
人鱼对云溪暂时的振作感到很兴奋，主动带着云溪，去了海边玩。
这一夜，她没再失眠，一觉睡到了天亮。
印象里，母亲对她比父亲对她要好一点。
但苦于种种原因，只好先去工作攒钱。如今，她完全攒够了接下来读研和海外留学的钱，也没有了任何牵挂和羁绊，她完全有能力去实现个人的梦想。
偏偏又被困在了这里，无法回去……
她昨夜忧心忡忡的，什么微妙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什么惹怒、不再被呵护，在人鱼这里，好似全然没有这些概念。
久而久之，她就成为了亲戚口中，一个冷漠自私、离经叛道的人。
可这点爱意，抵不过父母听见她出柜时的雷霆暴怒，犹记那时，父亲抄起手边够得着的一切事物，将她砸得满头鲜血，怒吼着丢人现眼，要打死她；母亲则哭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是不正常的，能不能改回来。
断联后的第二年，云溪在登船前，主动接到了母亲主动打来的那通电话，心绪不可避免地有所波动，开口第一句喊“妈”，声音都在发颤。
幸福的人，从小就在脑袋堆积幸福快乐的回忆，伤心黯然时，随便在脑海揪出一段回忆，都能感觉到治愈和温暖；而像她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在脑海堆积了大量不太愉快的记忆，回首过往，只觉心酸悲戚。
人鱼觉得云溪昨晚只是生病了，所以不太爱搭理她，也不爱吃东西，今天，云溪好转过来，晚上，两人又可以一块在旱洞栖息了。
她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海平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海水和蓝天。
生理期已经完全结束，心里没有了窝在溶洞里的借口，她应当振奋起来，继续想办法获得救援，继续干活。
云溪望着水天一线，有时神思恍惚，竟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只帆船。
不想，母亲只是哭着和她说，弟弟专升本，要交2万多的学费，问她能不能帮弟弟出一下学费。
如果是的话，那她好羡慕。
到了下午，课间休息时，却听见她同学喊她出去。
沉船失事快一个月了，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与原生家庭决裂。
父母开始逢人就说她自私、不孝。
这样，每一天起来，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不会沉湎在过去。
云溪犹豫了会儿L，接受了，抱着她的尾巴末端，就像抱着一个冰冰凉凉的玩偶那般，沉默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人类的大脑，拥有强大的记忆力，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很想拥有人鱼这般，能够快速遗忘昨日不愉快的本领。
云溪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她只想将来，与自己的女友，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
云溪什么都没说，报复般，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在枯草堆上躺下后，人鱼抱着自己的尾巴，塞到了云溪的怀里，想让云溪抱着她的尾巴睡觉。
中午回到家，她赌气说肚子疼，没吃饭。
走出去一看，母亲手里拿着那块面包，微笑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情。
她想与她的女友，共同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不过，没关系，很难获得的东西，她干脆不要了，那时，她觉得自己还拥有前女友的爱。
就当是最后再尝试一次吧，去确认一下，心中的那个推测。
那是弟弟未出生之前，她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云溪边比划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海水，我能海里游一小会儿L，你能不能带我回当时捡到我的那个地方去？”
确认了结果，再寻死觅活也不迟。
她的母亲，其实也重男轻女，只不过表露得没那么明显，委婉告诉她，家里永远有你一席之地，哪怕嫁出去了，也一定会留一个房间给你。
可她那么辛苦，那么小心翼翼维持的感情，被世俗轻轻一推，就倒塌了。
后来，家里有了点钱，买了房，她的父亲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倾向，直接告诉她，女儿L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死后进别人家的祖坟，家里的房子都是留给她弟弟的。
没有人类之间，关系短暂破裂后的修复过渡期。
不过，这也没关系，失去爱情这件事确实深深打击到了她，但还没有彻底打倒她，她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哀伤。
她的奶奶是因为癌症过世的，走的时候，很痛苦，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云溪心中的天秤，逐渐向第二种声音倾倒。
她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
这一天，是沦落荒岛的第二十七天，云溪只进食了一个野果。
