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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受到旁人情绪的感染,时萤跟着众人闭上眼睛,停顿片晌,把隐秘的愿望藏匿在纯净的哈达中。

    紧接着,男人的掌心覆上手臂,还未来得及醒悟,她就听到急促简短的一声:“抛——”

    时萤回头,下意识抓住了陆斐也手里那根哈达。

    说完,又从钱包里掏出张鲜红的纸币递给她:“账结过了,等会吃完打个车。”

    方景遒点头:“行,那我走了。”

    方景遒:「你哥赢了钱,发发慈悲,带你去吃顿好的。」

    话刚说完,巷子深处忽地跑出来几个人,后面的几个年纪看着都不算大,只有为首的那个虎背浓眉,粗犷的长相看不太出年纪。

    男孩年龄不大,双臂挂满了白绸,操着稍显别扭的口音向她推荐:“心里许个愿,然后把哈达扔那边石头上,扔的越高越容易实现。”

    少年背对着几个混混,动作利落地把自行车靠在一边,声音没什么波澜。

    “问这个干嘛?”方景遒抬眼看她。

    ……

    “艹,你老子欠的钱,你不想还?”

    能舍得请她吃这么贵的牛排,铁定是发了笔横财。

    “哪个朋友?”

    金链子手指着人上前,然而下一秒,却被陆斐也叩着手指哼叫出声。

    然后重新睁眼,将手中的哈达用力抛出。

    情绪低迷之际,耳边蓦地响起倦懒磁沉的男声:“抓着。”

    不过,时萤不会放过这个宰他的机会,直接回了个:「好。」

    等到卖哈达的男孩已经走远,时萤忍不住问了句:“你信这些?”

    “当然是报警,帮你悬崖勒马。”

    “那你——”

    方景遒掏出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一张海报,toshow全国校园大赛。

    白绸在空中飘了个圈,随着风向缓缓缠绕在偏下方的石头上。

    “时萤,送个愿望给你。”

    方景遒:「来舜白路这找我。」

    五万,还真是挺多一笔钱。

    “美丽的姑娘,买条哈达吧。”

    紧接着,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金链子狠挖了陆斐也一眼,带着人愤愤离开。

    陆斐也身高压人一头,眼神沉静地望着那几个人,淡声道:“只想让你回去告诉王贺,陆良之后欠的钱,就跟我没关系了。”

    时萤:「干嘛要去找你?」

作别,准备回家时又收到方景遒的回复。

    方景遒心情不错,喝了口饮料回:“奖金十万,我们一人五万。”

    她瞟了眼对面那张坦然自若的脸,压低了声音问:“方景遒,你是不是去赌钱了?”

    前两个月,时萤错失了竞赛班选拔,向方茼提出转学美术,却被母亲盖上了逃避和不务正业的帽子。

    “那你哪来这么多钱?”

    toshow是款双人策略卡牌游戏,比赛规则是两人组队参加。卡牌游戏都需要大量计算,toshow却还考验着配合策略。

    石壁前,不少游客站在那虔诚地默念,随后将手中的哈达抛向高空。

    巷子里伴随着话音起了风,刮出一阵冷意萧瑟。

    巷子里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就这些?”

    男孩没等她说完,就出声打断,强买强卖似地将哈达递给她。

    方景遒慢悠悠切着牛排,指责道:“时萤,年纪轻轻就学会大义灭亲了?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去赌钱了?”

    纠结中,一只寡白的手掌越过她,将两条哈达接过。

    男孩见她没说话,突然指了指时萤又指了指她身旁的陆斐也,措辞不太连贯地祝福:“你,和对象,百年好合。”

    时萤握着手机,删除了刚刚下载的警笛铃声,望着巷口里落在最后的背影。

    “陆斐也你可真没良心,还不是孙诩那小子跑去说这帮高利贷又来了。找不着家伙,碰巧孙婶在包饺子……”

    如果仔细看,粗长的擀面杖上,还粘着些薄白的面粉。

    母女俩在时呈甫去世后第一次爆发争吵,僵持一个月,时萤最终妥协。

    “放心吧,你哥用脑子赢的。”

    时萤这才知道,他前段时间参加了场游戏比赛,奖金刚刚到账。

    “你跟谁参加的?”

