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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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倒是简单，只说我把提前调制好的药落在了司空府上，需得回来一趟拿走就是，可我又没有车马，只得暂且先借用，剩下半个理由，靠司空这边来给就

    那是个有几分高挑的中年人，两鬓已然染上了星霜，约莫五十岁上下，他侧头在跟身旁的人说话，瞧着……是个不怎么会欢迎摸鱼下属的面相。

    “军中有疫病潜伏，此等大事，怎可不告知司空？”程昱反问道，“稍后去司空府，你先看我如何行汇报之事。”

    陈念迎上前去，主动打了声招呼，听那人转过来同她随意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才知道这一回的“上官”居然是程昱。

    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司空府不是为了当值，陈念跟在程昱身后，由人引着去到正厅，程昱提前派人回来通传过，这会儿里头已经清了场，曹操一个人在里头。

    对于神鬼之说，程昱自然是相信的，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只愿意相信切合心境、对当下有利的谶纬卜筮。

    “多半是。”在没有打仗的情况下，能导致相近空间中的多人陆续死亡的原因，除了疫病也照不出来第二个了，陈念点了头，就见程昱脸色不大好看。

    程昱没能立刻给出回答。

    她其实也好奇程昱会怎么说。

    曹操一听，果然眉间的忧虑之色轻上不少，笑呵呵地虚扶了一下程昱：“仲德果然知我，不过啊，我猜你还有话要说。”

    陈年。

    到了日子，把自己收拾得稍微精神了点儿，陈念在周三娘担忧的目光中慢悠悠出了门。

    【玩家……】1122叫住她。

    的确是要再找个主事的将军顶在前头。

    像是那种在家里被娇惯坏了的孩子，有一种我行我素的钝感。

    程昱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到一份这样的命令，叫他巡视营内负伤兵士的身体状况，代主公慰问安抚。

    直到传令的人特地交代了一句，说是这次过去的还有个特殊的人，是主公特意点上的，说是请他看着随意多教那人点东西，具体要教什么，叫程昱自己看。

    虽说在许都生活了一段时日，但陈念多数时候是足不出户，也没有考虑过在府内购置一辆马车——也就几个月了，真没什么必要。

    “没有什么病气，那些人还没有生病。”她说，跟着太医们学的东西怎么说也不可能够用，但让陈念根据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却也不难。

    这还是第一次，她直接被人给“禁言”了。

    这陈年，按同僚们的说法，住处可和家境贫寒谈不上关系，说话也称得上一句有章法，叫人能听出来是读过书的，但这些细节上的处理真是粗糙，像是……

    “既然疫病还未起，那就有防范之法，但又恐军心动摇，主公不妨以体察军士辛劳的名义，多派几位太医过去，给陈方丞做副。”

    或者说，他的潜意识中帮他理清楚了另外一件事。

    还在斟酌措辞的程昱：“……”

    陈念把这事说出来就是为了找个能够提供帮助、有权力主事的官员，不论程昱打算先去请曹操做主还是自己揽下来，她都可以跟着走流程。

    “如果今日是你单独前来，你会……”程昱忽地问起了话。

    程昱的地位不低，自然有自己的马车，陈念跟着蹭了一回，神色相当安然地闭目养神了起来。

    ……

    程昱知道这一号人物，毕竟最近闹得风风雨雨的，想不知道也困难。

    走了没两步，程昱突然站住了，这次声音小到不是见着了口型，陈念几乎都要分辨不出来：“可是疫病？”

    陈念见程昱面色稍稍缓和，又补充了一句：“一定得去一趟司空府的话，那就走吧。”

    其实找个立车就好，但陈念秉持着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的想法，一直把安车当作首要选择。

    同僚们讳莫如深的态度、往这位方丞住处变多了的走动还有主公的叮嘱……种种线索串联在一起，有时不止是单单为这位的本事高强提供了佐证，还有她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点。

    她随口扯了一句借口出去营帐，其他人倒是不奇怪，陈念随军时性情古怪的名声传了个遍，突发奇想地想做什么也完全有可能。

    看个人的话倒是小问题，但程昱不清楚这趟南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跟着去又回来的人态度大都有些讳莫如深，口风严得很，轻易打听不出什么。

    程昱周身这气质跟她高中一个退休返聘的老教师实在太像，感觉再多待一秒就要被抓去训话了。

    “若是疫病，你我二人方才进过那营帐，说不准身上已经过了病气，还是不要去为妙，待我去取笔墨来，再着人送到司空……”他调了个方向，被陈念一把喊住。

    是少见的犹疑语气。

    陈念接到这一份差事倒也不惊讶，她的理念非常朴实，给班就上，跑外边就当出了个当天晚上还能回自己家住的差。

    放1122去休息后，陈念顿了顿：“我现在只有结论，没有原因。”

