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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冻死吗?”顾不全冷得边搓手跺着脚边向大胡子打听。

    顿时一股子酸楚从眼里往外涌。

    寒风袭来,花摇铃浑身哆嗦,嘴唇冻得发紫,却依然阻止不了她损人不利己的阴阳怪气,她的逻辑向来十分乖张,无论如何罪魁祸首是顾不全就对了。

    孙小空又跟着凌岸上屋顶了,他和她一样也没有停止寻找她的师父,但他的目的与她截然不同。

    顾不全千恩万谢,倒好像是正经在落雁坡过起了日子。

    奇怪的是,桃山上一树桃花竟然在风雪之中凛凛绽放,美丽而诡异。

    但她确信,师父和黑白无常都没有离开京城,这也是她盘桓于此不肯离去的缘故。

    “卖鸡蛋的,来来来。”

    (本章完)

    想起枫叶镇家家户户排队买棺材材的情景,花摇铃忍不住喜滋滋地搓着双手,就等着收银子发财了。

    每每想到他与师父相遇又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她就忍不住踹他两脚,而他依然憨憨笑着问她,脚有没有踹疼?

    而此时青楼里却传来丝竹之声,即便路有冻死骨,也不影响有钱人家照样吃香喝辣歌舞昇平。

    花摇铃怨气冲天,但顾不全的灵光一闪,抹了一把眼泪,定定地说道。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胡子接连唉声叹气,说他家也买不起炭了,今天他替别人收尸,没准哪天就是别人替他收尸了。

    其实,顾不全进城不单只为了卖鸡蛋,而是为了能再见到师父。

    “我说你也真是的,明明有济王那么大的树你不靠,偏要躲着人家搬到落雁坡去住,每天养鸡种茶累死累活不说,好不容易有几颗鸡蛋还得大老远的进城来卖,你说你到底图啥?”

    “顾不全,你疯了?还得换钱去买炭呐。”

    她原以为可以跟着顾不全一起到济王府享福的,最起码能吃饱穿暖, 没料到顾不全却转身去了落雁坡的里正家里,求人家让她住进福家院子。

    经过尚书堂门前,一个满头簪花的妇人向顾不全招手。

    大胡子收好尸体,拉着板车,嘎吱嘎吱地走远,顾不全依然站着发呆。

    “哟,你这鸡蛋不卖我家,难道卖那些吃不上饭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的乞丐吗?”

    大胡子很是诧异地看着花摇铃:“姑娘问得好生奇怪,不直接埋,难道还给他们买棺材收敛不成?别说这些外来的人,就是本地人家,怕是也要把手里的铜板子拈量再三,想想是买炭取暖好呢,还是留着买棺材好?”

    但是,她终究还是棋差一着,算计错了。

    她走在路上总会不自觉地抬眼望望屋顶,或是朝着哪个犄角旮旯瞧上一眼, 猛吸一口气,支棱起浑身的神经去感受,可惜,再无师父的气息。

    花摇铃顿时头摇得似拨浪鼓,她还欠青州府的刘妈妈好多银子,万一这老鸨子与刘妈妈相识,向她讨要银子,岂不是要她的命?

    济王这棵大树靠不上,想拿傻蛋换银子又不成,花摇铃是一万个不甘心。

    里正一瞧,那院子闲着也是闲着,没人住就废了,便替福宁儿满口答应下来,说福宁儿想家的时候也有个去处。

    “你可以自己去找济王,看小高公公不撕了你?”顾不全冷声应道。

    “木炭贵,大家伙改烧煤炭,以前还行,今年就贵得没边了,木炭煤炭都烧不起。”

    花摇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抱怨。

    他养好了伤便自己拿起锯子刨刀打起了棺材,累了便坐在后院的柴垛边支着脑袋想心事,见到顾不全时便咧嘴一笑,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顾不全好生奇怪,俯身仔细瞧时,小乞儿早已冻僵死去,脸上挂着一颗泪已结成了冰。

    福家院子是个不花银子的栖身之所,但那里发生过惨绝人寰的血案,花摇铃至今想来心有余悸,要不是因为没有银子住客栈,她才不情愿跟着顾不全住在那里。

    “你也会觉得难过?可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尚书堂还是尚书堂,玉先生就还是玉先生,还照样给人看病,还会熬姜汤给大家喝,路上又哪会有那么多死人?”

