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灵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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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泊淮总算将剑收起来了。他视线不冷不淡地扫过孙全满，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东西停留得略微慢了一点。

    “师姐累了半天了，就先歇着吧，我同张术守夜便是。”孙全满连连提议。

    孙全满人精，一见她往深林走去，隐约能猜出她是为什么来的，眼珠一转，只说自己来秘境只为杀几只妖兽，增长修为，不为灵植，愿意帮乔成玉摘下这玉珠芝。

    玉珠芝算是灵芝的一种，乔成玉猜测它应当在悬崖峭壁上。

    孙全满一招将她手中的剑打落，剑飞出几丈之外，结结实实插在地上。

    孙全满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到底没说什么，三人一道下山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月光的缘故，他漂亮的眼睛没什么光彩，眼皮懒散地耷拉着，视线平淡得可怕，无悲无喜地落在孙全满身上，仿佛不是看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价值、没有生命的物件。

    不好放水太明显，她认认真真端起剑，就当找了两个陪练的，干脆利落，有来有回地过了十来招。

    “吓死我了你。”她小声嘟囔。

    江泊淮的视线仍然落在剑柄上，看到她包裹住自己的手，灵力从交叠的地方传来，带着温热的温度，很轻易就叫人放松下来。

    乔成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秘境危机四伏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我自然要待久一点。”

    那是一只像黑豹的小兽，不过半人大，利爪已经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招招狠厉刺去。

    乔成玉在腰际束上灵力织造的长绸，叫两人拽着，自己借着剑，一点点往崖壁凿，总算有惊无险地摘到了玉珠芝。

    心里赞叹自己：这拿出去能上奥斯卡了吧。

    孙全满气急，想自己先攀上峰顶，又想到就算自己先上了，照样是要等乔成玉，更气了。

    乔成玉眼睫一抬，正好看上不远处的江泊淮。

    在张术的配合下，他熟练地将妖兽的妖丹剖出，看到不过珍珠大小的妖丹，他又埋怨上了：“这么一只妖兽，看起来凶，没想到却是个化形没多久的，不过指甲大小。”

    孙全满彻底恼羞成怒，长剑抽出，剑光一闪，往乔成玉那边刺去，带着凛凛的杀意。

    出了一片黄沙，就是郁郁葱葱的深林，树木繁茂，高不见云。

    他轻微的“嗤”了一声，想把妖丹扔给张术，想了想，又没舍得，自己拿了。

    两人怕她不高兴撂担子不干，心有不满，也不敢多言，只好答应她了。

    他的剑握得很稳，稳得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压在了孙全满的后心口上。

    孙全满面色一僵。

    张术于是也不再纠结，咬咬牙就迎着乔成玉的剑风上去。

    在秘境中正好花了一个下午的光景，日薄西山，深林不得阳光，更加漆黑可怖，不见天日，只有不知名的灵植发出幽幽的绿光。

    没想到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东西抢了还要动手！乔成玉膛目结舌，一只手紧紧掐着惊雷符，想着既然这样也劈他几下好了！

    所有感官都在恐惧下变得灵敏，他听见江泊淮的问话，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没有，我这就把剑收起来！”

    乔成玉干脆利落地下腰，一只手把剑格挡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拽着旁边的藤蔓腾空而起。

    乔成玉也不想事情惹大，何况孙全满的苦头还在后头呢，也跟着轻声喊了一句“江泊淮？”

    “师姐要是就此答应，就算灵植是我们摘的，师姐同我们相安无事，师姐不愿，那只能我们从师姐手里抢过来再研究说法了。”孙全满面露厉色，还在色厉内茬地警告。

    乔成玉隔着剑柄抓住了他的手，果然碰到了一片寒凉。

    把乔成玉的心虚理解成怨怼，孙全满看乔成玉哪哪不顺眼，仿佛半日以来受她折辱甚多，一咬牙，想着断她一只手臂也不碍事，狠狠心就要动手。

    孙全满接过灵植，手指摸过每一寸地方，面上的贪欲掩盖不住。

    但是倘若要乔成玉认真想一想，她可能还是希望江泊淮能有做江泊淮的时刻。

    一侧的张术连忙打圆场：“师姐有顾虑也是自然的，出了秘境我们再看吧。”

    乔成玉先靠在树上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在树上摘了几个果子，而后下去，将几个果子扔过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扔好的缘故，那两颗果子落在孙全满脚下。

    孙全满大喜，见她上来，把手中长绸一扔，围上来，殷切地问：“这就是那宝贝？长的果然与众不同，师姐借我看看。”

    乔成玉勉强躲过，也抽出自己的佩剑，神色认真起来。

    “师姐！”孙全满赶紧喊她：“杀了它！快，趁现在！”

    乔成玉心中思忖，听了他的话，借着自己娇纵恶毒大小姐的人设，下巴一抬，神色不虞：“怎么？你叫我杀我就得杀？你是谁？敢命令我？”