    虽说去司空府当值时经常会被其他官员撞见，简陋的车架和完整的车厢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经常会受到轻视的眼神，但他们忌惮前车之鉴，也不会轻易落人话柄。

    尽管没有人听到也是一样，怎么着也该寻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低声交谈才是。

    出了问题的几个人里，一半的死亡时间与营帐中的人接近。

    这是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就能说出来的话吗？

    陈念叫1122出来辅助的本意是抓一抓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这样她这趟过来的工作也就做到位了，但1122不抓则已，一抓给她抓了个大的。

    “没什么问题。”陈念口中否定着，额间却沁起一层薄汗，她又强调似的轻声说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我手滑了而已。”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陈念反手抓住从手中滑落的空碗，微微拧眉，宽慰道：“不好意思，刚刚稍微走神了一会儿。”

    这处营帐中的伤者伤势程度不同，有轻有重，即使是没有学过医术的普通人也能分辨出来谁的伤不打紧，谁的伤绝对会危及生命。

    两个人要做的事完全不一样，按理来说是没什么好聊的，陈念打完招呼，见程昱没有立马开口说话、将她逮住的意思，随手喊住一个路过的人带路，自己先行一步开溜。

    不过是挨上几眼，陈念习惯得很，知道这其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是嫉妒她在曹操那里留了个名字，认为她即使是出了头，也还是个没什么家产的穷鬼。

    又或者说，这种东西最好不要沾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毕竟这世上旁的未必多，欺世盗名、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一抓一大把。

    陈念和郭嘉、荀攸一前一后打过交道，还是头一回得到这样的“待遇”，不过不用说话本就恰好切中了她的意思，陈念也就顺水推舟地“嗯嗯”两声应了下来。

    只有注意到不对劲的程昱打了个转，也跟着一道出来了。

    ……

    “你跟我过来！”他压低声音喊道，“我们现在就去司空府。”

    旋即，他和背对着所有人的陈念对上了视线。

    罢了，他想，去了就知道了。

    “明里让诸位太医为伤者诊治，鼓舞人心，暗里太医们擅长医术，或许能够在疫病发生前找到源头，及时防治。”

    话说到一半，就被程昱不由分说地打断了：“稍后若非必要情况，你不许开口。”

    第一印象得出的信息全部能够和已知的对上，看来她最近看人的眼力有了奇怪的长进。

    这次的检查对象放开到了路过他们的巡逻兵卒，有的出了问题，有的没出问题。

    听说这一趟头顶还派了个“上司”过来陈念也不奇怪，她名义上就是个太医，身份也不高，过来一趟顶多让人觉得“啊，这个人来给我们治病了”。

    陈念没有回答，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用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是借着遮掩专注用心声和1122对话。

    一路颠簸，待陈念赶到时，这次的上司已经先她一步来了。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陈方丞还能做到堵住悠悠众口，可见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主公给的这趟差遣，目的只能是想要起用这位。

    “司空，八月底军中要有疫病，我能解决，给点……”陈念十分之坦然。

    这其实也是常见的做法，问题是……这次南下他又没有跟着一块去，叫他做什么？

    【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活不过三个月了。】1122说出它的结论。

    “陈方丞可是发现了什么？”程昱直截了当地问。

    【怎么了？】陈念问，面色如常地和伤兵营中来回忙碌的疡医交谈，边帮着他们来来回回递东西。

    “怎么回事？”落后陈念一步的程昱这一会儿也到了，见帐内中多数人在往陈念的方向瞧，不由问道。

    不等程昱应答，她又说：“九月到来以前，刚刚那个营帐的人、还有部分路过我们的兵卒，都会死去。”

    “既是要掩人耳目，太医们身份不够便利，调查许是会受阻，所以昱请求与陈方丞同去，至于今日匆匆前来，还需另外再找个理由。”程昱总结完了，后退半步，以眼神示意陈念跟上。

    陈念：“……”

    只见程昱快步走上前去，见礼完后马上以一副沉重的口吻说道：“主公，我与陈方丞才入伤兵的营帐不多时，陈方丞便发现了些许端倪，说是月余内军中必然要有疫病之忧……”

    由于病弱属性时刻跟着，陈念说起话时语调一贯偏轻，周遭又有环境音作为遮掩，就这样轻飘飘地把结论给撂了下来。

    陈念在路上就把1122喊了出来，叫它帮忙盯着伤兵营中的情况，自己先拿了十瓶符水藏到药箱里备用，等等就不用当众表演一个大变活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