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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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不好，代表着无法为下一代提供健康优越的基因。

    思绪的短暂波动，并不代表魅魔将崔韶纳入了选夫标准，而是简俏十七年来的认知让她有些难以适应眼前的世界。

    终于，有火把靠近。

    她到底是来了个什么世界？

    黑皮青年知道面前的小娘子是这两年来投奔的外地人，不知道他们这边的风俗再正常不过，于是他也没多想，唔了一声，“就是使剑的仙人，好像叫什么昆……”

    ——来清溪村投奔姨母的孤女。

    简俏钻入人群，像她年纪一样大的少年少女倒是不算少。

    十五日后，灵舟抵达中洲。

    众人见她低头讷讷不语，再加上又是一副惊魂未定疑似从江水口下逃生的模样，都以为她是吓傻了。

    话毕，全场静寂一片。

    同简俏一般想法的不在少数。

    见她身体一僵，愣愣站着，床上的男子好似有些不解，轻声催促了几句。

    简俏记得很清楚，接引弟子曾嘱咐过：白日里门中的弟子们会在演武场和洞府内修习，而杂役弟子一般禁止在除清净峰以外的场合游荡。

    月挂柳梢，简俏再次回到清溪村。

    看来病得有点严重。

    下一刻，原本含笑的嗓音，却骤然转冷。

    崔韶一时半会回不来，简俏想了想，还是让邻居帮忙，口述了一封信留在崔家。

    问邻居后，简俏才知晓：因为又到了一月一回的看大夫时间，崔韶去县里买药了。

    简俏能感受到，持镜人同样是普通人类。

    对方很细心，走之前甚至还给她专门留了饭，放在炉灶上温着。

    “咦，春娇妹子怎地猜中了！”

    大多数时候，魅魔挑选情人不分美丑，却很看重身体是否康健。

    是的，外门弟子。

    头一次乘坐这里的大型载具，简俏这半个月以来过得实在难熬，原本就不红润的小脸如今更是白得吓人。连房间也没出的她，也就失了和其他同船者交流的机会。

    简俏听得心念一动，“是哪里的仙人，我们可以参选吗？”

    男人怔了怔，心神恍惚间，不由得朝上方的白衣人开口：“清净峰山长曾言缺个给灵草浇水的细致人，此女骨清神秀，虽无灵根，但应该阖他老人家眼缘。”

    看来这些人说的选拔，的确存在部分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要求，至于具体是什么……

    简俏听到这里，虽然不懂里面的门道，但也隐隐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深渊，生理机能有缺陷的恶魔几乎从一开始就难以存活，想当恶劣的环境下被筛选而出的无一不是体能充沛者。

    再次踏进剑宗山门，虽然怀着满腔怨气，魅魔还是压下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引路弟子身后，感受着四下热火朝天的修行气氛，心里暗暗诧异。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异性。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有个身穿布衣的汉子貌似不经意问了句：“春娇，你见到石头没？”

    没时间多想，在执事堂领了杂役弟子的基础用品，魅魔便埋头奔向住处。

    “请师兄宽恕则个，可否看在我们是误入，饶过这一回

    简俏明悟。说话的人大概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韶哥儿”崔韶。

    几乎没人敢把一个壮汉的失踪联想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春娇”头上。

    轮到简俏时，镜子果然黯淡无光。

    因为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知到所谓的“灵力”波动。

    她倒是没感到失落，因为本来就不是冲着当外门弟子来的，只要能进昆仑，对简俏而言都一样。

    遴选的过程很简单。

    “昆仑？”

    简俏下意识皱眉。

    虚弱到任人宰割的感觉并不好，简俏只能在脑中飞快盘算着以后的计划。

    身穿剑宗弟子服的人双手抱剑，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巡视，另一侧才是手拿一面小巧玲珑镜子的选拔人。

    怕那些人听不见，她又努力喊了几声。

    那一年春娇刚满十二。

    真是得来全不费丈夫。【注1】

    没记错的话，上次魔族好像将这里的护山大阵都炸了个粉碎，这才多久就重建成功了？

    下一刻，她找了个极好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猫好，花草掩映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或惊或怒的目光几乎当场将简俏戳成了筛子。

    或许因为刚经历一番死里逃生，身体强制让她陷入了黑甜梦乡。

    简俏不禁咋舌。

    后来，她在清溪村的崔家住下，平日和崔韶表兄表妹互称，但清溪村的村民私下都把她看作崔家的童养媳。

    简俏闻言，道了声抱歉，心下却是一动，倒是咂摸出点味儿来。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简俏在后面冷眼看着，镜子只有两次散发出亮一些的薄薄青光。