    方景遒最近回家的次数多了不少,也不谈别的,只是偶尔找着借口领她出门。

    几分钟后,时萤也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出了西餐厅。

    时萤有些许失望,望向挂在上方凸石的哈达,觉得老天爷都不看好她实现愿望。

    时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时萤轻声应下,紧接着,方景遒背起一旁的书包离开。

    陆斐也拍下他肩膀,嗓音一冽:“谢了,都回去吧。”

    冷意吸入鼻腔,时萤赶紧裹紧了围巾,将瓷白的小脸埋在暖和的毛线中,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似乎人总能在特定场合遇到特定的人,之后的很多年里,时萤对井厝巷的记忆都会与陆斐也相关联。

    时萤证实猜测,切着牛排问:“那你朋友也赢了很多钱吗?”

    “哦。”

    陆斐也扯下嘴角:“试试吧。”

    他单手扶着自行车,寡白的手背落在锃亮的车把上,脊背挺立,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

    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方景遒的得意。

    西餐厅里,时萤盯着那份价值八百的牛排坐立难安。

    “谢谢,十块钱,灵验的。”

    洁白的绸缎与风并齐,绵延的弧度像是翱翔天际的翅膀,慢慢勾落在凸起的陡石。

    时萤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崎岖的石壁上挂满了哈达。

    陆斐也眼神散漫停在他手上,轻声嗤笑:“行了,拿俩擀面杖出来,也不嫌丢人?”

    “陆斐也。”

    她没有任何防备,赫然撞进少年冷淡漆黑的眼神,像蛰伏在夜幕中的野兽。

    印象中他似乎不会信这种东西,她好像打破了对他的印象。

    陆斐也单腿撑在自行车上,懒散点头:“最后一笔,剩下的找陆良要。”

    “我早说过,只会替他还二十万,多了一分都没有。”

    陌生的声音使时萤猝然回神,对上一双黢黑的面庞。

    就在时萤预备离开之际,陆斐也倏然回过头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会在窒息的氛围中,反复回想起陆斐也最后的眼神,没有自怨自艾的不甘,更没有迷茫的怯懦,只有坚而不屈,令人信服的脊梁。

    元旦前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交映。

    “我要是赌了钱,你准备干嘛?”

    指尖应声松开。

    身后的几个混混见状,立马摆出要干架的阵势,气氛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那个带金链子的混混把嘴里燃着的烟狠狠丢在地上,扯了扯眉:“什么意思?你老子的债都不还了?”

    “呵,一群怂货,跑的还挺快。”宗震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儿,嚷嚷着:“要是不走,铁定让他们见识见识你宗爷的厉害。”

    “朋友。”

    时萤懵了,看了眼一言未发的陆斐也,脸瞬间烧红,摆手解释:“我们不是——”

    虽然可以打车,但时萤还是走去了井厝巷路口坐公交车。

    跟着扫了男孩的二维码。

    时萤不禁想着,陆斐也如果拿这笔钱当生活费,应该够花很久了。

    “我不是小孩了。”时萤颇为无语。

    十二月的余棉,夜晚多少有些湿冷,呼吸间都能喷出轻微雾气。

    “不是你说,来都来了?”

    金链子眯了眯眼:“怎么着,又想带着这□□?”

    “随便问问。”时萤皱了下眉,“你不会独吞了吧?”

    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击垮。

    陆斐也站在她身后,扣在小臂的手掌倏忽松开,轻拍在她乌润的发间。

    她不想太快回到氛围压抑的家,即使她也清楚,这不过是无意义的拖沓。

    一顿饭吃到差不多,方景遒突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看了眼表,扬眉问她:“能自己回家吗?”

    “不信。”陆斐也分了一条哈达递给她,声音闲散地补充,“我信自己。”

    宗震也也觉得拿根擀面杖忒掉面,后面的声音憋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巷口突然传来嚣张而过的警笛声,格外突兀地回荡在巷子间。

    金链子将手挣脱出来,大骂了一声:“艹,谁他妈报的警。”

    男人低沉的嗓音裹挟在那阵呼啸而过的风里,听起来不太真实。

    幸而脸埋在宽厚的围巾中,时萤连忙低头看起手机,装作不经意地离开。

    可让时萤愕然的是,这一次方景遒还真的请她吃了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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