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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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安喜说了辜玉眠赖着一直不走，裴秀摇头一笑，翻出刚做的礼部红批，抽出了一张专门写给礼部左侍郎的小条，删了一行，又添了几笔。

    “啊，真惨！那辜大人的性子，平时都要一个时辰洗三次手，那这一天得洗多少次……可不得洗脱皮？”

    “听说了吗？辜大人这几日卧病在床，听说米粥都喝一碗撒半碗的……”

    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宗人府倒是职责对口了，且虽按大豫宗人律，确实不孝忤上，可夺爵位。

    靖安王世子被继母王太妃状告不孝，偏他死不低头，一边嚷嚷着王太妃要抢他世子位，一边跑去打断了同父异母二弟的腿，说本朝残疾人不能袭爵，你们也别算计了云云。

    这种情况下，宗人府也省得，肯定不能劳烦到礼部尚书成公老大人嘛。

    跟着裴秀历练了这么段的时间，如今的安喜看得可明白了，如果别的臣子用这种琐事来烦扰太子，太子可能只有两分耐心，但对那个小郎君，恐有十二分耐心不止。

    在大豫朝，诸臣工都知道太子好性儿、处事公正，不敢为难陛下的事，都跑去为难太子。

    有太子最后这句话，想来那左侍郎也该知道怎么办了。

    不过，礼部的膳堂，估计是个正宗山西厨子，那面食做得可真真的好吃~~

    他会怎

    这题嘛，顾玉昭她会。

    已经升级的安喜公公，怎么想，大方向也对，但具体的事态发展嘛，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皇城司的官爷一看，说，唉，宗亲们的家事，我皇城司可没法管啊。于是第二天就转移到交宗人府查办。

    那曾料想，新工作报道的第二日，第一面还没见到上官本人，还尚未接手正式工作，顾玉昭就从新同僚的口中，听了一场勋爵之家的狗血撕逼。

    此刻，那个小郎君应该已经顺利入职礼部了吧。礼部辜玉眠人不坏，只是那性子，相处起来，确实有点棘手。

    想来想去，宗人府便把这事儿报到礼部来了。

    对太子来说，打发走了哭丧脸的辜玉眠，这一日的午后，便十分的清闲。

    即便办不妥，下次上门来哭着找太子的，恐怕就是那个既机灵却不够识趣的顾小探花了。

    顾玉昭其人，虽在家、在亲人好友面前，形容散漫、不拘小节，可她做正经事，那往往是心思细密、百密而无一疏。

    安喜记下。

    毕竟宗人府虽独立行事，但按大豫朝六部编制还是归由礼部辖管，找礼部的上官来背背锅，正正合适。

    自己的新上峰，辜玉眠，这病……多久才能好哇？总不会赖到靖安王府的两派人马，自己撕出个胜负吧？照那个狗血的程度，可能吗？

    所以，报道的这个当日，第一面还没见到上官本人，顾玉昭就挽起了袖子，在自己的工位小隔间上做起了大扫除，务必要比洁癖更洁癖，比强迫症更强迫症。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台面，向领导的风格看齐……

    这是顾玉昭换了新工作环境之后，最满意的地方。

    事情是这样的——

    嘶，原来礼部的日常工作，还能这么八卦刺激的么？

    她又仔细回想有关新上官的传闻，近来三个月已经换了五个属官了，听说都是哭着走的……便打定主意，即便自己也被骂得哭着走，但怎么着也要挨过三个月试用期，否则对不起太子的派荐，待下次攻略太子时，还得拿出一点在职的功绩，不能让太子觉得自己过于没用。

    前一夜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顾玉昭的心情。

    太子在案架上翻找一色合心意的胭脂红，却不料在镂空隔盒中，看到了一尺梨花木的梅香礼盒。

    顾玉昭没笑，因为她比他们多知道一点的是：强迫症是病，得治。但却跟所有病一样，并不值得嘲笑。不过，当下这个情况，跟诸吏辩白这些毫无意义，她也就低头扒饭，做出饭菜香甜的模样。

    原来传闻中的新上官除了是一个工作狂之外，还是一个洁癖+强迫症啊。

    诸人窃窃私笑，又互相捅了几下。

    顾玉昭笑着点头应承。

    香篆已空，香脂倒还有一些。

    近来，太子公务之余，多了一项丹青爱好，以打发闲暇时光。只不过以往只爱画宏观山水的太子，近日却喜爱上了花树与猫的主题，于是乐水轩便新放置了一案架，用以放置橙红青绿紫朱砂等彩料。

