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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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想辙就是。

    太子再笑着看了她两眼，取过案几上她用过的笔，当着她的面，写了一张小条，又吩咐小内监即刻送去大理寺。

    顾玉昭却心里焦急，前面就是永春坊与朱雀大街的交接处了，她最好在这里下车。

    反而太子知皇祖母的心事，开口宽慰。

    林尚书特意落后几步，待太子步出御书房外，上前感激不提。

    ＊

    处境还没紧张到那个地步呢～

    这顾小郎君好大脸面！太子不但亲自下车去见了，还开了金口邀约同车而行，即便是一品阁老抑或老大儒，也就最多这待遇了。

    太子晒然一笑，言：“玉昭郎放心，孤既收了你的诚心孝敬，自然会办好这事。”

    求拜太子之人不知凡几，拦驾血书哭求的也屡见不鲜。

    但为家人计，她甘之若饴。

    林尚书内心感激，虽他自持忠于天子，但冲着太子这周全的处事手段，此后，林尚书心里慢慢向着东宫偏了几分。

    太子略看了一眼，就扔给了随侍的周良弼。

    若寻不到更好的出路，上京这富贵窝还必须死磕几年的话，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身份的遮掩更麻烦～

    *

    “殿下，小臣大胆一言，昨夜闯入姜宅行捉拿之事者，虽持有督察司办案令牌，但均着普通黑衣。不似督察司一贯办案风格，请殿下知。”

    “此事孤会查，顾编撰放心，还请缄口，此事不宜宣扬。”

    不过三个时辰，顾玉昭这几日交接人物，顾宅昨夜发生的事，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呈现在这薄薄的纸册之上。

    世人皆言，太子品性高洁，亲切随和，乃人间真君子。

    归家后，全家人如何围着她转，又如何心疼心忧不提，

    不到万不得已，她只会远远的站在权势的漩涡边缘，绝不投身下场。

    这话却惹得那小内监忒了这个不识趣的顾小探花好几眼，心道这人好不识趣。

    什么时候太子如此礼遇过？

    周良弼略探了一下太子脸色，似乎对那顾玉昭冒险拦驾的行为，一副颇为不解的模样，便继续言道：“姜向阳与顾玉昭结交与山山书院，同为翁大儒门下修习庄老三年，私交甚笃，为救姜向阳殚精竭虑，与动机一途上完全说得通。”

    只朦胧中，似乎太子那张神颜俊脸越靠越近。

    顾玉昭只觉得似乎自己头发丝儿都被衡量评估了一遍，偏她还要装得一副少年天真，直耿不觉的样子。

    可惜这脸竟然长在一朝太子身上，若是随便旁的什么人，她都敢上手去摸一摸。

    打了个哈欠，昭昭抱着软被滚了两圈，让自己乐观一点：

    永昌帝腹中饥饿，御口定夺就此结案，于是林尚书上呈结案宗卷，加盖玉玺，宣旨主谋者夷九族，从党夷三族，主案者抄家砍头不涉亲族，涉事者皆流迁三千里。

    积怨已久，两方又差点打起来。

    督察司言证物在刑部，该由刑部尚书统一回禀，而刑部尚书早朝时摔了轿，伤了手，正在太医署处理伤势，应该等刑部尚书到了再一并议事结案。

    顾玉昭照例松发更衣，倒置琉璃沙漏。‘内观神炁’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之后。

    车驾依旧在稳稳的缓慢前行。

    现在太子没开口，应该是还想留这个小编撰清谈逗笑一会子，这个不识趣的却忙着下车！

    太子

    太子点头。

    昭昭心忖：也就这几年，自己还可仗着年岁小，未及弱冠，诸事可装一装愚蠢不懂，推却好多麻烦。

    “是的。”

    得知太子在御书房被耽误了午膳，章太后虽心里责怪永昌帝，却也不好开口抱怨什么，只能急忙吩咐摆膳。

    *

    日晷长针又转动了一格，但距离往常的离宫时间，还有一时三刻。

    没了心事，昭昭蹭了蹭抱着的软被，倒头就睡着了。

    后三司现场再次验过证物，确认无误。

    又命仆从铁马去大理寺外候着消息，等姜向阳出来后，即刻来告知。

    永昌帝深以为然，便遣散了早朝，留督察司、大理寺与太子御书房叙话。

    如此一耽搁便过了午食，永昌帝并不想留诸臣工用膳，且牛头关内奸一案主犯罪责早已确定，三司这半旬争执的，不过是从者的量刑。

    然后都察司与大理寺又就结案证物一事开始争吵，大理寺极力核查清点罪责从犯名单，督察司则讽刺到炒冷饭的事，谁爱做谁做去，且名单早有抄录备份，何必生事云云……直吵得永昌帝头疼，林尚书上去劝，却被撞到伤臂，永昌帝怜悯，赶紧宣太医前来御书房。

