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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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切感和熟悉感扑面而来，云溪停下脚步，用军刀砍了许多枝，就为它们命名“芒萁”，甚至还把它们放在脸上，轻轻地贴了贴脸颊。

    越往里走，路越难走，脚下泥土湿滑，身前植被茂密，要花大力气才能拨开。

    人鱼和她，都是生命存在的一种形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它的嫩芽就像卷起来的蜗牛，云溪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她总会摘这种嫩芽来玩，还会折它的根茎，茎里头有嫩芯，抽出来之后，那根茎可以当做吸管，吸水喝。

    日头正盛，云溪抬头看了眼太阳，心想，或许人鱼上岸待久了，在日头底下，也会和人一样觉得渴。

    她在城市生活的那几年，双手的粗茧褪去，变得纤细白嫩，好像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云溪轻声说：“记住这个声音，当我吹响时，就是需要你的时候。”

    林中有不少真菌菇类植物，穿着鲜艳的外衣，看上去有毒的样子，云溪不敢碰，脑海却不自觉开始回忆蘑菇的香味。

    返程途中，她发现一种蕨类植物。

    只记得，地球曾是一片汪洋，生命诞生于水中，几乎一切生物最初都从水中来；

    云溪想，自己应该把人鱼带过来，或者说，缠着人鱼，让她带自己过来，她那覆盖厚鳞片的大尾巴一扫，就能扫出一条路。

    她捡了根长木棍，用来横扫树枝、灌木丛。

    人鱼转了转耳朵，没看她，专心喝水。

    云溪带上求生哨和军刀，向岸上的丛林进发。

    云溪伸手捂住她的嘴，她添了舔云溪手心的水。

    人鱼跟了上来。

    许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不到熟悉的事物，她的行为，逐渐开始变态。

    终于在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地方，捡到了几根看上去比较干燥的树枝，又在周围发现了一些绒草，她抱了一堆，循着原路返回。

    进入丛林前，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吹了吹哨子。

    这么一想，云溪对人鱼的恐惧和戒备心理好像完全消散，对她也不想再用“驯服”这一类的字眼。

    云溪走在丛林中，试图复习一下古生物学知识，但岁月久远，难以回忆。

    因为云溪的缘故，人鱼最近上岸的频率比较高。

    云溪捧了一手的水，当着人鱼的面，喝给她看。

    云溪在农村长到十五岁，之后去了县城读中学，再之后，到了省城念大学、工作。

    大概这片溶洞附近都是人鱼的领地，所以人鱼任由云溪在附近丛林游荡。

    城市的生活，和自给自足的农村截然不同，只要有钱，几乎什么都可以买到。

    许是昨天傍晚进了食，人鱼还未完全消化，上午便不想出去捕食。

    *

    她可以在某些时候，请求人鱼的帮助。

    这个岛上，只有她一条人鱼吗？她到底多大了？

    起初，云溪不敢走向丛林深处，只沿着河流岸边走，确保自己可以看见水流，以免迷失方向，但是临近岸边，实在找不到更干燥一些的树枝，她只好往丛林深处多走了几步。

    人类的文明，只有一秒钟。

    云溪看见，心中大感欣慰。

    她试图把人鱼当宠物那样驯服。

    如果真是这样，人鱼种族曾是陆地爬行类动物的可能性更大，也许它们会在丛林里吃昆虫，以至于昆虫嗅到到它们的味道就躲开。

    后来她上了大学，学了《中医学》一门课后，偶然在图书馆翻到一本《全国中草药汇编》，才知道，这种在农村当柴火烧的芒萁，也是一种中药，有清热利尿、化瘀止血的功效。

    鱼类曾统治过海洋世界，后来海洋环境不适合生存，有些鱼上了岸，演化出两栖类、爬行类，没有上岸的鱼遭到灭绝；

    她没猜错，人鱼的口器，是可以像人一样喝水的，这也意味着，人鱼或许也能和人一样，开口说话。

    “喝水。”她说，“像我这样喝水，不要像动物一样舔水。”

    吃完鱼，云溪蹲在地上，继续尝试钻木取火，人鱼趴在身边，好奇地拨弄地上的树枝、绒草，还试图吃芒萁，嚼了两口，皱着眉吐掉了。

    她是人类，文明社会里出来的人类，她接受过教育，有智慧的头脑，有知识的储备，她觉得自己能够依靠智慧，驯服那条人鱼，而不是被人鱼当做配偶。

    这样走得很慢，很不舒服，但好过脚掌被荆棘划破。

    人鱼很聪明，看懂了云溪的行为，把云溪背到背上，往外游去。

    人鱼听见哨声，耳朵转了转，看向她。

    云溪连忙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游到潭中的洞腔出口。

    人鱼的唾液似乎有止血消毒促愈合的功能，每次被她舔一舔，伤口的血就会止住，过会儿再看，已经开始结痂。

    云溪摸了摸人鱼的头，仔细一看，看清人鱼竟不是在喝水，而是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水。