    但他又舍不得悻悻而归，就赖在中堂喝茶，眼巴巴的盼着太子能回心转意见他一见，好歹解决了他的难题。

    但太子再好性儿，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在这些琐事上。

    太子府，乐水轩。

    可靖安王府的情况又十分特殊，众人皆知，前靖安王战死在了牛头关一役，圣上多有抚恤，于前一个月在万梅宴上册立了靖安王嫡长子为世子，且加恩不降等袭爵。

    那么——

    又十分可惜的捏了袖子里的银子，心想左侍郎大人的赏银，怕是要还回去了。

    现任礼部尚书正是顾玉昭那一届的恩科座师，桃李满天下的宿儒成公梁，就是当年被顾玉昭在御道上顶撞，气得扔她毋板那个成公大儒。目前成公老大人年七十有二，历任礼部尚书二十余载，曾再三向上请辞乞骸骨归田园，圣上就是不准，但为老人家的身体着想，所有人都默认礼部的活儿交由两位左右侍郎来办。

    这便是上次顾小郎君嚷嚷着要为他合制的香膏，礼盒手作精美，在刻有阴阳小篆‘梅’‘德’‘香’‘韵’‘膏’的五色小盒中，分别装有盘香、锥香、线香以及一色白、一色粉的香脂两盒。

    “左侍郎大人喜洁，一应文书需放置在专门的干净竹篮，切记切记，万万不能放错。”

    翌日。

    哦豁，明白了。

    待她来到办公场所一看，瞧那整整齐齐的一摞一摞文书，那尺规寸矩排列对齐的毛笔砚台，每个案台上都摆放整齐的白手套……还有纤尘不染的桌面、地板……

    当然，也不能太有用就是。

    “咱都是礼部自己人，这里那里有隔壁稽查……对吧？顾郎中，你不会说出去的罢~”

    “嘘，别说那些了，当心被稽查听见，扣你个随便议论上官的罪名……”

    顾玉昭有心打听一下，有关上司的八卦与周边，以避免踩雷，便与诸吏交好，在午膳的休歇时段，就听他们议论：

    而辜玉眠其人，确实为人各种小毛病，但他为官干练，脑子没病，这种不好办、却又必须让自己办的事……该怎么办？

    于是辜玉眠生病了，哼哼唧唧的在家歇着。

    除了工作狂这个属性之外，如何与轻度洁癖但重度强迫症相处呢？

    裴秀吩咐：“告诉辜玉眠，靖安王世子位之争一事，孤相信他能处理好，不必诉苦。”

    *

    想来，有太子撑着，礼部这次遇到的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了。

    但左等右等……等了一整天，顶头上司就是没有出现。

    左右侍郎以左为尊，且右侍郎一贯老好人，一边是王太妃说得有理，一边是裴世子情有可原，总之一堆废话就是不拿主意。

    不过啊，站在事后炮的角度来看——

    接引小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热情的把她带到了此后将要办公的案台，略嘱咐了两句，便行礼退了。

    安喜‘喏’了一声，捧着册子便退下了。

    “他操持一部事务，实不必因畏惧与圣意相左，而怯于裁夺。”

    太子怔然了一下，不由得神思浮动。

    就在礼部诸人议论纷纷、诸多猜测的时候——

    当然不是，他跑太子那里诉苦去了。

    宗人府十分的难办。

    然后第二日，除了打理好自己的仪表之外，还高高兴兴的裹了一个包裹去报道……

    那知裴秀顿了一顿，又加言：“再处理不好，孤派荐于他的人，或可一用。”

    于是啊，这事儿，只能由顾玉昭的新上官，礼部的实际决策人——左侍郎辜玉眠去顶锅办理了。

    《女扮男装撩完太子后如何全身而退》

    那就是把自己也当做一个强迫症患者，努力卷起来，也就得咯！

    只一条，说得顾玉昭感觉怪怪的。

    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精准的，只想混一个太子阵营中不太有存在感的忠心废物，就大功告成。

    已升级为安公公的安喜，心里十分高兴，看来这银子可放心的收下了。

    按律办吧，那岂不打了圣上的脸，把这卷宗呈递上去吧，扰了圣上的心情不说，这事儿不还得驳回宗人府想辙处理？驳回还是小事，在圣上那里落一个不会办事的印象，就是大事了。

    顾玉昭也没失望，她还挺惬意从容的，十分珍惜和享受工作狂上司到岗前，自己仅剩的这点悠闲时光，并且努力刷好印象分，于是，她回家后便吩咐金枝帮她重新准备数套剪裁利落方便的‘工作服’并袖套、鞋套、手套……一系列小杂物。

    *

    “左侍郎大人的书案，千万不能擅动，切记切记。”

    因此休沐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再次                                                跑太子府诉苦的辜玉眠，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作为当事人的礼部左侍郎辜玉眠，是真的生病了吗？

    顾玉昭穿了一身簇新的月色青斓衫、脚蹬一双寓意步步平安的内增高蝠纹素皂长靴，早早的就来到了礼部报道。

    这事儿吧，见了血，就闹得挺大的，当晚就闹到了皇城司。

    心里却在琢磨——

    那能麻烦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