她不再捡石头摆求生信号，不再去丛林中寻找熟悉的植物，也不去捡柴火试图再次生起火来。
若不能前往高山，俯瞰整座岛屿的情况、点燃浓烟信号，等到所谓的救援人员，那么，她就应当冒险一下，主动前往大海中去，寻找人类和船帆的踪影。
她的学习成绩很好，身边人都劝她继续深造。
人鱼一切如旧，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地改变。
弟弟出生后，父母所有的爱，好像都倾注给了他，她则被遗忘在了一边。
] 尽管心中有了这个决断，大学毕业那年，云溪听说母亲得了癌症、父母炒股赔了房子后，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放弃升学保研的机会，入职了一家外企医药公司。
对家庭和母亲的眷恋，真的没那么容易彻底割断，反反复复，拉拉扯扯，始终狠不下心，去决裂，反而会不断地渴望随着岁月增长，父母能够多爱她一些。
恍惚中，又看见了母亲的脸庞。
*
分手后的这一年，云溪一直在重新规划自己未来的生活。
她其实只想要一点父母的爱，为何就这么难呢？
真应了那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云溪望着海平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就当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好了，总好过被孝道绑架，付出得不到回报。
其实，从前在农村，好像不管是不是生理期，都要下田干活。
振作的效果太短暂了。
可她真的改不了啊。
亲情、爱情，都舍她而去，她掌握不了，控制不了，她唯一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理想信念。
她一点都不愿意吃那种苦，她渴望被平等地对待，哪怕不是绝对的平等。
没有半点治愈能力不说，反而像是个情绪黑洞，不断吸引吞噬她的能量。
一个房间，呵。
动物们没有人类这般百转千回的心思。
云溪想起上船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母亲打来的。
当初重点高中一千多的学费，她的父母不愿帮她掏，如今弟弟上学要2万多的学费，却想到了她。
云溪从礁石上下来，吹响了一声口哨。
她要继续求学，捡起自己的专业，读研，读博，从医。
母亲看了看价格，什么都没说，牵着她走了。
又在一心一意哄她开心，给她送各种食物。
农村的日子，偶尔回忆起来，似乎小桥流水人家一派诗情画意，实则祖祖辈辈守着一亩二分地耕种，一代代人轮回着相同的命运，尤其身为女性，没有半点平等可言。
刚学会赚钱那会儿L，她也会想回报父母，每个月都给父母打一笔钱，企图用金钱勾起父母对她的关心，获取一点爱意、一点情绪价值。
心里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和她说：不能这样颓丧啊，要去找事情做啊……
云溪忽然很好奇，昨夜，人鱼是怎么度过的呢？她会不会有什么心理活动？
明日日努力劳作，日子却还是过得很艰苦。
如今，却像是生活在报复她一般，她又过上了仰人鼻息的日子。
可是，她更希望先赚钱，挣了钱后，带母亲去看病、动手术，至于自己的从医梦想，晚一两年去实现，也没关系的。
比划了好几遍，她当着人鱼的面，“
那，鱼的记忆，是不是真的传说中那般，只有7秒？鱼的亲戚，人鱼，是不是也这么擅长遗忘。
明
所以她一直都想当个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她以为母亲听说了她和前女友分手的事情，想要关心关心她，问问她愿不愿意回家。
应该不会有吧……
人鱼在浅水中嬉戏。
她失望地坐下，继续看着海平面发呆。
一切行为，发生得自然而然。
人鱼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就枯坐海岸边的一块黑色礁石上，吹着海风，眺望辽阔无垠的蓝色海平面。
她站在玻璃柜前，看了很久，鼓起勇气和母亲说，想要一个。
第二十八天的上午，云溪努力鼓起精神，跟着人鱼出了溶洞。
在那个年代的穷乡僻壤，那个焦黄色的、底部松软绵白的面包，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新鲜玩意儿L。
另一种则说：没关系的，再懒一天，也没关系的，反正结果都一样，饿不死，回不去……
云溪一直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母亲刚怀上弟弟那会儿L，回乡下养胎，有一回母亲牵着她的手，路过一家杂货店，云溪看见里面的玻璃柜中，放着一种叫“面包”新鲜玩意儿L，看上去很好吃。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是一个有点缺爱的人。母亲只要曾经对她有过一点的好，她就会记挂很久。
到了海边，云溪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太愿意动弹了。
人鱼对云溪暂时的振作感到很兴奋，主动带着云溪，去了海边玩。
这一夜，她没再失眠，一觉睡到了天亮。
印象里，母亲对她比父亲对她要好一点。
但苦于种种原因，只好先去工作攒钱。如今，她完全攒够了接下来读研和海外留学的钱，也没有了任何牵挂和羁绊，她完全有能力去实现个人的梦想。
偏偏又被困在了这里，无法回去……
她昨夜忧心忡忡的，什么微妙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什么惹怒、不再被呵护，在人鱼这里，好似全然没有这些概念。
久而久之，她就成为了亲戚口中，一个冷漠自私、离经叛道的人。
