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被困于业火中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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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大人——咦、不、不是圣大人？”

    然而井水不知怎么看起来已经枯竭了很久，脚下只剩下干涸、龟裂的地面。

    一个大包迅速打中箭的地方肿起，仿佛左边的牛角下方又生了一支“小角”，牛怪浑圆硕大的眼睛如浇花的喷壶般挥洒着涌出的泪水，它一边发出“喂喂”、“喂喂”的惊叫，一边头也不回地朝上方落荒而逃。

    看清火野丽的容貌的一刻，两个小童一时呆愣。两条五彩的绸带没人舞动，渐缓渐落。

    火野丽下意识就摸出张符咒，“啪”一声拍在硕大牛头那光秃秃的脑门儿上。

    右手突然攥了个空。

    确实还是在井底没错。

    对面，那个苗条的巫女半跪在地上，高举短弓冷冷地凝视着它，刚刚开弓射出一箭的弓弦还在嗡然震颤，下一支羽箭已经搭了上去，一缕青丝这时才从她颊边滑下、垂落在胸前，昏暗之中，巫女的容貌模糊不清，她衣衫的雪白和下裳的绯红带着一种从阴影之中浮出般的幽然和醒目。

    比这更加突然的，是好像在她跌坐在干燥、龟裂的土地上那一刻的同时，周围突然从安静变成了嘈杂，

    这下子绯袴肯定湿透了，自己本来应该更当心的才对

    ……然后，重重跌在了干燥的地面上。

    还有那头牛形的妖怪——火焰灼人的热浪和刺得眼睛生疼的浓烟中，火野丽搭在短弓上的箭矢，再一次瞄准了它。

    咦？

    两个几乎难以区分的童声接连响起。有些稚嫩而又颇为严肃。从烟火中冲出的是两个盛装的童子，他们这样呼唤着，脚步匆匆，几个灵活的纵跃已经到了近前。一边往火野丽这里奔跑过来，他们挥手甩出长长的绸带向牛头的妖怪缠绕过去。

    来不及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第一时间涌上火野丽脑海的，就只有这个念头——

    “圣大人，我们来帮你！”

    ……自井下飞回地面，才刚刚心有余悸喘了几口气的牛怪，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瞪得圆圆的，眼睁睁地看到刚才那个凶悍的巫女动作利落地一翻身从井口爬上了来。

    看起来，多少还有一点……卡通…………？

    原本是深深弯腰、探手去捞皮球这样子的姿势，结果，自然就一下子往下方摔了下去——

    长发巫女的眉梢顿时飞扬起来，她紧紧抓住短弓的握把，一抹笑意浮上她紧抿的红唇。

    一副短弓和几支散落的箭矢，正静静躺在脚边的地面上！

    急忙起身的一刻，有险恶的风声蓦地扑到了脸上。火野丽想都没想就立即俯身低头。掀起的气流一时把巫女的长发卷得飘扬不已，某种下扑袭击的事物，差不多是擦着火野丽的脊背，被她躲了过去。几茎断裂的黑发，被气流吹拂起来，又无力地飘落。

    手上握持的是张陌生的短弓，所以刚才的第一箭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准头上，没顾得上力度。火野丽扶着身边土石构筑的“墙壁”站起身来，她这才来得及去查看自己身处的地方。

    并没看到牛的身体，看起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头而已。

    纷至沓来的噪音猛然一起涌入耳中。火焰猛烈燃烧吞噬着器物和建筑的必剥声，某种似狂风似兽吼、只是听到就给人一种本能的战栗感的啸叫，不仅如此，其中还夹杂着惶急的哭叫、还有呼救声。所有这些传到耳中时，都仿佛隔了一层什么，有些空洞感又好像带着隐隐的回音，但、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那无疑是真实的声音。

    原本因为看到火野丽而僵在原地的那头牛形妖怪顿时趁隙猛蹿出去，在身后抛下了一串“喂喂喂喂喂喂！！！”的惊恐大叫和喷壶般挥洒的泪水。

    就很绝望。

    发现自己是在井底的时候，火野丽就想明白了听见的声音都显得空洞不真实的原因，那是地面发生的一切在井底的回音。小孩子揪心的哭声令她心焦不已，想到在井底时遭遇的牛头怪物，这样一来，火灾中的人们……！

    没有惊慌，火野丽只是感到很懊恼。

    “圣大人、圣大人”

    虽然成功击退了古怪的牛头，但火野丽清楚自己并没对怪物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害，她这么做，也只能阻挡一时。那些隔着一层什么变得有些空洞不真实的叫喊还在不断传来，她听到其中夹杂了小孩子的哭声。

    不顾呛人的烟味，火野丽努力睁大眼睛，要堂堂正正地把这一切都看进眼底

    巫女清冷的声音疾声斥喝。

    刚刚袭击她的那家伙猝不及防，一边发出“喂喂”、“喂喂”的大叫、一边向原本扑出来的方位——也就是上方——急速后退。

    视线随着“触摸到东西的感觉”落在脚边，火野丽心里豁然开朗:

    爷爷又要大惊小怪的跑过来，真是的，明明年纪不小了还当自己比她强壮呢，但是这样的爷爷让自己感觉非常温暖

    她这才看到，除了短弓和几支散落的箭矢，地上还有一个半满的箭袋，就落在之前她身后不远的位置。火野丽捡起箭袋往肩上一挎，动手攀住井壁突出的位置，一言不发地朝上面爬去。

    ——突然之间，本来紧握的井绳消失了。

    “圣大人，这边就先交给我们，请您——”

    伸出的手，真的在身边的地上摸到了某件事物。木质的、有着带了些弧度的修长、周围还散落着几条笔直的细木棍——

    ——不是，在水中？

    必须做点儿什么！

    ……紧张的气氛也好、有点慌乱的情绪也好，总觉得一下子就被这种面面相觑的轻微尴尬给消解掉了。

    眼前，是一片处于业火之中的村庄，和狼狈逃离燃烧房屋的村民。几乎没人只顾自己逃走，救助老人孩子的同时，青壮们也在奋力扑打火焰、试图把破旧的房屋挽救回来。但他们的一切努力，在火灾面前都显得渺小……可能还有徒劳。

    昏暗之中，没料到她能及时闪开而同样吃惊的，是一个两眼圆瞪的硕大的牛头。

    “恶灵退散！”

    古怪的牛头张着大嘴“喂喂、喂喂”的吼叫着再次扑来时，一支羽箭疾飞上来、“夺”地射在它额角上。

    这就是火野丽从井底爬上来时看到的一切。巫女的心顿时为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们狠狠地揪紧了。

    不，恐怕连这场火灾也——

    猛地转身过去，火野丽不禁一愣。眼前看到的东西实在令她颇为意外。

    “呜——吼——”

    “糟糕，是火灾！要快去救人”

    也不是完全没有会看到怪物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个竭力做出凶恶表情的怪异牛头……

    火野丽本能地伸手向身边摸去，只是潜意识里希望能有什么、有什么足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连叫声也好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