    云溪摸了摸人鱼的脑袋，有些好奇，为什么她之前没学会在岸上喝水，只从动物哪里学会了舔水，她的族群、她的父母，没有教过她吗？

    云溪也没走太远，她找到一颗叶子看上去还算厚的树，采摘了几片树叶，垫在脚底，包裹住双脚，用细藤蔓绑住。

    人鱼看见她回来，从水中抛了条鱼出来。

    这里的树木几乎都是茂密笔直，高耸入云，最矮的蕨类植被也有半人高，临近水源的缘故，还都十分潮湿，林中有许多昆虫，都会避开云溪。

    她在水潭里抱着尾巴翻滚嬉戏，云溪当着她的面，“噗通”一声往潭水里跳。

    云溪又拿过一根芒萁，对折，抽出里

    眼前这株蕨类，很像农村里晒干后用来生火的芒萁草。

    游到了鳄鱼嘴入口处的那个水潭，人鱼放下了云溪，想让云溪和她一块在水中嬉戏。

    再后来，陆地火山喷发，还是流星撞击来着，总之变成陆地不适合生存，那些爬行类动物重返水中，成了海爬类……

    砍柴、种田、种菜、养鸡养鸭喂猪……这些事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互联网上，曾有一段很有名的言论，大意是：“如果将地球的历史浓缩成24小时，爬行动物和昆虫22点才出现；恐龙23点左右出现；灵长目人科的猿类，在23点56分出现；最后一分钟，人类诞生；最后一秒钟，人类开启刀耕火种的文明时代。”（注）

    蕨类植物历史悠久，它们的遗体，埋藏在地下，成千上亿年之后，就成了可供燃烧的煤炭。

    还好身边没人看到她这种奇奇怪怪的动作，云溪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地收拾好芒萁、枯树枝、草绒，抱在怀里，回到潭边。

    人鱼可以在水下憋气很长时间，云溪不行，憋不过气时，她就用力拍拍人鱼的肩膀，人鱼会浮出水面，让她换气。

    云溪猜测，或许自己身上有那条人鱼的气味，而这些昆虫，会本能地避开那些气味。

    人鱼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收回了视线，继续在水里捉小鱼、玩石头、滚来滚去磨鳞片。

    把人鱼拟人化、平等化，可以减少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和戒备心理，帮助她更好地生存下去。

    知识和历史使人谦卑。

    人鱼还是一脸茫然，她很渴，低下头继续舔水。

    人鱼抬头看云溪，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她大学学到的解剖学，没有用在人身上，用在了处理食物上。

    湿滑柔软的触感，吓得云溪连忙松开手，又重复了几遍喝水的动作，告诉她：“这样喝，能喝得更快，更多。你的舌头不能像其它动物那样可以把水卷起来，不要学动物那样舔水喝。”

    吃了好几天的生鱼生虾和野果，她真的很怀念那些熟食的味道，猪肉、牛肉、小鸡炖蘑菇……

    云溪没有心思玩乐，游上了岸，想去丛林里捡些枯树枝，继续研究钻木取火。

    对的，“帮助”，这样的字眼更适合，好像是一个人在请求另一个人。

    片刻后，她才察觉，这种行为，有点匪夷所思。

    农村长大的孩子，基本都和父母上过山砍柴或捡柴火，手上会带一把砍刀，遇到挡路的树枝，直接挥手一砍。

    而人类的出现，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这次出来，云溪不仅带上了军刀，还往脖子上戴了那个求生哨。

    人鱼好像看明白了云溪的意思，学着人类那样，吸水喝。

    深绿色，一根茎上有五六片叶子，每片叶子一根叶轴，叶轴两侧横生蜈蚣腿一般的锯齿状羽片。

    后来有了蓝细菌，制造了氧气，有了陆地和森林，经过地壳运动和几次物种大灭绝，生物迭代更新，不断演化；

    翌日。m.sanguwu.com

    至于蚊虫，鱼类几乎都会吃。

    云溪忽然自嘲般笑了一下。

    钻了会儿，没有看见火星，云溪擦了一把汗，走到水潭边蹲下掬水喝，人鱼跟了过来，埋头喝水。

    云溪指了指洞腔，回头示意人鱼。

    云溪吞了吞喉咙。

    她以为云溪想和她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亲昵地贴了贴云溪的脸颊，尾鳍翘起，轻拍云溪的腿部。

    云溪处理鱼已经处理得很熟练。

    她托住人鱼的下巴，制止人鱼舔水的动作。

    她这个一秒钟文明里，走出来的生物，居然有着高高在上和沾沾自喜的优越感，妄图把人鱼当宠物一样驯服。

    短暂的一秒钟。

    好傲慢。

    云溪好奇问：“你天天泡在水潭里，也需要喝水吗？”

    人鱼游过来，脸颊上淌着水珠，眼睛上方那一抹赤分外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