    向来只吩咐一句，让相应衙门清查处理，且按律拦驾冲突者，无论何缘由，均事后仗三十。

    顾玉昭挨完顾老头的骂，又亲去见了姜向阳的婢女，如此这般的安慰与她，便着铜牛儿送其回姜宅。

    却把顾玉昭说得不好意思了。

    今日近距离接触，才始觉潜龙威重。

    梦中，顾玉昭摸了摸口水，感叹。

    《女扮男装撩完太子后如何全身而退》

    事既了，顾玉昭请罪告辞：“朱雀大街就在前方，此去离正阳门还有半刻钟，还请殿下休歇，保重身体，小臣就不打扰了，在此下车吧。”

    呼~~~~

    如此朱笔御批，无数人头落地，牛头关一案彻底盖棺定论。

    今天就请假吧，先是应酬宿醉，后又突然遇到此事，熬夜筹谋，连夜拦驾……从昨天到现在，一个时辰都没睡足。

    太子言，不如再请林尚书启封证物，让督察司与大理寺再核一遍自己的印鉴。

    后又在御书房收到了太子传讯，又经历了一个时辰的御书房争执，辗转得回失去的证物。

    林尚书起身，捏了捏袖内的纸条，垂首道谢圣恩不提。

    昭昭长长的叹出了憋着的那口气，完全放松下来之后，才惊觉自己面奏太子时，已然汗湿了夹衫。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

    就算知道了，也与她和她家人没干系。

    “倒是好胆色，尚未得势，便敢硬闯泰王府。”

    这一日的早朝并无大事，只牛头关内奸一案结案在即，永昌帝垂询。

    回到东宫处理了一些庶务，又小歇了片刻，便有人来回禀。

    想起当年事，周良弼也忍不住                                                一笑。

    见目的达到了，顾玉昭嘴角绽笑，连连拱手道谢不提，花团锦簇的彩虹屁不要钱般撒出。

    顾玉昭轻吁一口气，便知姜蠢蛋的命是留住了。

    “顾九当时仅任京畿巡官吧？”

    太子叫来围棋，与周良弼一边手谈，一边闲聊。

    看到近几天那一长串的应酬宴，周良弼不由得讽道：“他这几日倒四处宴请，求上进得很。”

    “算不上，不过仗太尉之势。”

    至于她交上去的东西，在今日朝堂上引起何等轩然大波，睡梦中的顾玉昭一概不知。

    顾玉昭拱手，言语诚恳，话语贴心。

    忙完这些，天暨明。

    永昌帝摆驾离去。

    且说回太子，从御书房出来后，便去了后宫向章太后问安。

    但太子尚未明确表示，可以把姜向阳从诏狱中给捞出来，顾玉昭踌躇片刻，开口：“殿下，小臣所求一事……”

    *

    而一旁的大理寺卿却出列上报，讽督察司故意丢失证物，有篡改结案供词的嫌疑。

    不一会儿，刑部林尚书才匆匆赶来，他是牛头关内奸一案的主理官员，虽年俞五十，但精神桀烁，挂着一打了木板的左臂，也走得飞快。

    顾玉昭恭敬：“喏。”

    太子言，刑部尚书一向秉公执法，刚直不阿，陛下谁都可以不信，但不可能不信林尚书。

    一见永昌帝，林尚书便下跪请罪，太子赶前一步代永昌帝扶起了老尚书。

    今日早朝前，林尚书原本已经拟好了请罪的折子，正在忧心，恍惚间没注意御桥路滑，摔伤了手臂。

    话语间虽然温和，甚至还有打趣调侃自己，但字字句句仿佛都有审察俯视。

    至于姜向阳那蠢蛋，太子发了条子，性命应该无忧，至于几日才能出诏狱，太子没有明言，她也不可能傻傻的开口问，只能勤盯着点诏狱的大门了。

    颇有一副利用完就跑的样子！

    永昌帝也忙言不必虚礼，林卿家也是因公务劳累而不甚跌伤，何罪之有云云。

    “但不同于姜向阳出身清流世家，顾玉昭可是背靠顾太尉府，且与顾九相交甚笃，恩科放榜后，顾玉昭游街打马，不知收敛，招摇放肆得很，被几家大臣榜下捉婿，于二十四楼中四处流窜，最后落到泰王府，还被囚了几日，最后还是太尉府的顾九领人强闯，把他硬捞出来的。”

    可惜了，她是无福亵渎了。

    两者皆答可。

    众臣工窃窃私语。

    也没见太子是如何下令，车驾就停了。顾玉昭拜别太子，下车后立在原地，鞠躬拱手远送，直待车驾消失在长街。

    这你来我往的屡屡试探，实在心累~

    顾玉昭大步转身，疾行归家。

    车驾不知为何，行驶得愈发缓慢。

    小内监安喜心里愤愤，腹诽不停，但见太子没发话，恐怕也不会提什么按律事后仗责之类，故也没多余做什么。

    最后掉落的是一千颗人头，还是八百颗，于永昌帝而言，并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