可这点爱意，抵不过父母听见她出柜时的雷霆暴怒，犹记那时，父亲抄起手边够得着的一切事物，将她砸得满头鲜血，怒吼着丢人现眼，要打死她；母亲则哭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这样是不正常的，能不能改回来。
断联后的第二年，云溪在登船前，主动接到了母亲主动打来的那通电话，心绪不可避免地有所波动，开口第一句喊“妈”，声音都在发颤。
幸福的人，从小就在脑袋堆积幸福快乐的回忆，伤心黯然时，随便在脑海揪出一段回忆，都能感觉到治愈和温暖；而像她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在脑海堆积了大量不太愉快的记忆，回首过往，只觉心酸悲戚。
人鱼觉得云溪昨晚只是生病了，所以不太爱搭理她，也不爱吃东西，今天，云溪好转过来，晚上，两人又可以一块在旱洞栖息了。
她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海平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海水和蓝天。
生理期已经完全结束，心里没有了窝在溶洞里的借口，她应当振奋起来，继续想办法获得救援，继续干活。
云溪望着水天一线，有时神思恍惚，竟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只帆船。
不想，母亲只是哭着和她说，弟弟专升本，要交2万多的学费，问她能不能帮弟弟出一下学费。
如果是的话，那她好羡慕。
到了下午，课间休息时，却听见她同学喊她出去。
沉船失事快一个月了，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与原生家庭决裂。
父母开始逢人就说她自私、不孝。
这样，每一天起来，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不会沉湎在过去。
云溪犹豫了会儿L，接受了，抱着她的尾巴末端，就像抱着一个冰冰凉凉的玩偶那般，沉默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人类的大脑，拥有强大的记忆力，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很想拥有人鱼这般，能够快速遗忘昨日不愉快的本领。
云溪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她只想将来，与自己的女友，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
云溪什么都没说，报复般，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在枯草堆上躺下后，人鱼抱着自己的尾巴，塞到了云溪的怀里，想让云溪抱着她的尾巴睡觉。
中午回到家，她赌气说肚子疼，没吃饭。
走出去一看，母亲手里拿着那块面包，微笑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情。
她想与她的女友，共同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不过，没关系，很难获得的东西，她干脆不要了，那时，她觉得自己还拥有前女友的爱。
就当是最后再尝试一次吧，去确认一下，心中的那个推测。
那是弟弟未出生之前，她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云溪边比划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海水，我能海里游一小会儿L，你能不能带我回当时捡到我的那个地方去？”
确认了结果，再寻死觅活也不迟。
她的母亲，其实也重男轻女，只不过表露得没那么明显，委婉告诉她，家里永远有你一席之地，哪怕嫁出去了，也一定会留一个房间给你。
可她那么辛苦，那么小心翼翼维持的感情，被世俗轻轻一推，就倒塌了。
后来，家里有了点钱，买了房，她的父亲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倾向，直接告诉她，女儿L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死后进别人家的祖坟，家里的房子都是留给她弟弟的。
没有人类之间，关系短暂破裂后的修复过渡期。
不过，这也没关系，失去爱情这件事确实深深打击到了她，但还没有彻底打倒她，她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哀伤。
她的奶奶是因为癌症过世的，走的时候，很痛苦，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云溪心中的天秤，逐渐向第二种声音倾倒。
她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
这一天，是沦落荒岛的第二十七天，云溪只进食了一个野果。
她不再捡石头摆求生信号，不再去丛林中寻找熟悉的植物，也不去捡柴火试图再次生起火来。
若不能前往高山，俯瞰整座岛屿的情况、点燃浓烟信号，等到所谓的救援人员，那么，她就应当冒险一下，主动前往大海中去，寻找人类和船帆的踪影。
她的学习成绩很好，身边人都劝她继续深造。
人鱼一切如旧，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地改变。
弟弟出生后，父母所有的爱，好像都倾注给了他，她则被遗忘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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