    喊出声时，简俏才知道自己有多有气无力。

    回去时，顺着泥巴路，简俏被好心大娘送到了一处低矮的茅屋前。

    这还是她从其他人口中套话得知的。

    不曾想，她走到半途，头顶上方的平台传来一阵喧嚣。

    另一边，从吕洲来的六人面上青红一片，垂头听训。

    登上接应灵舟前，昆仑特意给简俏和另外两名被选中的弟子留了半天时间，美其名曰同亲人告别。

    次日一大早，简俏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身上穿的，是去昆仑的路上某位女剑修好心赠予的旧衣，原先也是整洁干净的白衣，现在又重新成了一堆破布，再加上在水里一泡，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式样。

    “是表妹吗，”极低哑的嗓音从几步外传来，床上的人刚张口说了句话，又是急急的几声咳，“回来就好，早些休息。”

    昏暗室内，烛火被点燃，火苗猛地一窜，倒是将魅魔吓了一跳。

    十来日的时间，足够这些年轻人划分好阵营，他们隐隐组成了一个圆，简俏赫然在圆圈之外。但因为有更棘手的事在前，对于自己被排挤一事倒是没放在心上。

    简俏明白，自己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透着股小心翼翼。

    片刻后，随着上方人的一个颔首，简俏便心道：成了。

    想到这，她抬脸朝持镜人一笑。

    简俏根本不饿，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让她最好奇的另有其事。

    倒是没有察觉出表妹已经换了人。

    “是仙长来村里选人哩，每过五年就有一回。”

    简俏将呼吸压低，抬头打量与视线平齐的平台，没成想真就看到了认识的。

    话语中透出真实的不屑和轻嘲，令简俏只觉耳熟，奈何开口之人恰好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对方薄而韧的背，看不到正脸。

    据她观察，那面镜子仅有巴掌大，镜面平整光滑，照在不同的人身上却能发出不同的光泽，虽然大多数时候一成不变。

    邻居是个爽快的黑皮青年，见她面上好奇，一双杏眼坦率地看向自己，倒是一张口就将事情解释了个明明白白。

    大意是剑宗给了一笔钱，她留给他一半，用来治病。到中洲后，她会好好替仙人办事，希望他养好身体，日后兄妹有缘再相见。

    简俏这才如梦方醒，囫囵应了一声，飞快回了房间。

    简俏心道：来了！

    昆仑五年一出山，五年后任务约莫也完成了，而且中洲和吕洲相隔万里，简俏并不认为他们还能再相见，才放心地在信里画了张又圆又大的饼。

    还没等简俏点头，有眼尖的人看到她如今的“惨状”，瞬间瞪大了眼，“这又是咋子哟！”

    她虽然猜不到，却也大胆地报了名。

    “那外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目前仅有两人能入剑宗，当那劳什子的“外门弟子”。

    鉴于昆仑剑宗只在下三洲的某些村县遴选弟子，不乏有其他洲的人为了抢到名额，不远万里，提前赶来。

    有人嗤笑出声，“冒入后山，胆子倒是大。”

    此时此刻，谢西楼就在昆仑剑宗，她需要抓住这个机会，正好连名头也有了。

    魅魔展颜，如碧树垂青、鲜花簇锦。

    但简俏心里明白，她既然存了打算顶替的心思，这里就不能久待。

    得知被选中之人的家人，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钱款补助，简俏邀请黑皮一起报名，不曾想却遭到了拒绝。

    “你们就是这一届的新人？”

    走进眼前破败的院落，简俏把脚步放得很轻，鼻端是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

    这一刻，那双原本黑白分明、无甚奇特的杏眼，在持镜人看来摄人心魄。

    让她诧异的是，床上的崔韶此时竟然不在。

    只可惜时机不合适，人还在路上时，春娇的姨母就撒手西去了，只留下一个刚及弱冠的病鬼儿子。

    这样一排除，闲人大概只剩他们这些刚被招进来还没来得及安置的人。

    一路上，简俏多少了解了“春娇”目前的状况。

    昨晚意外睡得很沉。

    简俏囫囵听着，最后装作乖顺地低头应了声，那妇人这才笑容满面地走了。

    “是春娇吗？”

    青年笑容苦涩：“前些年就去过了，只不过人家不要。”

    简俏表面装出茫然，心里却道：见是见过了，但人的是确没了。

    “虽说韶哥儿平日寡言少语，但到底是惦记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