    “到明日正午正好一日，秘境开放，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了，想必不少人会争抢灵植，我们不若三人一同守夜，也好安心点。”乔成玉借着眼前的幽光，勉强视物，提议。

    见他一副有气使不出的模样，乔成可算高兴了点，怕他气急败坏再出什么馊主意，也不遛着人了，后半程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乔成玉看了一眼手里的灵植，听到他的话，有点心虚，碰碰鼻子，拒绝：“看什么看？是你的么你就看？”

    孙全满张术早在乔成玉动作的时候就警备起来，看见动静也赶紧抽剑同那只妖兽攻去。

    妖兽越发狂躁，嘶吼着露出锋利的兽齿，企图穿过剑咬下两人。

    乔成玉看他摸得那么仔细，略有心虚。

    孙全满才是握不住剑的那个，他敏锐地感受到江泊淮的剑尖在自己的后心口轻微地转动——正好绕着自己一颗心的边缘。

    被戳破心思，孙全满羞恼又尴尬，同一旁犹犹豫豫的张术使了个眼色。

    他此时的表情淡漠得有些出奇，几乎叫乔成玉怀疑不是他本人了。

    “不行，既然这东西是我要的，自然得我去摘。”乔成玉马上拒绝。

    然而谁也没得逞。

    他于是轻声提醒：“道友？”

    几点破碎的月光顺着叶间夹缝照下来，显得人浑身上下的颜色都淡了点，远处的佩剑被江泊淮拿在手里。

    乔成玉对深林的印象实在不好。上一次刚穿来，也是在深林，遇到一个奇怪的仇人，给她脖颈来了一剑，现在还隐隐作痛，没想到第二次同人起冲突也是在这。

    孙全满和张术比她更想走的样子，两人半句狠话也没有放，缩着脑袋，飞快地走了。

    林子静得可怖，完全听不到一点鸟兽的声音，乔成玉屏住呼吸，连脚步也放轻了。

    “师姐。”孙全满露出一个轻蔑地笑，剑指乔成玉心口外三寸：“灵植。”

    “那就多谢孙师弟了。”乔成玉只是笑，没说信不信，踏着林中的小路往前走。

    怕你要动手。乔成玉想说，张了张嘴，却对上他此时的神色。

    他手里的剑是收起来了，江泊淮还一点动静也没。

    而后将视线收回，一双眼睛挂起了丁点似笑非笑的情绪。

    越往里头去，不知为何，反而没那么危机重重了，再无半只妖兽出来捣乱。乔成玉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更不着急了，顺着狭小的山路，一点点往山顶登去。

    “你刚刚，是要动手么？”江泊淮嘴唇翕动，声音轻得要融入夜色，顺着问话，手上握着的剑轻微的颤。

    孙全满脑子灵光一闪，猜测可能是这果子的问题，朝另一头扔去。

    底下果然窜过一道黑影，见乔成玉没有中计，方向一转，朝孙全满张术那边攻去。

    倏忽，有破风的声音传进她耳里，连同忽然涌动的空气。

    “滚吧！”乔成玉瞪他们一眼，一副江湖不见的模样。

    江泊淮很少有没情绪的时刻。



    他通常是温柔而体贴的，同他的身份一样，大家族培养的接班人，一举一动都很得体，脸上的笑也总叫人分不清真假。

    张术畏畏缩缩在一侧，似乎还在害怕，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玉珠芝不算难找，只是摘它要费些功夫，孙全满主动提出可以自己下去摘，叫张术和乔成玉在上头接应自己。

    来了，影视剧常见的杀人越货情节！乔成玉精神起来，假模假样：“这不好吧，师弟有没有实力摘下这灵植，我与其他同门一看便知，怎么会有人相信的？”

    乔成玉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灵植已经到手，也不想同人演下去了，拒绝：“杀人越货的可不止他们，你们不也有可能想么？为什么我要让你们两个守夜？”

    乔成玉没搭理两人，自顾自地往前继续走。

    乔成玉两分畏惧，三分不满，五分怨恨地看着他，面上不情不愿拿出了灵植。

    两个人逐渐占了上风，乔成玉只有一把剑，左侧顾得，右侧又落了把柄，不消时已呈疲态，喘气声在静谧的林间格外沉重。

    孙全满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自己都要急坏了，他催促：“师姐为什么不快点？”

    “怕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那只凶兽果然不执着于他们二人，爪子一前一后地往果子处扑去，看起来相当护食。

    “大小姐就是麻烦。”孙全满嘟囔，又想到自己还要同乔成玉待一路，声音压低了点，快步上前，手起剑落，将那只妖兽捅了个对穿。

    “我们已经撕破脸皮了！你不动手，她要对付的也是我们俩！”孙全满朝他吼道，脸色涨红。

    江泊淮把剑还给她，垂着眼看自己手上的剑柄。

    乔成玉以为他要握不住剑了，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又臭骂一顿孙全满。