    不知为何,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愈加寒冷,人们用来取暖的煤炭价格暴涨,按照官价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到煤炭,而鬼市的私价更买不起,加之南边闹饥荒,大量的灾民涌入京城, 使得路上饿殍冻死骨遍地。

    对于在南方小镇长大的顾不全来说,这可真是个难捱的冬天,但她死活就是不肯听师父的话离开京城。

    “好,我打棺材,你卖棺材。”凌岸呼地一声从屋顶一跃而下,正落在顾不全面前,把花摇铃气得直翻白眼。

    转眼已是隆冬时节。m.julangge.com

    有时候,她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凌岸还是傻蛋,抑或是在装傻充愣?她无法确定。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事重重,也明白他从没有放弃捉拿她师父的初衷。

    只要一日不知自己的身世,便仍是一叶浮萍,她在哪里都生不了根。

    “冻死骨每年都有,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冻死的人也比往年多。大多是南边来的,也有一些本地家里穷得叮当响买不起炭取暖的的。若是不搬走填埋,怕是要闹瘟疫。”

    花摇铃想抢回篮子已来不及,鸡蛋已被蜂拥而至的灾民们抢光了,他们也不管是生鸡蛋,敲开了就往嘴里倒,花摇铃看着直觉得恶心。

    “我就给他们。”

    这些都是路边的冻死骨,大叔要将他们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她住便住吧,每日唠叨一千遍,怂恿着顾不全去找济王,按照她的话说,就算你不想当济王妃,至少讨些银子回来过日子呀,有银子就可以在城里住个好点的屋子, 总比福家院子强呀。

    “你想进去,可以。”顾不全冷声道。

    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她若敢独自出去讨生活,不饿死也是冻死的下场,跟着顾不全,起码还是有吃有喝有住,勉强可以度日。

    “他们,直接填坑里吗?”花摇铃问道。

    老鸨子一脸鄙夷,还挥手驱赶那些灾民,嫌他们弄脏她门前的地。

    “得,白进城一趟挨冻不说,连篮子也被抢烂了。顾不全,你真不愧是名叫不全,跟你一起就是落得个倒大霉的份。”

    第120章 桃花美人妆(一)

    “不卖。”顾不全见到老鸨子就想起青州府那位齐妈妈,顿时就没好气。

    “我想好了,开棺材铺。”

    顾不全也懒得与花摇铃多费口舌,此时她的目光落在嘎吱嘎吱而来的一辆板车上,一位大胡子的大叔将小乞儿的尸体搬上了板车,与其他几具尸体堆在一起。

    众多灾民聚集在尚书堂门前,是因为听说每到冬天玉先生就会熬制姜汤免费给百姓喝,没想到来到此地已是物是人非,医馆已成青楼矣。

    花摇铃终于闭了上嘴巴。

    昔日的尚书堂已不复存在,变成了一间青楼,老鸨子闲来无事在门前磕瓜籽,手里掂着些铜板子就想买下顾不全的一篮子鸡蛋。

    不过花摇铃转念一想,喜道:“近来棺材价格暴涨,正是有利可图。顾不全,赚钱的脑袋还得数你最强!”

    顾不全走了过去,将竹篮放在一个面前十来岁的小乞儿面前,说道,“都给你。”

    先前她对穷酸书生陈楚之百般羞辱,现在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自己去找济王,别人且不论,光那个眼神鹰鹫似的小高公公就足以让她胆寒。

    但那位小乞儿却没有动。

    自从那日师父离开客栈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连黑白无常也未曾再露过面。

    “诶,捱过这个冬天再说吧。”她捂紧了衣裳,还是抵挡不住寒风往脖子里灌,冷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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